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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點十二分發車，上車後，她給江小北發信息：你回去了嗎？我的車已經出發了。

江小北站在車站門口，回她；在回去的車上。

林有：我其實有點怕怕的，你要多鼓勵我。你暫時別回劇組，也別去聚餐，哪也別去，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車上的同事已經在介紹江城的情況了。

江小北：我哪也不去，你一定要保證安全，我在家等着你。

林有看了眼手機，秦昭昭問：我都沒追上你們，你們怎麽走的那麽快！我給你準備了一行李箱的東西！

林有：我剛上車，你真的要聽話，別去亂聚餐。這次不同以前，小學那次病毒隔離你不記得嗎？

秦昭昭：我已經知道很嚴重了，我就是想說，誰特麽把你帶進去的？怎麽就讓你先進去？江城現在就是個病毒窩！我比你都清楚！

林有看着哭笑不得：因為危險，我們才要進去。

秦昭昭氣得想哭：那也不能讓你進去！

林有：那總要有人進去。治病肯定是我們學醫去頂着，洪水火災就是當兵的和消防人去扛着，各管一行嘛。

秦昭昭：你說的我想哭。你怎麽這樣，我都沒反應過來，你怎麽就要去最危險的地方。

緊接着她就來：我看見江小北了，跟個傻逼一樣，站在車站門口。

林有：……

林有給江小北發消息：快回去，半夜三更不安全。我要休息一會兒，我們淩晨四點到達。我明天早上給你發消息。

江小北：你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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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裏慢慢變得靜悄悄的。有的在休息，有的人還在和家裏人聊天。林有突然收到方芸的電話。

她悄聲起身繞到車廂門口，接了電話問：“媽媽？你怎麽還沒睡？”

方芸：“我這幾天根本睡不着，你們醫院有沒有消息，會不會去去第二批？”

林有撒謊：“沒聽說。我在重症，肯定輪不到我。”

但是出現一個大bug，突然廣播開始播報：各位旅客，我是本次乘務長，此次特殊旅程，我代表江城……

方芸聽的清清楚楚，也聽見了：“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去了？”

林有真想給這個廣播跪了。

“媽媽，我沒事的，沒有想的那麽嚴重。”

方芸激動說：“你不要說沒事，你沒有見過隔離區，怎麽可能沒事。”

林有聽見老林問她，怎麽了？

方芸帶着哭腔和老林說，有有今晚去江城了。

林有聽的想哭，哄她：“媽媽，我真的沒事，我和很多老師在一起。”

方芸根本接受不了，情緒激動說：“你和誰去都沒用，你別去，媽媽求你，你不要去。”

林有哄她：“媽媽，我知道很危險，但是，你是知道的，我們的職業就是這樣的，我不去，總要有人去。”

方芸紅着眼哭着說：“有有，媽媽後悔了，真的後悔讓你學醫了。我後悔了。”

方芸突然就奔潰了。

老林哄她說，你別吓她。

老林接了電話：“有有，要去的話，保護，保護措施一定要保護好，這個疫情傳染性很強的，确實很危險，你一定要做好保護。”

他的聲音聽起來都很慌，有點語無倫次。

林有被他說的也開始哭，戴着口罩，應聲：“我知道的，爸，你幫我哄哄媽媽。”

方芸接了電話哭着說：“你為什麽不和我說？我寧願你辭職，都不願意你去。”

林有：“媽媽，我學醫這麽多年，你相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媽媽，學醫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你也不要後悔。我肯定能健康的回來的。我男朋友說，等我回來就要回家看你們，”

她實在哄不好，只能拿江小北擋槍。

方芸根本就不在乎她男朋友了：“你一定保護好自己，隔離的防護一定要穿好，一定要警惕。一定要給我報平安。”

老林接了電話哄她：“你們幾點到達？”

“四點多。”

老林催她：“那快去休息一會兒。我挂了。”

林有挂了電話，心裏感覺沒那麽怕了。

方芸一挂電話就大哭，“我沒想到她膽子這麽大，都不和我說就去江城。”

林文山安慰她：“她是個重症科的大夫，江城急缺的就是急診重症的大夫。”

方芸哭着不能自己：“老林，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讓她學醫了。她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孩子，我忘了，她工作也是個優秀的醫生，我真的不該讓她學醫的。”

林文山盡力的安慰她：“你別往壞處想，她是個醫生，這種疫情，肯定是醫護們沖在前面的。”

方芸哭着說：“我知道這種時候醫護要犧牲自己，可是我犧牲過了呀，十七年前我就犧牲過了，為什麽還要我女兒去，你沒進去過隔離區，你們根本不知道。”

方芸一夜沒睡，等到四點接到林有保平安的消息，心裏越緊張了。

淩晨四點到站，有大巴車來接她們，淩晨的街道上其實看不出來什麽不同。半小時後在一個酒店大廳裏集合，酒店的準備工作不是很到位，酒店的消殺其實還沒有做完。

目前離封城過去三天，酒店被征用後，大廳裏的工作人員還在整理，只消殺隔離了幾層，供他們入住。

目前還沒有徹底準備妥當。

林有被安排在十九層最邊上的房間，從窗口望出去，能看見不遠處電視塔，視野非常好。

上樓前通知七點下來集合。她把行李箱放在窗口處，也不敢打開，等到了地方，才覺得她的行李太簡陋了，知道了一點消毒用品，其他的用品都沒有帶。

七點鐘下樓，對接的醫院的醫生過來做培訓，很簡單，目的明确，希望他們今天能接管門診和病區。醫院的醫生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有的醫生已經工作超過二十四個小時……

所有人聽的膽寒。

中午有領導過來慰問，連客套話都沒說，只是簡單做了介紹，一再感謝他們的到來，并希望他們能盡快接手工作。

鐘明是這次的帶隊領導，他回頭叮囑他們：“你們務必給我做好消毒工作，還有，不要勞累工作，身體一定要保證健康，不要帶病上陣。我把你們帶出來，就要全須全尾的帶回去，一個都能少。要不然，我沒法交代。”

氣氛突然就變得緊張，開始小心翼翼。

暫時三餐還沒有保障，酒店囤的零食和牛奶，一個員工給他們分發的時候帶着哭腔和他們說：“謝謝你們來，謝謝你們能幫我們江城。”

林有聽得不知所措，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早餐之後開始做防護裝備培訓，午飯後回房間換衣服，中午一點出發去醫院。

已經感覺不到慌張了，時間太緊了，所有人都開始争時間。

林有回房間看到手機的消息，給江小北回複：我吃過早飯和午飯了。下午進病區開始接管病區。

她還沒等江小北回話，方芸的電話就來了，她屏氣接了電話問：“媽？你沒上班？”

方芸問：“情況怎麽樣？”

林有：“沒事，我們住在一家五星酒店，食宿都挺好的。下午去醫院。我晚上回來給你消息，不過說不準會值夜班。你不要擔心我，我老師和我一直在一起，他們很照顧我。”

方芸聽的安心一點了，囑咐她：“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要第一時間檢查，明白嗎？千萬不要拖。防護隔離一定要做好，還有不要接觸別人，你進入隔離區身上有病毒，千萬別直接和別人接觸。”

林有想十幾年前媽媽是不是和她現在一樣，也是邊恐懼又努力的想做好。

“我知道了。”

下午三點進醫院的三樓換好裝備，鐘明走在最後面，給所有人拍一張照片，發朋友圈：一場硬仗，各位保重。

突然就像走進了戰場，林有穿第一層防護，就有點呼吸困難，等全部穿戴好，費力的呼吸幾次，護目鏡就開始起霧，她連氣也喘不上來，深吸一口氣要緩一會兒才能呼出來。

準備完善，她跟着鐘明還有呼吸科的兩位老師，五名護士一起支援門診。

從進門診開始，裏面的醫生看見他們，像看見救星一樣，門診裏人擠人，她從來沒見過這種門診。

整個醫院門診已經被征用成發熱門診。到處都是人，她胸悶氣短，連呼吸都困難，就那麽奔忙，安排檢查，看檢查結果，建檔……

根本就治不完，病人源源不斷。

門診裏只有十五張床，收治了超過三百多病人，只要能坐下的都盡量收治，樓道裏坐着的都是人……

每隔一個小時，她就要面牆緩一會兒，到晚上十一點，根本沒有接班的人，她渾身都是水，整個人口幹舌燥，有個護士人身體受不了出去吐了一趟。

林有怕自己忍不住，使勁的忍着呼吸頻率，所有人都進入疲勞狀态，但是病人還是源源不斷。收治不了的盡量給他們開藥，醫囑要說清楚。

一直到淩晨兩點多，林有感覺自己已經到極限了，關閉門診，也沒時間回去，他們在樓上隔離病房的辦公室裏靠牆坐了一排，說都不說話。

一個主管醫生說防護服已經沒有存貨了，還有口罩也缺。醫院已經在向社會募捐，但願能籌集到。

林有累的話也不想說，就那麽靠着同事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還在想。呼吸這麽困難，會不會睡着後被憋死。

等第二天早上七點，另一隊支援的醫生才臨時來接班，林有實在忍不住了，進了洗手間就開始吐，她呼吸不暢時間太久，身體還沒習慣，難受的要命，吐的眼淚直流。

等脫了防護服，消毒後，裏面的衣服濕了又幹，這邊沒有暖氣，為了防止空氣感染，空調都關閉了。她裏面穿的手術衣早就濕透了，整個人冷的哆嗦。

樓上的同事沒比門診好多少，他們根本沒想到是這個樣子的。每個人除了累連害怕都想不起來。

鐘明還要和院方協調後面的工作，讓他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