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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這不可能！”

哪怕剛剛佟貴妃心裏已經有不祥的預感了，但是當真的聽到康熙要冊立明月做皇後的時候，她仍然覺得難以置信。

這怎麽可能呢？

皇上竟然要立鈕钴祿氏做皇後？

那、那她呢？

皇上這麽做，将她的顏面置于何地？又将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置于何地？

雖然康熙并沒有親口承諾佟貴妃日後會封她為後，甚至就連暗示都沒有，但是在佟貴妃看來，這個問題他們彼此之間早就形成默契了。

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她成為後宮之中唯一的一位貴妃，更不會把管理六宮的權利都交給她。

佟貴妃一直以為只要等到時機成熟，康熙自然會立她為後，讓她成為他的妻子的。

畢竟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不一樣了。

當年康熙立赫舍裏氏做皇後，佟貴妃雖然失望，但是也可以理解，因為那時候鳌拜權勢遮天，她即便是康熙嫡親的表妹，但是她當不當皇後，佟家都會盡全力支持康熙的。

赫舍裏家就不一樣了。

而且佟貴妃也清楚，當年即便沒有赫舍裏氏，也會有其他人的，唯獨不會是她。

因為她年紀比明月還要小，太皇太後既然以明月年幼的理由婉拒了鳌拜而選擇了赫舍裏氏作為康熙的皇後，那麽自然不可能選擇她了。

畢竟那時候還不到和鳌拜撕破臉的時候。

沒能成為康熙的發妻，佟貴妃雖然覺得惋惜，但是一想到自己日後會成為康熙的妻子，那點惋惜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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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佟貴妃看來，即便她沒能成為康熙的發妻，但是她只要她能當上康熙的妻子，長長久久地陪伴在他身邊，那她就比仁孝皇後要幸福得多了。

但是現在她聽到了什麽？

皇上要立後了，可惜那人卻不是她！不僅不是她，而且還是她一直讨厭、一直忌憚的鈕钴祿氏！

佟貴妃顧不上規矩，擡頭越過跪在她前面的明月朝着上首的康熙看了過去，可是……

可是他沒有在看她。

他眼裏并沒有她。

“娘娘。”跪在佟貴妃身後的瑪瑙見她整個人就像是被抽掉了渾身的力氣似的跌坐在地，連忙膝行兩步伸手撐住她。

在佟貴妃身邊伺候這麽久，瑪瑙最是了解她，怕她現在一時之間接受不了明月被冊立為皇後的事實而做出什麽沖動的事情，撐住她的同時，瑪瑙還不忘小聲地勸她幾句。

瑪瑙因為伺候佟貴妃，所以離她最近，這個時候尚且可以安慰她和勸住她，但是作為佟貴妃的生母，赫舍裏氏現在卻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佟貴妃當衆失态而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暗暗祈禱瑪瑙能夠勸得住佟貴妃。

在場的人并不是只有瑪瑙和赫舍裏氏才注意到佟貴妃失态了，裕親王妃也注意到了，不過她并沒有戳穿。

這并不是因為裕親王妃和佟貴妃的關系好，所以她願意替她遮掩，不願意看她笑話，而是裕親王妃分得清孰輕孰重。

再怎麽樣佟貴妃都是康熙的貴妃，也是他的表妹，俗話說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裕親王妃作為皇家福晉，自然有責任和義務維護愛新覺羅家的顏面了。

所以裕親王妃就當做是沒看到似的，等明月謝恩之後她笑着對太後道：“敢情皇額娘您早就知道這回事兒了？也不提前跟兒媳說一聲，這樣的大好事兒，讓兒媳也能早點跟着一塊高興高興。”

“難怪我覺得和你這麽投緣呢，看來果然就像皇額娘說的那樣，我們合該是一家人了。”裕親王妃這句話是對明月說的，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拍馬屁，但是也确實是裕親王妃的真心話。

“你呀，別把人吓着了。”

太皇太後對裕親王妃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朝着明月招招手，等她走到自己跟前之後對她道，“原本哀家和皇帝商量好了，等端午過去之後再宣布冊立你為後的旨意，但是誰知道昨兒宴會結束之後，皇帝就跟哀家說既然都要宣布了，那麽就沒必要拖到端午之後了。”

“一開始哀家還以為是皇帝心急，結果後來才知道出了僖嫔那檔子事兒，也是我們考慮不周，叫你受委屈了……”

“太皇太後言重了。”明月不等太皇太後說完，便連忙出聲道，“其實認真說起來，昨兒也沒有受什麽委屈，因為皇上和太子殿下來得很及時。”

太皇太後就笑道：“不管怎麽說，提前宣布也是好的，這樣你進宮也能松快些。”

可不是麽，別看只是下了聖旨，還沒有來得及大婚，事實上聖旨一下，明月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皇後了。

這樣一來，她進宮就沒有幾個人能讓她請安行禮了。

這對明月來說，确實是好事一樁，第一次進宮還好，除了太皇太後和康熙、小太子之外，來回的路上明月都沒有碰到需要她行禮的人。

但是這兩天進宮就不一樣了，需要她行禮的人有多少呢？誇張一點來說，一塊磚頭砸過去，起碼能砸到七八個需要她行禮的人。

按理來說明月應該高興才對的，但是一想到康熙的克妻體質，明月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她覺得落到她頭上的壓根不是什麽後位，而是一顆定時炸彈。

歷史上康熙一共有幾位皇後？

一共三位、不對，包括靠兒子上位的德妃，總共有四位皇後。

第一任皇後因為生小太子難産，一十歲出頭就沒了；第一任皇後當妃子的時候活得好好的，結果當上皇後半年的時間也沒了。

第三任皇後更慘，只當了一天的皇後就沒了，雖然康熙冊立她為皇後的時候孝懿仁皇後已經病得很重，甚至應該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要不然康熙也不會想到用沖喜這個辦法。

但是考慮到康熙的克妻體質，明月十分懷疑歷史上的孝懿仁皇後到底是真的沒有扛住，還是被康熙的這一頓沖喜直接給沖沒了？

至于第四任皇後，平平安安地當了四十多年的德妃，一朝康熙駕崩，榮登聖母皇太後的寶座，成為康熙的皇後之後，不過半年的時間也沒了。

這四個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面前，叫明月想不犯怵都難。

在場那麽多人當中，沒有一個人是像明月這樣從後世穿越過來的，所以他們自然沒人知道明月在想什麽，更沒人知道明月對自己被冊立為皇後一事的真實态度是什麽了。

他們只看到明月即便得知自己被冊立為皇後之後仍然保持冷靜，并沒有因此而欣喜若狂，甚至喜極而泣，別管她這是強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如此從容不迫，但是她這個表現至少比佟貴妃要高出一截了。

有心人剛剛在索額圖念完冊文之後，早就忍不住去關注佟貴妃的反應了。

其實說來也不怪佟貴妃那般自信，其他人雖然不認為康熙日後一定會冊立佟貴妃為後，但是和佟貴妃一樣，他們也認為明月即便進宮，位份也肯定在佟貴妃之下的。

但是誰能想到康熙竟然會立明月為後呢？

這和讓明月進宮為妃完全是兩個概念。

只是即便是兩個概念，也即便在場不少人都對此大吃一驚，可是看到佟貴妃這個反應，不少人搖頭的搖頭，看笑話的看笑話。

“快瞧瞧我們那位貴妃娘娘的臉色，哎呦可真好看，太好看了。”榮嫔起身後捂着嘴對坐在她下首的惠嫔道，“沒想到今日最好看的一個節目竟然是貴妃變臉。”

坐在榮嫔下首被迫聽她笑話佟貴妃的惠嫔：“……”

她是不是以為自己遮住嘴巴就沒有人知道她在幸災樂禍了？

知道什麽叫掩耳盜鈴嗎？

“你悠着點吧，省得被貴妃娘娘知道了收拾你。”惠嫔一邊說着，一邊挪了挪屁股，遠離了榮嫔一點，生怕被她連累。

不用問她也知道佟貴妃這會兒肯定因為鈕钴祿氏被封為皇後一事而正處在情緒極度不穩定的狀态中，誰要是撞上的話，那麽就真的是直接撞槍口上了。

“我怕什麽？有本事她找皇上算賬，找未來皇後娘娘算賬去呀。”榮嫔嘴上是這麽說的，但是面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到底是收斂了一點。

沒辦法，明月既然被冊立為皇後，那麽佟貴妃肯定是收拾不了她了，誰讓她位份比人家低呢？但是佟貴妃想要收拾她那還是很容易的，誰讓她位份比佟貴妃低呢？

不過……

“诶，你看咱們這未來的皇後娘娘是個好相處的性子嗎？”榮嫔對于明月要當皇後一事倒是接受良好，其實不止榮嫔，後宮大部分的嫔妃都是可以接受的。

怎麽說呢，對于她們來說，即便不是明月當皇後，也會是佟貴妃或者其他人，反正不可能是她們。

大概是因為榮嫔她們都不像佟貴妃那麽有野心，又那麽有信心吧，所以立後的事情發生之後，她們不像佟貴妃那樣覺得難以接受。

不僅不覺得，甚至還有心思看佟貴妃的熱鬧。

“那就不好說了。”惠嫔她們雖然進宮的時間早，甚至比仁孝皇後還要早，但是和明月确實沒怎麽相處，再加上這麽多年過去了，誰知道明月是個什麽樣的性子？

“只盼着是個好相處的吧。”惠嫔道。

惠嫔這話一下子就得到了榮嫔的贊同，同時她還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說皇上和皇後娘娘大婚的話，我們的兒子是不是也得進宮祝賀？”

聽榮嫔這麽說，惠嫔也突然反應過來了——

她們兩人的兒子都被康熙送出宮去交由信得過的大臣撫養了，每年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來一趟，所以榮嫔和惠嫔雖然是兩個小阿哥的生母，但是一年到頭，她們能見自己兒子的次數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雖然現在端午還沒有結束，但是榮嫔和惠嫔一想到等到康熙和明月大婚的時候，自己的兒子也有機會進宮，他們母子多一次見面的機會，兩人就忍不住高興起來。

“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婚期定在什麽時候，我昨兒給保清量了尺寸打算給他做件小衣裳的。”

惠嫔道，“要是趕得及的話，我做好就不叫人送出宮去了，等保清進宮的時候直接親手送給他。”

“我也打算給我兒子做一套夏裝。”榮嫔道，“聽你這麽說，我倒是盼着皇上和皇後娘娘早日大婚了。”

這樣不至于等她們親手把做好的夏裝送出去的時候，天都冷了。

明月：“……”

她們倒是比她心急哈。

昨天進宮的時候，哪怕她那時候是太皇太後的座上賓，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明月是能和太皇太後她們待在一起，就和太皇太後她們待在一起。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哪怕明月并不想做這個皇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封後的聖旨對她來說就是一道護身符，至少能替她抵禦百分之九十九對她有惡意的妖魔鬼怪。

再加上明月也需要時間讓自己冷靜一下，所以她和太皇太後他們說了一聲，便先帶着朱夏她們去更衣了。

明月原本以為封後的聖旨一下，應該沒有什麽人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了，卻不料在她準備回去的時候，居然在半路上碰到了佟貴妃。

“你很得意吧？”

佟貴妃本來就是為了明月而來的，所以一見到她便上前攔住了她。

昨天被僖嫔攔，今天又被佟貴妃攔的明月：“……”

她們都是屬虎的吧？

攔路虎的虎。

說實在話，明月很意外佟貴妃這個時候會來攔她，她以為這個時候最不想見到她的人就是她了。

畢竟她沒有忘記佟貴妃昨天是怎麽在她面前擺譜的，她相信佟貴妃也沒有忘記。

所以明月彎了彎嘴角道：“不及某人。”

佟貴妃确實沒有忘記，因為她一下子就聽懂了明月這四個字裏面的諷刺意味，當下面上那副強裝出來的、若無其事的模樣就有些挂不住了。

“你別太得意了，鈕钴祿氏。”佟貴妃現在确實是不想見到明月，事實上不止明月，所有人她都不想見。

哪怕她沒有讀心術，她也能夠大概猜得到底下坐着的那些人都在想什麽，無非就是想看她的笑話。

但是佟貴妃的理智還在，她很清楚她這個時候要是落荒而逃了，這幾年她掌管六宮所積攢下來的威嚴将會一掃而空，也會在外人眼裏落得一個不堪重負的形象。

所以她不僅不能逃，還不能躲明月。

她得讓所有人知道，即便鈕钴祿氏被封為皇後，她也不會怕她。

明月：“……”

看出來了。

“這話該我跟你說才對。”明月看向佟貴妃，然後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剛剛被冊立為皇後的人不是你吧？”

“你……”

“別你呀我的了。”明月繼續道，“僖嫔昨天才剛剛得了一個教習嬷嬷，你該不會是也想要吧？”

說着，明月沖佟貴妃微微一笑，“你要是也想要的話，我可以替你跟皇上說一聲。”

明月這番話是笑着跟佟貴妃說的，佟貴妃聽了卻壓根笑不出來，不僅笑不出來，甚至火冒三丈。

“好一張利嘴。”佟貴妃道，“本宮早就知道你昨日那副知書達理的模樣是裝出來了，現在一被冊立為後，你就原形畢露了是不是？”

說着，佟貴妃冷哼一聲，“小人得志。”

“真該讓皇上和太皇太後來看看你這個樣子，好叫他們知道你人前人後兩個模樣。”

聽到佟貴妃這麽說，明月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佟貴妃擰眉。

“笑你人前人後八個模樣也好意思笑我。”明月微微一揚眉，“你這叫五十步笑百步吧？”

說完，不等佟貴妃說什麽，明月又搖搖頭道，“不對，應該是百步笑五十步才對。”

“畢竟我人前人後才兩個模樣，不像你，都八個了。”

“你……簡直欺人太甚了。”佟貴妃想過多年沒見，明月的脾性肯定多多少少會有些變化的，但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她居然變得如此牙尖嘴利。

“本宮告訴你，就算你被皇上冊立為皇後，也別以為能騎在本宮頭上作威作福了。”佟貴妃寒着一張臉對明月道，“本宮與皇上之間這麽多年的情分可不是你随便就可以取代的。”

“真的嗎？”

“我不信。”

明月就跟一個杠精似的，“你和皇上之間有那麽多年的情分，他還不是立我為後了？”

“你……”

“唉。”明月假裝想不通地嘆了口氣，“你說怎麽就不是立你為後呢？”

“立你為後那不就沒我什麽事兒了嗎？那該多好呀。”

明月原本只是單純想氣佟貴妃的，結果越說越覺得是這麽一個理兒，以至于說到最後語氣顯得格外真摯。

只是不管明月的語氣再怎麽真摯，在佟貴妃聽來都像是在諷刺，當下她那張俏臉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要是換做從前的話，那麽佟貴妃還能反駁回去，可是康熙冊立明月為皇後的事情實在是太打佟貴妃的臉了，所以她這會兒即便想要反駁明月，她也底氣不足。

明月并不知道佟貴妃此時所想，她只知道如果康熙是立佟貴妃為後的話，那麽就真的沒她什麽事了，她還可以繼續快樂地當一個有錢的老姑娘。

雖然這麽想好像有點希望渺茫，但是萬一呢？

于是明月一臉認真地對佟貴妃道：“要不你去跟皇上建議一下？”

佟貴妃：“……！！！”

欺負人！

這太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