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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虧榮嫔不知道僖嫔在想什麽，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會回她一句一模一樣的句式——

她今天想當麻雀礙着她什麽事了？

要問榮嫔為什麽突然找僖嫔麻煩，那當然是有緣故了，從前僖嫔仗着自己有佟貴妃這個大靠山，可沒少得罪人。

雖然同樣都位列嫔位，但是嫔與嫔之間，還是有區別的，七嫔之中，以安嫔為首，緊接着是敬嫔、端嫔，而榮嫔位列第四，接着才是惠嫔、宜嫔，最後是僖嫔。

按照這樣的排位順序，位列最末的僖嫔應該敬着前面六人才對的，可是偏偏僖嫔位列最末，身後的靠山卻最大，以至于前面的六人或多或少的都在僖嫔那兒受過氣。

其中榮嫔屬于“或多”的那一撥。

從前佟貴妃當道，整個後宮她最大，有她給僖嫔做靠山，榮嫔拿僖嫔沒辦法，但是現在明月入主中宮了，有她這位正兒八經的女主子在，佟貴妃還不得哪兒涼快哪兒待去？

而且榮嫔可是記得僖嫔在明月進宮之前可是找過明月麻煩的，雖然那時候榮嫔不知道康熙要立明月為後，但是見僖嫔轉臉就被康熙“賜”了一個教習嬷嬷，她立馬就意識到明月要是進宮的話，她有可能是唯一一個可以和佟貴妃掰手腕的人。

事實證明她的猜測還是保守了，明月進宮了那是直接壓了佟貴妃一頭。

要是佟貴妃今天拿喬，明月又真的如她所願派人去承乾宮請她過來請安的話，那麽榮嫔說不準就不會找僖嫔麻煩了。

但是誰讓明月沒有呢？

她不僅沒有派人去承乾宮請佟貴妃過來，甚至時間一到就直接出來接受一衆嫔妃們對她的請安。

明月這樣不怕事的态度有沒有鼓舞了坤寧宮上下的奴才暫時先不說，反正是極大地鼓舞了榮嫔，于是首當其沖的就是和她近日有仇，往日有怨的僖嫔了。

“馬佳氏你少血口噴人了！”僖嫔被榮嫔這極具污蔑性的話驚得險些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誰說我到了皇後娘娘這兒，我就不想說話了？”

這話說出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對皇後娘娘多有意見呢。

雖然僖嫔之前因為得了一個教習嬷嬷的事情确實是有幾分遷怒明月的，哪怕當初确實是她主動找明月麻煩，但是僖嫔既不能怨恨“賜”她教習嬷嬷的康熙，又不敢找指使她找明月麻煩的佟貴妃算賬，于是她只能怪在明月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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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僖嫔還想着依照佟貴妃對明月的不滿，等她進宮之後她肯定要倒黴了，到時候她就跟着踩她兩腳，也算是給自己報仇了。

結果誰能想到康熙居然會越過現成的佟貴妃，直接立明月為後？

所以僖嫔現在對着明月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了，尤其是自己的大靠山不在這兒，僖嫔當然得夾着尾巴做人了。

“那你倒是說呀。”榮嫔故意道，“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嘴巴今天被縫上了呢。”

僖嫔：“……”

她現在是真的很想把馬佳氏的嘴巴給縫上！

僖嫔對榮嫔怒目相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榮嫔現在怕是已經死了不止一次了。

“我這不是被皇後娘娘的氣勢折服，怕亂說話得罪了人，所以才不敢造次嗎？”僖嫔暗暗深吸一口氣之後給自己扯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瞧你這話說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皇後娘娘是個苛刻的人。”榮嫔就像是在吃魚似的，不斷地給僖嫔挑刺。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僖嫔反唇相譏，“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榮嫔會這麽說，該不會自己本來就是這麽想的吧。”

“一派胡言。”榮嫔扭頭就跟明月表明清白道，“皇後娘娘，臣妾可沒有這麽想，您可千萬別聽僖嫔她胡說八道。”

“不信您問問惠嫔，之前皇上下旨封您為後的時候，臣妾可高興了，昨兒您和皇上大婚，臣妾高興得還多吃了兩碗飯呢。”

剛剛才跟明月坦白了的惠嫔：“……”

剛剛才從惠嫔那兒得知她們昨天為什麽高興的明月：“……”

不過別管榮嫔昨天究竟是為了什麽高興得多吃了兩碗飯，但是她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這樣的話，顯然是在拍自己的馬屁了。

原來現實和電視劇還是有區別的。

明月以為現實中的宮廷生活就跟電視劇裏演的似的，人人說話多半都是藏着掖着的，仿佛不多拐幾個彎就不會說話一樣。

哪怕是要拍馬屁，也會拍得隐晦一些，含蓄一些。

結果是她想多了，榮嫔一張嘴，不管是怼人還是拍馬屁，都可以說是要多不隐晦，有多不隐晦，要多不含蓄，有多不含蓄。

不過想到後世有的董事長親自帶人上門搶公章，有的董事長親自翻牆竊取商業機密等等諸如此類并不高大上的真實商戰例子，明月又覺得榮嫔這樣直白好像也沒有那麽讓人意外。

“好了。”明月既沒有計較榮嫔找僖嫔的麻煩，也沒有順勢教訓一下僖嫔，她只是道，“諸位比我更早進宮侍奉皇上，宮裏的規矩怕是比我都懂，所以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只希望日後大家能夠和睦相處。”

一衆嫔妃起身朝明月福身道：“謹遵皇後娘娘訓示。”

明月倒沒有大擺皇後的架子，因為後宮之中像佟貴妃那麽頭鐵的人可不多，所以沒這個必要，她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今天的請安就算是結束了。

緊接着就是小太子和大公主等一衆皇子皇女們前來給明月這位嫡母敬茶了，先男後女。

雖然小太子并非是他們一衆兄弟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但是鑒于他是儲君，所以他是第一個給明月敬茶的。

“保成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請喝茶。”

已經五歲的小太子口齒伶俐的，給明月敬茶并沒有出什麽岔子，接下去的保清年歲比小太子還要大，雖然對明月這位皇額娘十分陌生，但是已經懂事的他昨日經過惠嫔的耳提面命，他也完成得很好。

再往下的小阿哥就不行了，榮嫔所出的小阿哥今年滿打滿算才兩周歲，說話還不算太利索，最小的小阿哥今年年初在剛剛出生的，到現在也才四個多月大而已。

所以前者是磕磕絆絆地給明月敬完了茶，後者直接待在奶嬷嬷的懷裏，由奶嬷嬷替他給明月請安敬茶。

原本還有一個烏雅貴人所出的小阿哥該來給明月敬茶的，但是佟貴妃自己都沒來，又怎麽可能讓人把小阿哥給抱來坤寧宮？

于是今天來給明月敬茶的皇子應到五人，實到四人，而皇女那邊的情況也一樣，應到四人，實到人。

不過這是情有可原的，因為最小那位公主是上個月月底才出生，到今天甚至還不滿一個月，所以別說是她了，就連小公主的生母郭常在也因為正在坐月子，所以今天并沒有來坤寧宮給明月請安。

其餘個到場的公主年紀最大的虛歲滿八歲了，往下的兩個一個六歲，一個五歲。

除了大公主之外，其餘的兩個公主面對明月都顯得有點怯生生的。

這倒是可以理解，一來因為小的兩個公主年紀比較小，二來因為她們一個是榮嫔所出，一個是布常在所出，都跟自己生母一塊生活，養得比較嬌氣些。

大公主就不一樣了，她不是康熙的親生女，生父是恭親王常寧，自幼被抱到宮中撫養，雖然有太皇太後這位親曾祖母在，但是說到底還是寄人籬下。

所以比起兩個妹妹，大公主不僅更加懂事，性情也更加堅韌，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一個小大人模樣。

等一衆皇子皇女們都輪流給明月敬完茶之後，今早的“見面會”總算是結束了，明月讓一衆嫔妃們都先回去，至于一衆皇子皇女，明月就讓他們的生母或者養母一并帶走了，至于養在乾清宮的小太子和養在慈寧宮的大公主……

“我讓素秋和清冬送你們回去吧。”明月道。

她這話一出，懂事的大公主倒是沒有反對，規規矩矩地給明月福身，謝她派人相送，而小太子的态度卻和大公主相反了，他一點都不樂意明月派人把他送回乾清宮。

其實何止是小太子不樂意？芳春和素秋她們這些當奴才的也不樂意。

從昨天小太子幹脆地稱呼明月做“皇額娘”，今天又乖乖地給她敬茶請安的事情，芳春她們看得出來小太子對明月這位新額娘是親近大于抗拒的。

這對她們主子來說可是好事呀！

誰不知道小太子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又有誰不知道小太子未來前途光明？在芳春她們看來，明月要是能夠和小太子好好相處，處出一份母子情來的話，那麽對她來說、對坤寧宮來說，那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只是素秋和清冬因為剛到明月身邊伺候，還沒有摸清楚她的性子，所以兩人都不敢輕易開口，而芳春和朱夏兩人則是因為對明月忠心，哪怕不認同她的做法，當着外人的面時，她們也不會和明月唱反調。

當然了，雖然芳春和素秋她們因為各自的顧慮而沒法開口，但是小太子就沒那麽多顧忌了，張嘴就拒絕了明月的這份“好意”。

“我才不要。”小太子打小就被寵着長大，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大哥他們都可以跟自己額娘在一起，保成為什麽不可以？”

“保成現在也是有皇額娘的人了。”

別看小太子打小有康熙疼，有太皇太後寵，但是沒額娘的孩子和有額娘的孩子始終是不一樣的。

很小的時候他還不懂有額娘和沒額娘的區別，直到見到了平時對他客客氣氣的庶母們一見到自己的孩子時那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小家夥就明白了。

小太子不缺穿的，但是他沒有額娘給他縫制的小衣服；小太子也不缺人伺候，但是他也沒有額娘會在他跑累了的時候給他喂水，在他玩出了一身汗的時候給他擦汗。

沒有就沒有吧。

原本小太子想着，反正他還有皇阿瑪，他還有烏庫媽媽，他才不稀罕呢。

哼。

可是有一天，他皇阿瑪跟他說，他以後也有額娘了，新的額娘會把他當自己親生的一樣照顧，一樣疼愛。

原本嘴上還說着不稀罕有額娘的小太子：“……！！！”

驚、驚喜來得有點快哇。

不得不說，小太子的想法和其他的小孩子還是不一樣的，大概因為從小就不缺人疼愛，也沒有人在他耳邊灌輸後娘都是壞的觀念，再加上康熙給小太子畫了将近一個月的大餅，以至于小太子對明月這位新額娘充滿了期待。

可是誰來告訴他——

以前他沒有額娘的時候，奴才們只能把他往乾清宮送就算了，現在他都有額娘了，為什麽新額娘還要讓奴才把他往乾清宮送呀？

小太子皺着眉頭看向明月：“皇額娘，你是不是還沒有适應你現在也是有兒子的人啦？”

看着完全把自己當做是她兒子的小太子，明月：“……”

小孩子的适應能力這麽強的嗎？

強不強的，暫時先不說，反正芳春她們對于這件事是樂見其成的，朱夏大着膽子道：“娘娘，既然太子殿下想留下來，您就答應吧。”

也正好趁機培養一下母子感情啊。

并不想培養什麽母子感情的明月：“……”

明月能讓人把小太子送回乾清宮，但是卻沒有辦法讓人把小太子丢回乾清宮，除非她是不想好好過了，否則的話嫁人後的頭一天她實在沒必要得罪康熙和太皇太後。

“你既然不想回乾清宮，那就留下吧。”明月說完，扭頭看向大公主，“既然太子留下了，你也別着急着走了，幹脆留下一塊用早膳好了。”

說着，明月問她，“對了，你用早膳了嗎？”

“回皇額娘的話，還沒有。”大公主搖搖頭，她知道今天是第一天給明月請安，自然不敢耽擱了，哪怕明明時間還挺松動的，但是她怕自己來晚了，還是提前從慈寧宮出發。

對大公主來說，少吃一頓早膳只是小事而已，但是給明月請安遲到了，那可是大事。

這些話大公主并沒有說出口，但是明月大概也能夠猜得到了，因為她小時候也有過寄人籬下的經歷，所以對于大公主的心思，她即便不能說猜得透透的，但是至少能猜個七八成。

“那就一起吃吧。”明月見大公主的神經繃得緊緊的，沖她笑了笑，然後道，“不用拘謹，你瞧我也沒有頭六臂，不吓人是吧？”

聽到明月這麽說，大公主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她這樣親切裏又透着幾分幽默的态度中，大公主總算是放松了一些。

“皇額娘寬和慈愛，自然是不吓人。”

才二十歲的明月：“……”

她确實不吓人，但是她這個形容就有點吓人了。

雖然昨天已經嫁人了，今天也已經是九個孩子的額娘了，但是明月沒有想到自己年紀輕輕的，竟然和“慈愛”這個詞扯上了關系。

她一直覺得這個詞用在她外婆那個年紀的人身上還差不多。

這要不是怕吓到大公主，明月都想摸摸她的腦袋，然後跟她說一句——

誇得很好，以後不要再誇了。

而一旁的小太子見明月和大公主如此相談甚歡，小家夥也忍不住想說一句——

問得很好，皇額娘怎麽不問他了？

見明月和大公主說完，就打算走了，小太子立馬就急了：“皇額娘，你不問我嗎？”

“問什麽？”明月問。

“問我有沒有用早膳哇。”小太子說完，就一臉期待地看着明月，一副等她問他的模樣。

明月：“……”

要不她還是讓人把他丢回乾清宮吧？

看到小太子這個模樣，明月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覺得待會兒用早膳的時候，他可能不會那麽太平了。

果不其然，還真的叫明月給猜中了。

小廚房的大師傅們可不知道小太子和大公主兩人留在坤寧宮用早膳的真相，他們只當是因為明月想要籠絡小太子和大公主，營造一個慈母形象。

既然如此，那麽他們當然不能拖明月的後腿了。

小廚房的大師傅們為了向明月表現自己，個個可以說是鉚足了勁，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小太子就發現自己在坤寧宮吃到的第一頓早膳，竟然比他這幾年在乾清宮、在慈寧宮吃到的膳食都要好吃！

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心理作用，因為……

“不用你來。”小太子見自己的奶嬷嬷要喂自己吃，他伸手就把她推開了，自己握着勺子道，“我自己來。”

小太子也不是不會自己動手吃飯的人，所以他這麽說，奶嬷嬷也沒有強求，不過她也沒有退下，而是站在小太子的身邊，随時準備給他夾他想吃的東西。

結果……

“皇額娘，我要吃那個。”小太子用勺子指着擺放在明月面前的馬蹄糕，茶黃色的馬蹄糕呈半透明狀，明月用筷子夾起時，它微微晃動了一下，明顯透着韌性。

“謝謝皇額娘。”用碗接過馬蹄糕之後，小太子用勺子将它“切”成兩半，舀起其中一半送入口中，幾乎不用怎麽使勁，馬蹄糕就在口中化了，舌尖頓時嘗到了一股香甜。

“皇額娘，我還要吃那個。”小太子又指了指大公主面前放着的那碟饽饽。

明月看了小太子一眼，然後還是給他夾了一個饽饽。

說實在話，明月确實是沒打算做什麽慈母，也沒打算跟小太子培養什麽母子感情，這并不是因為她讨厭小太子，也不是因為她知道歷史上小太子的結局，覺得對他再好最後也白瞎。

而是因為明月還惦記着康熙克妻的事情。

她是不想過分參照歷史的，但是她明明都沒有進康熙的後宮，最後卻依然成為了他的皇後，這讓明月很難不去在意這件事。

在這樣的情況下，明月願意夾這兩筷子，完全是因為小太子剛剛那句“保成現在也是有皇額娘的人了”讓她動了恻隐之心。

但是一次兩次就算了，第次見小太子明明想吃自己面前擺着的、自己伸手就能夠舀的到的食物，卻非得讓她幫忙夾，明月就不打算慣着他了。

“太子。”明月看向小太子，“你知道得寸進尺的人會有什麽下場嗎？”

上一秒還因為有額娘可以“使喚”而美滋滋的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