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人在份

水夭斂神，朱唇輕啓，“無妨，既然來了，就都落座吧。”

随着水夭的一聲令下，衆人紛紛落座，醞釀了半天的問禮也都免了。

水夭随着王炳德落入主位，坐定，衆人才發現，七皇子今日有些不一樣。

依舊是白色暗雲紋錦袍，卻更加的華麗奪目，與之前沉靜內斂的氣質大相徑庭，在燈光的照耀下泛着玉質的光澤，白皙修長的手上還拿着一只沉香木匣子，沉甸甸的，看起來有些神秘。

傳聞七皇子禦下極嚴，目光銳利如風，遠遠的望一眼，就會被他強大的氣場震懾。

今日的水夭，竟将這威嚴演繹到了極致，從她進場到現在，竟無一人敢跟她對視，仿佛只要一眼，就能被她看穿似的。

只一人除外，那個角落裏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擡頭，好像沉浸在酒水的香氣裏，忘卻了前世今朝，更不聞周遭事。

水夭淡淡的瞥了那個角落一眼，沒有過多的氣息，卻讓人不敢小觑。

小月意會，站在水夭身後，暗中觀察着那邊的動靜。

王炳德坐在水夭下首，見她落座，宣布開席。

鼓樂聲便響了起來，一群穿着寬大垂袖的女子跳起了熱情奔放的舞蹈，半裸的肩頭，奪去了一衆官員的視線，火辣辣的舞蹈更是讓他們血脈噴張。

王炳德偷偷的瞄了水夭一眼，見她目不轉睛的看着場內的舞女，忍不住竊喜，雖然殿下貴為皇子，心底下的那點彎彎繞繞，大家還是一樣的。

不自覺間，竟忽略了她的身份，端起酒杯，先向水夭敬酒。

水夭颔首，沒有端酒杯，反倒打開旁邊的沉香木匣子，拿出一個物什把玩着。

王炳德很會識眼色，見狀，端着酒杯湊上前，谄媚道：“殿下，這可是禦玉芳的精品——青翠玉蟬嗎？”

水夭一頓，禦玉芳的精品？

不待她作答，王炳德就娓娓道來，将它的來源出處，講了個通透。

“這可是禦玉芳的大師，歷時一年精心雕琢而成，據傳這青翠玉蟬中的流觞是上古佳釀，古釀配翠玉，堪稱一絕啊……不知下管能否一睹眼福呢？”

水夭似乎心情很好，将玉蟬遞給王炳德。

王炳德大喜，伸手去接，卻在碰觸的剎那，手一抖，青翠玉蟬“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玉碎，上古佳釀灑落一地。

這聲響，不大，卻足以讓喧鬧的鼓樂聲停了。

王炳德吓得面色土灰，跪下請罪，“殿下恕罪，下官一時不察，竟将此物打碎，實在是……”

一衆官員當即噤了聲。

場上的舞女們也吓得紛紛跪地。

一秒之間，熱鬧的宴會場上，安靜的出奇，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角落裏的那個人也停住了酒杯，看着眼前的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水夭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碎玉屑，用睥睨終生的目光掃視一圈，淡淡啓聲，“玉碎了就碎了，王衙丞不必驚慌，只需按市值折價賠償便可，宴會散場後，記得去穆九那裏報備一下。”

“另外，這件衣服的折價，一并算在裏面，你們繼續，本王先去換件衣服，去去就來。”

王炳德伏在地上，聞着空氣裏輕飄飄的怪味，心緒難寧。

雖說，這上古佳釀都只是傳聞，沒有人親自品嘗，但這味道也太……與衆不同了點。

他有心上前查探，礙于“穆九”在一邊，不敢妄動，只得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忍受着空氣中不時傳來的發黴的味道。

張佑峎将軍明亮的眼眸中泛起淡淡的輕蔑，飽經風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其他人噤若寒蟬，不知道七皇子打的什麽主意，不敢妄言。

角落裏的那個人忽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時，唇角好看的彎了彎，小月隔着燈光的影子，在他的臉上竟看到了若有似無的笑意。

真是個危險人物呢！

水夭很快回來，換了一件比剛才更華麗的長袍，燙金的滾邊，做工極為精致。

“鼓樂怎麽停了？大家繼續，忘記剛才的小插曲。王衙丞也起來吧，跪在那裏怎麽欣賞這麽優美的舞姿？”

水夭的聲音帶着些許的俏皮，大家見識了七皇子的氣度和胸懷，場上的氣氛一時間活躍起來。

大家輪流給水夭敬酒。

酒過三巡，大家才回過味來。

這酒敬的有些不對勁兒。

大家無一例外的都“不小心”将七皇子的寶貝弄壞了，金的，銀的，玉的，瓷的……一大箱子物什，一圈酒敬下來，碎了個遍。

一人碎一件，太詭異了！

水夭很大度的表示不介意，只需要賠償即可。

除了張佑峎和角落裏的那位，其他人都敬過了。

水夭看他們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接過小月手裏的記錄，滿意的點點頭，數額達到期望，今晚收獲頗豐。

水夭心情好，聲音也溫暖了許多。

“今晚就到這吧，這箱子寶貝，是我多年的珍藏，本想跟大家一起欣賞，沒想到……不管怎麽，今晚大家所有的賠償，本王分文不取，會悉數捐給流離失所的百姓，大家覺得怎麽樣？”

張佑峎一怔，舉目望來，目光中掠過一抹詫異。

角落裏的那個人，依舊飲酒，從宴會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在喝酒，正臉都沒給水夭一個，真是個怪人呢！

其他人如夢初醒。

這才是今日宴會的真正目的！

王炳德恨恨的盯着水夭地上的影子，咬碎一口銀牙，貪了半輩子，一晚上全都交出去了，不甘心吶不甘心。

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衆人啞巴吃黃連，本想巴結七皇子，卻一不留神鑽進了自己設好的陷阱裏，賠了夫人又折兵。

水夭見衆人不語，忙道：“大家不表态，是不舍得嗎？”

衆人面露尴尬之色，無法接話。

水夭繼續道：“既如此，那我只好立字據了，穆九——”

“屬下在！”小月上前領命。

“把上面的數額給各位大人過目，并簽字畫押。”

“是！”

小月将賬目挨個給他們看，王炳德看到上面的五百萬兩黃金的時候，一口老血吐了出來，癱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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