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本王可曾真的傷你

水夭不動了，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穆雲兮松了口氣。

小月恨恨的瞪着穆雲兮，大聲喊道：“主子不用管我，屬下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護你！你不用受他挾持！”

小月……

水夭的氣息再次紊亂起來，穆九見狀單掌将小月劈暈了。

“帶下去！”穆雲兮冷冷的吩咐。

淩亂的腳步聲遠去，穆九帶着小月離開了。

水夭聽不到小月的動靜，氣息越發的不穩，隐隐有暴走的傾向。

“本王說過，你若敢動半分，我就會殺了她！”穆雲兮的聲音再次響起，刺痛了水夭的心。

她不敢動了，心口堵得難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他究竟想把她怎麽樣？

這個樣子，口不能言，眼不能視，手腳不能動，跟活死人有什麽區別？

水夭暗咬貝齒，發誓，穆雲兮膽敢傷了小月半分，她一定會找他拼命的！

見她安靜下來，穆雲兮懸着的心放下，掏出懷中的玉笛，輕輕的吹了起來，宛轉悠揚的曲調，絲絲入扣，像山澗的清泉，汩汩的流入心裏，平息了水夭體內流竄的真氣，漸漸的，真氣在體內順暢的游走起來。

一縷縷白氣從玄冰堡裏冒了出來，水夭的臉色恢複了正常的血色。

直到白氣全都冒完，穆雲兮才停下。

五天了，再過五天，藥丸就該出爐了。

這五天，穆雲兮沒敢離開半步，嚴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穆九守在外面，聽着飄出來的笛聲，知道公子對水夭是動真格的了。

五天後，藥丸出爐，穆雲兮放水夭出來，玄冰在她的身上一點點的掉落，身上的禁制也随之解開。

被冰封了這麽久，還以為會四肢發硬，沒想到，起身後除了微微的眩暈外，竟渾身輕松，內力似乎有增長的跡象。

一照面，四目相對，手上的招式就開始了，水夭先發難，逼近穆雲兮的面門，怒聲道：“你為什麽要封住我？小月呢？她在哪裏？”

穆雲兮如墨的眸光淡淡的掠過面前白皙的纖手，不着痕跡的退了出去，輕松的避開了水夭的攻擊。

“你，都是這般求人的？”清冷的聲音，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嚴。

“對你，我何須用求！”水夭冷冷的回擊，“我沒凍成肉幹，你很意外吧？”

穆雲兮一僵，手心被裝着藥丸的瓷瓶咯的鈍痛，她竟這麽想！

十日來，他的朝夕相伴，成了弄巧成拙，誤會更深了。

“對，本王就是想把你凍成肉幹。”手微微松開，鈍痛感消失，穆雲兮忽然笑了，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攤開手掌，從瓷瓶裏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命令道，“吃了它。”

“你別過來！”水夭退後一步，“我為何要聽你擺布？”

穆雲兮走近一步，緊緊的捏住瓷瓶，“那個刺客……”

他口中的刺客，是小月嗎？

“我要見她一面！”水夭咬唇，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瞪視他，“她若有一絲損傷，我會讓丘泉閣陪葬！”

穆雲兮擺了擺手，穆九帶着小月走了過來，一見到水夭，小月淚流滿面，“主子……你還活着……林仙他……”

水夭的臉“唰”的一下變得蒼白，她猶記得在玄冰堡裏聽到的話，林仙被抓住了，要砍頭，她被封住，無法施以援手，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穆雲兮，你好卑鄙！”水夭艱難的挪動腳步，伸手，接過黑色的藥丸，一口吞下，“現在你可以放了她吧？”

穆雲兮面無表情的看了穆九一眼，穆九松開了小月，“公子，你為何……”不解釋一下呢？

他的話沒能出口，穆雲兮就轉身離開了。

小月抱住水夭哭得一塌糊塗，“主子，你吃了什麽啊，為什麽要吃？”

水夭蒼白着臉，輕輕的拍了拍小月的肩膀，“走，我們去給林仙收屍去。”

小月捂住嘴巴，淚如雨下。

她和林仙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楊雲威将軍出事後，北魏攻打雁門關，他們的家人都死了，只能跟着難民四處逃竄，中途，差點被北魏的小股官兵殺死，是水夭救了他們。

水夭給了他們盤纏，讓他們離開雁門關。

家都沒了，他們也不知道去哪，央求水夭，跟着她。

水夭将他們帶上了葫蘆山，修習武藝，朝夕相處，宛若親人。

如今，林仙……

“你們不能離開。”穆九擋在她們身前，“留在這裏，比外面安全。”

“安全？”水夭冷笑一聲，“穆九，雖然你跟在穆雲兮身邊，但你沒有他那麽冷血，念在你沒有傷害小月的份上，我不殺你，你給我讓開！”

“沒有公子的命令，我是不會讓開的！”穆九很固執，他知道公子不會讓水夭在這個時候離開的，她才剛服下藥丸，還需要時間調理。

這個時候離開，百害而無一利。

“那我就得罪了！”水夭抽出腰間的落雪流星鞭，用力的甩了幾個旋，濺起一地冰屑。

穆九無法，只得迎戰。

忽然，小腹傳來一陣劇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酥麻的沒有半分力氣，落雪流星鞭從手裏滑落，水夭一個踉跄，從半空掉了下來，像一只輕飄飄的蝴蝶。

她本來身體就沒恢複，在玄冰堡裏待了十天，沒有吃東西，肚腹裏空空的，那個藥丸是大補的藥，吞下去之後，藥力散開，腹內空空，自然受不住，暈了過去。

“主子……”小月驚叫着沖過來，還是慢了一步。

白色的身影一閃，穆雲兮穩穩的接住了她，神色極其凝重，呵斥道：“誰讓你跟她動手的？”

穆九自知理虧，不敢出聲，連忙去喊郎中。

小月見穆雲兮護住水夭的心脈，立刻給她灌輸真氣，是真的在救她，心裏的防備卸下，“我家主子……”

穆雲兮對小月有點偏見，沒有接話。

之前若不是她貿然闖入，水夭就不會動真氣，也不會差點走火入魔，對身體造成二次傷害。

這一次，她剛要恢複，就聽到林仙出事的事情，急火攻心，妄動真氣跟穆九動手，導致藥力提前發作，身體還不能完全接納，藥力突然沖擊才會暈倒。

“殿下，我家主子……”小月似是沒察覺到穆雲兮對她的排斥，擔心的問道。

穆雲兮抱起水夭，冷冷的回答：“死不了！”

白衣翻飛如雪，很快消失在了視線中，小月這才反應過來，快步跟上，穆雲兮卻沒讓她進門，一直讓她在外面等。

穆九忐忑不安的站在外面，跟小月大眼瞪小眼。

“你看什麽看？我是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小月第一次被男子這麽盯着，渾身不自在，匪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穆九似是沒聽到她語氣裏的嘲弄，認真的問道：“你……就是假扮我的那個跟班？”

小月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種問題，愣了一下，他是怎麽看出來的？她假扮的很假才對，跟現在的樣子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這都能看出來？

“那個人皮面具是誰做的？”

小月轉過身，不看他，“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為何公子的那張做的那麽俊，我的那張……感覺像是湊數？”

穆九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小月認不出譏諷道：“人長的醜，還要怪面具？”

穆九哭笑不得，“這不是醜俊的問題好吧，那個面具是沒有一點點像我，這才是重點啊！”

小月瞥了穆九一眼，确實不像，但主子說像，那就像呗。

“面具是你做的？你都沒見過我，如何做的出來？”難道是……水夭畫的？“那個你仔細看看我的樣子，下次再假扮我的時候，給我整的好看點。”

水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有說是我做的嗎？”

穆九：“……”

房間內，穆雲兮将手掌搓熱，輕輕的撫上水夭的小腹，掌心發力，将溫熱隔着衣衫傳遞到她的身體裏，待水夭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才端過桌上冒着熱氣的湯藥，瓷白的小勺穩穩的到了她的嘴邊，水夭就是不張嘴。

他嘗試了幾次，藥汁都順着唇角流了下來，打濕了旁邊的枕帕，留下一團團褐色的藥漬。

穆雲兮低嘆一聲，放下勺子，“林仙沒有死，他殺了官府的人，本王不能堂而皇之的将救出，保他一命，還是能做到的。至于能不能将他救出來，就看你的了。”

他第一勺藥送到嘴邊的時候，她就醒了，沒敢張口，怕穆雲兮又給她喂亂七八糟的毒藥，此時聽到林仙的消息，也顧不得了，倏地坐了起來，烏潤的大眼睛閃閃發亮，“此話當真？”

早就知道她的眼睛很漂亮，此刻這般望着自己，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将他吸了過去。

“當真。”穆雲兮鄭重的點點頭，神色有些游離。

“我還能相信你嗎？”水夭有些猶豫。

穆雲兮斂正神色，認真的看着她，如墨的眸光中，傷痛一閃而過，低沉的聲音涼涼的劃過心尖，讓她忍不住輕輕的打了個顫。

“水夭，你仔細回想一下，相處的這段時日，本王可曾真的想過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