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前面的轎夫們一看男子拿有匕首,吓得立即放下轎子,四散而去。後面的轎夫來不及蹲下,轎子往前一傾,差點将阮烨摔出來。芸娟吓得驚聲尖叫,但是沒有逃跑,對着馬背上的洛以文大喊“救命”。迎親隊伍瞬間亂作一團,樂手們也都停止了演奏,四處逃竄。

眼看紅着眼的男子就要抓住花轎的簾子,洛以文按了下馬背,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鬥,落在男子身後。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另一只手奪下匕首,随即将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你是何人?竟敢攪我晏明堂的事!”洛以文拿着匕首指着他,散在背上的頭發有些亂了。

男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還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控訴道:“你們晏明堂娶誰不好,非要娶她?她和那泯心一樣,是個災星!七年前,她克死了國舅獨子,後來,她的母親因她自殺。幾個月前,她又克死了我的妻子!你們晏明堂竟然還敷衍我說,我那亡妻是得了急症才走的。你們為了攀附權貴,難道連良心都不要了嗎?!”

路人紛紛:“真沒想到,晏明堂為了跟豫平候攀上關系,連先前攢下的名聲都不要了。”

洛以文掃視一圈後,大聲地對男子說:“她是否如傳聞所言,我晏明堂自有判斷!跟你們這些外人有何幹系?!還有,你又如何能證明她克死了你的妻子?”

“我妻子的身上未見任何傷口,生前也從未有過病症。那天撞見她的轎子後,人眨眼間就沒了。”男子臉紅脖子粗的,慢慢爬了起來,對着圍觀的人們說:“她一定是被泯心的鬼魂附體了,才會奪走我妻子的性命!”

阮烨忍無可忍地掀掉蓋頭,無暇顧及鳳冠,從轎子裏鑽了出來。出來後,徑直走向男子,引來衆人注目。

男子看到她走來,想要沖上去,卻被洛以文用匕首鉗制住了。

阮烨的眼神冰冷至極,紅唇輕輕啓開:“若是真如你所言,你妻子是因為撞見我才死掉的,那我且要問問你,你方才直接沖撞我,為何現在還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男子低下頭想了一下,接着強詞奪理:“我身為男子,身強體壯,自然能承受住你的煞氣。”

“荒謬!”阮烨動了氣,兩手各自握着袖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轉過去對衆人說:“當初,天下人皆知我與華岚将軍同年同月同日生,且又兩情相悅。在他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後,你們就謠傳泯心之咒重現在我身上,是我克死了将軍。後來,我府上的幾名婢女意外身亡,你們又說我被泯心附體,有一雙彩瞳,見者即死。”

衆人漸漸安靜下來,聽她如何辯解。

阮烨看着一雙雙癡愚的眼睛,深吸一口氣,接着說:“倘若你們肯細想一下,便能發現,兩種說法本就存在矛盾之處。敢問各位,他泯心,為何要附在自己詛咒的人身上?”

人們面面相觑,無言以對,過了會兒,有人小聲嘀咕:“确實講不通啊。”

阮烨嫌惡地瞥他們一眼,轉而瞪着那名男子:“現在,你又說撞見我的轎子便會喪命,那我豈不成了閻羅王,想要誰的命就要誰的命?既然如此,我又為何會留你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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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舔了下幹裂的唇,眼神慌亂,無言以對。

聽她啞着嗓子悉數別人給她扣的罪名,看她戴着沉重的鳳冠極力為自己辯白,洛以文突然生出了憐憫之意。正在他晃神時,男子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猛地向阮烨撲去,直沖她心髒的位置。

情急之下,洛以文伸出胳膊去擋,正好被男子刺中小臂,疼得眉頭緊皺,卻沒有發出聲音。與此同時,他用另一只手抓住男子的手腕,将刀拔了出去,緊接着反向一撇,男子的手腕應聲折斷。

“來人!将這潑皮綁去送官!”洛以文對着晏明堂的家丁喊道。

家丁們見男子已無反手之力,趕緊跑了過來。

“慢着。”阮烨松開緊握袖口的手,從冠上取下一支金釵來,金釵上面鑲着一顆色澤明亮的白珠。她正準備丢給男子,卻被洛以文攔了下來。

“你若給了他,可就承認了與他妻子的死有關。”洛以文小聲勸道,一邊捂着流血的小臂,一邊觀察周圍的人。

阮烨看他一眼,接着看向正在議論的人們。

有人說:“這阮小姐在大婚之日遇上這樣的事,竟然還能以德報怨,胸襟實在了得。”

待洛以文聽完這句話,阮烨沖他淺淺一笑,輕聲說:“人們向來如此,聽風便是雨。”

不知為何,洛以文心頭一酸,避開了她的目光。

阮烨将釵子遞給男子,正當他眼巴巴地去接時,她随手扔在地上,男子便像只餓了幾天的流浪狗,立即蹲下去撿。

“這并非是補償,只是見你可憐才施舍于你的。官,我也不報了,望你日後本分些,絕不要再借着喪妻的事情發作。”

男子扭過臉,不敢看她。

阮烨又向他走近了些,臉上依然笑着,聲線卻有些瘆人:“你若再敢胡說八道,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閻王。”

洛以文看着陽光下的她,仿佛看到她渾身上下都是豎起的刺,尖銳卻也脆弱。

他不顧胳膊上的傷,喝令躲在牆角的樂手和轎夫回來。沒一會兒,迎親隊伍漸漸恢複原樣。

最後,他伸出沾着鮮血的手,請她上轎:“阮小姐,請吧。”

阮烨垂眸一看,觸目驚心,但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轉身上轎去了。

等轎子重新擡起,喜慶的樂聲重新響徹街道,她悄悄将簾子掀開一角,喚了芸娟幾聲。

芸娟聽到後,忙彎下腰,“小姐有何吩咐?”

“将你的一只手伸進來。”

芸娟一臉茫然,但還是照做了。

阮烨從袖子裏取出一條粉色的手帕,揉成一團後放入她的手心,又幫她把手握好,“拿去讓他包紮傷口。”

芸娟慌亂地收回手,握得緊緊的,弱弱地答了一聲:“是。”

“等等,”阮烨連忙叫住她,“不要讓人知道是我送的。”

“芸娟……明白。”

等她送完東西回來,阮烨舒了口氣,愣了一下後突然笑了出來,笑着笑着卻又哭了,捂着自己的嘴巴,避免發出聲音,但依舊發自內心地感到暢快。

為了趕上良辰吉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迎親隊伍趕到了晏宅門前。

晏黎在門口站着,也是一身大紅色的禮服,頭頂戴着金冠,冠裏藏着忠天繩,雙手捧着喜綢。

花轎一落地,他立即迎了上去,走到花轎跟前才發現,洛以文的小臂上系着一條手帕,上面沾着血。

“發生了何事?怎麽受傷了?”晏黎騰不出手,只能用眼睛檢查他的傷口。

洛以文捂住帕子,嚴肅地對他說:“大哥今日就不要管這些了,快請新娘子下轎吧。”

“嗯,”晏黎瞧着手帕露出的繡樣,有幾分眼熟,情緒忽然低了些:“這樣太過惹眼,你先進去找人幫你處理一下。”

“是。”

洛以文走出去幾步後回頭看,剛好撞上了晏黎的目光,隐隐覺得奇怪,但沖他笑了笑便又扭回來了。

晏黎低下頭,勉強自己扯起嘴角,再擡起來時又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

他按照司儀的禮詞,向轎子鞠了三躬。接着,司儀将簾子掀起,他彎下腰,向轎子裏的人遞上喜綢。這時,晏黎看見她頭上的鳳冠已經明顯不對稱了,再往下看,一張花了妝的小臉,還有被她踩在腳下的紅蓋頭。

他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面紅耳赤。

阮烨看看他手上的喜綢,又看看他,明明是在笑着,卻格外吓人。過了許久,她都沒有接過喜綢的意思。

“新娘子,該牽喜綢下轎了。”司儀笑眯眯地提醒道。

阮烨聽後,又過了一會兒才松開疊在一起的手,慢慢将左手伸出去,牽起喜綢的一端,低下頭出了轎。

然而,晏黎快要跳出來的一顆心,并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

兩個人雖然由一條紅綢連着,但是步伐始終不一致。人們打量着一表人才的新郎和一身狼狽的新娘,悄悄議論着,幾乎所有人都說,這不是一對良配。一直到禮成,現場的氣氛都極為尴尬。

夜幕降臨後,微醺的晏黎從酒席中抽出身來,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向卧房走去。到了門前,他讓芸娟退下,随後敲了敲門,規規矩矩地問道:“阮小姐,在下可以進去嗎?”

“進來吧。”

僅僅三個字,晏黎也聽出了不情願的感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失落。

見他推門進來,已經梳洗好的阮烨從床上起來,走到圓桌旁坐下,迅速斟滿兩杯酒,遞了一杯到他面前。

“喝了這杯酒,今日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她說。

晏黎接過來,說:“阮小姐今日——”

剛說了幾個字,阮烨已經一飲而盡。喝完後,還一邊看着他,一邊把空酒杯倒過來倒了倒。

晏黎緊緊捏着酒杯,冷笑一聲,随後仰起頭喝下了酒。

阮烨盯着他,“為何發笑?”

“阮小姐莫要介懷,在下是在笑自己。”晏黎在她對面坐下來,邊給自己倒酒邊說:“笑自己口出狂言,說要護小姐周全,結果今日就讓小姐受了委屈。”

阮烨譏諷地笑了下,問他:“今天是個什麽日子?”

晏黎不勝酒力,臉已經有些紅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小姐與在下的成婚之日。”

“既然禮已成,官人為何還要叫我小姐?”阮烨目光炯炯,在燭光下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晏黎的眼前時而模糊,時而清晰,腦子一熱,黏糊糊地說:“那以後,晏黎叫你小烨好不好?”

第 22章

22

“你、你叫我什麽?”阮烨的聲音猛地高了幾分,很是詫異,忽而想起初見時,他似乎也這樣叫過一次。

晏黎努力擡起眼皮,清楚地看到了對方驚訝的臉,驚覺失言,忙将酒杯放下,“在下冒犯了。”

阮烨瞪着他,“我問你方才叫我什麽?”

晏黎定了定神,直視她的眼睛,答:“小烨。”話音落,他眼睛眨也不眨,好像在期待什麽。

阮烨莫名地一陣心慌,耳根也漸漸熱了起來,不自覺地轉過了臉:“我父親告訴過我,你說你對我早有耳聞。可我深居閨閣已有數年,自知容顏已衰,況且外面皆是些不好的傳聞。那為何你會、你會如此稱呼我?好像你與我相識已久一般?”

晏黎的神色一下暗淡了許多,低下頭,平靜地說着提前想好的話:“晏明堂的老堂主是在下的師父,三年前去府上為小姐看診時,在下也去了。只是父母臨走前有所交代,在老堂主駕鶴西去之前,不得讓他人知曉自己的身份,故而隐姓埋名多年,實則仰慕小姐……已有些時日了。名字前加一個‘小’字,是在下老家的叫法。”

阮烨沉默着,聽了這話臉熱得很,始終側着臉,只敢用餘光注意他的動靜。

“若在下唐突了——”

“日後就以夫妻相稱吧,”阮烨扭過來看着他,“既然我已嫁與你,該有的體統還是要有的,免得連累你一起被人議論。”

晏黎輕輕一笑,“是,夫人。”

阮烨一看到他笑便又覺得心煩意亂,轉而變回原來的冷淡态度:“妾身可否跟官人說幾句心裏話?”

“夫人請講。”

“官人從前不知道如何做一個丈夫,也就罷了。趁着今日,妾身要勸勸官人,以後還請少說‘護我周全’這樣的話,免得再發生今日之事,你我二人都無法自處。”

晏黎擡了下眉頭,酒勁徹底散去,恍然大悟她急着改稱呼的意思:“都怪晏黎,當初未将事情處理妥善,但還請夫人相信——”

“官人,”阮烨打斷他,笑得不大自然,“妾身不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今日心甘情願地跨進這個門,就是把命交到了官人手上。此番只是希望官人明白,妾身的命,當真薄得如紙一般。”

她的話字字如刀,一把接一把地插在了晏黎的心上。

他神色一冷,緩緩吐出幾個字:“晏黎明白了。”

阮烨扶了扶額,輕咳兩下後,說:“妾身有些累了,就先歇下了。”

聽見她咳嗽,晏黎皺了下眉,扶着桌子站起來時,腳下略微不穩,“好,好。”

就在他轉身之時,阮烨又說:“官人忙完外面的事,也早點回來休息吧。”

晏黎回頭看了那道窄小的身影一眼,沒有回應便苦笑着出去了。

阮烨坐在床邊,望着那扇關上的門,心裏松快不少。

……

第二天,日上三竿時,阮烨仍未起床,隐約聽見倒水的聲音,才睜開了眼。

“芸娟?”

“奴婢在。”芸娟快步走過來,扶她坐起。

阮烨看了眼窗戶,皺着細眉:“為何不早點叫醒我?”言畢,她摸到了旁邊的被子,亂糟糟的,可她完全想不起來,昨晚身旁是否有動靜。

“姑爺起來時見小姐睡得正香,就讓奴婢晚些再叫醒小姐。”輕聲說着,芸娟竟然臉紅了。

阮烨瞥她一眼,猛地掀開了被子,着急地說:“快,幫我梳妝。”

“是。”芸娟茫然地蹲了下去,幫她穿鞋。

阮烨站起來,徑直向面盆走去,“他現在人在哪裏?”

“去了洛公子那裏。”

阮烨洗手的動作一頓,聲音低了些:“洛公子的傷,好些了嗎?”

芸娟偷偷觀察她的臉色,“聽晏家的下人說,昨日那潑皮拿的匕首上沾有奇毒,一直到了今兒早上毒性才發作,現在人還在昏迷當中。姑爺一大早起來,就是給公子看傷去了。”

阮烨一怔,“這麽大的事,你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芸娟愕然,“洛姓公子只是姑爺的義弟,奴婢還以為,小姐這頭兒無須太過挂心,由姑爺顧着就好。”

“糊塗!”阮烨動了氣,但是沒停下洗漱,“晏黎若是不看重這個義弟,又怎會叫他去娶親?再者說,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得傷,他現在性命垂危,而我卻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讓晏家的人如何看我?”

“可他畢竟是——”

“芸娟,”阮烨冷眼看着她,“你再敢僭越,我便立刻着人殺了你。”

芸娟仿佛受了當頭棒喝,連忙跪下,磕頭求饒。

阮烨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用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藥香安撫情緒,“好了,起來幫我更衣。”

芸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這一瞬間,她竟有些懷念從前那個病殃殃的小姐。那時的小姐雖然脾氣不好,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陰晴不定。

過了小半個時辰以後,主仆二人來到洛以文的院裏。他的房前聚了不少仆役丫鬟,個個神色緊張。

阮烨遞給芸娟一個眼色,芸娟點了下了頭,立即上前去詢問端着熱水的丫鬟,“請問姑娘,洛公子現在怎麽樣了?”

丫鬟越過芸娟看了阮烨一眼,恭敬地回答:“回姑娘的話,主人今早過來的時候,發現洛公子的傷口潰爛嚴重,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為公子清理。”

阮烨倒吸了一口涼氣,細眉微蹙,“可知中的是何毒?”

丫鬟低了低頭,“回夫人,奴婢不知。”

“靈蘩。”屋裏的晏黎喚了一聲。

“奴婢在。”答完,端着水的丫鬟進去了。

阮烨不動聲色地朝門裏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到門就關上了。

沒過多久,那個叫靈蘩的丫鬟又把門打開了,“夫人,主人請您進來。”

阮烨眨了下眼,莫名有些心慌,掃了眼周圍的下人才進去。

晏黎端坐在一張凳子上,兩只袖子挽了起來,指節分明的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

阮烨忐忑地注視着他:“官人有何吩咐?”

晏黎站起身,向她走去,臉色不大好,“晏黎想請夫人幫個忙。”

“官人請講。”

“靈蘩,你先下去吧。”說着,晏黎端起放在桌上的湯藥,拿起湯匙攪了幾下。

“是。”靈蘩端起那盆污水出去了。

阮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後,問:“需要妾身做些什麽?”

晏黎放下湯匙,看着發黑的湯藥說:“需要幾滴夫人的血,來配成解藥。”

“妾身的血?”阮烨睜大眼睛看着他手中的藥,“我、我的血有何用處?”

晏黎放下藥碗,請她坐下,态度比從前冷淡了些:“夫人可知道自己是何種體質?”

“太醫說,我本是陰虛體質,但是由于常年喝抑制肺火的涼性藥,就成了上火下寒的特禀體質。”

“正因如此,夫人的拇指血再加上我這湯藥,就能攻克以文身上亦涼亦熱的奇毒。”晏黎看着她勉強笑了笑,接着又看向洛以文。

阮烨低頭看自己的手,比從前多了血色,便說:“那就按照官人說的做吧。”

晏黎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打開桌子上的針袋,挑了一根空心針出來,向她伸出左手:“夫人若是做好準備了,請把左手給我。”

阮烨慢慢把手放進他的掌心,觸到他的那一刻,眉頭皺了一下。

手心裏全是硬繭。

晏黎擡了下眼,只一瞥便撞破她心中所想,“晏黎先前游歷在外,采藥砍柴都是自己動手,故而留下了這些厚繭。”

“官人還吃過這些苦頭呢。”阮烨說着,突然“嘶”了一下,一看,那空心針已經紮出血來。

晏黎面無表情地拿起她的手,往藥碗裏擠血。

阮烨偷偷留意着他的表情,直到那只溫暖的大手松開自己,才收回思緒。

晏黎攪着藥,說:“以文需立即服下這副藥,還請夫人自己止下血。”

阮烨單手拿出手絹,包住手指,突然想到了什麽,低頭看了看淺紫色的手絹,擡起頭時還在用手指撚着。

等晏黎喂完藥,她低低地說:“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晏黎似乎沒聽見,小心仔細地為洛以文清理傷口。

阮烨見狀,松開手指,準備轉身出去。

“聽下人們說,”晏黎的手掌上躺着一條粉色手絹,疊得方方正正的,“這是芸娟的帕子,勞煩夫人還給她吧。”說着,晏黎向她走去。

阮烨一愣,只是掃一眼那條手絹就移開了視線,一邊看着他的眼睛,一邊拿起那條手絹,“好,我拿給她。”

她的話音落,晏黎的手握成拳放了下去,神色複雜地看着她,“夫人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他語氣冰冷,阮烨驟然感到寒意四起,稍顯慌張:“妾身不懂官人的意思。”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睛透着失望,一個有些懊悔,互相揣摩對方的心思。

阮烨一陣臉熱,将手中的粉色手絹又捏緊了些,“官人到底想讓妾身說什麽?”

晏黎垂下眼簾,有些喪氣:“既然夫人沒什麽要說的——”

“咳咳……”

阮烨聞聲,不自覺地側了下頭,看向床上的洛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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