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霍山

那男子似覺察到韓攸寧的目光,轉頭向她的方向看來,目光銳利如刀。

此人正是前世自稱盧七的人。

他們相處月餘,他的模樣已經熟記于心。她雖記人的本事不太好,可這個人她不會認錯。

韓攸寧收回目光,一臉好奇地問張管事,“門外的可是你們的镖頭?看着很威嚴的樣子,怪吓人的。”

張管事笑了笑,“他可不是镖頭,他是我們镖局的總镖頭,也就是老板。”

韓攸寧訝然,他就是霍山?

她曾聽國公府侍衛們閑聊,威行镖局的總镖頭霍山,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厲害人物。黑白兩道通吃,誰都要敬畏他幾分,武功深不可測,關于他的傳奇故事數不勝數。

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就是,霍山年輕時孤身一人獨闖水匪蛟龍幫巢穴,端了他們老窩。蛟龍幫是占安江上最大的水匪,貪婪兇殘,來往商旅深受其害,恨之入骨。

從那之後,霍山創辦的威行镖局名揚天下,一躍成為大周第一镖局,在江湖上地位卓然。

如此人物,為何要冒名盧七護送她?

韓攸寧問道,“你們總镖頭可也走镖?若是他肯護镖,我們出高價。”

張管事笑道,“小公子玩笑了,我們總镖頭可已經十幾年不走镖了。有人出五萬兩銀子請他護镖,他都沒應。”

韓攸寧心下暗暗詫異,她前世只出了一千兩銀子,他就接了。

韓攸寧一咬牙,“我們出六萬兩,先交一半定錢。”

她只信得過霍山。恐怕也只有他能護得住她們。

張管事咂舌,他就沒見過這麽大方的主顧!到底是什麽來歷,能出得起這麽大一筆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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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難道,“小公子,這不是銀子的事……”

“這镖,鄙人接了。”

随着一聲低沉渾厚的聲音,霍山闊步走進了會客廳,微笑看着韓攸寧。

玉娘眼睛一亮,抿了抿紅唇,換了個端莊的坐姿,聲音也變得格外端莊溫柔。

“總镖頭爽快,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呢。”

說着話,那雙眼睛跟長了鈎子似的,只往霍山身上瞟。

霍山坐到主位上,沒有搭理玉娘,審視着韓攸寧。

韓攸寧起了身,拱手道,“在下衛寧。霍總镖頭,久仰。”

霍山颔首贊道,“衛小公子頗有見識,竟知道霍某姓氏。小公子這镖,倒也值得一接。”

張管事驚詫地看着自家主子,總镖頭何時這麽好說話了?就因別人知道他姓霍,便不問來歷就接镖了!

韓攸寧問,“可要告知身份來歷,仇家是誰?”

霍山朗聲笑道,“六萬兩銀子,什麽镖都接得,什麽仇家都不懼。小公子不方便說,便不必說了。”

韓攸寧也跟着笑了笑,“那最好不過,着實我也不知道自己仇家是誰。”

張管事悶頭灌着茶水,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沉穩。

總镖頭可不是缺銀子的人!更不是為了六萬兩銀子就沒原則的人!

可現在看着,明明就是那種人!

“張總管,你帶着衛小公子去簽镖單,再備青山號,走水路。”

張總管嗆了茶,咳嗽着慌忙起身,拱手道,“是!”

他飄忽忽地引着韓攸寧出了會客廳,沒法沉穩了,那艘青山號可是總镖頭自用的!目前為止,青山號只讓一個外人乘坐過!

玉娘沖着霍山飛了個媚眼,扭腰擺跨地跟着出了會客廳,極盡妖嬈。

她輕輕扯了扯韓攸寧的袖子,“這個總镖頭長的可真俊,你說是吧?”

韓攸寧白了她一眼,“據我所知,他已經有妻室了。”

玉娘嘁了一聲,“男人沒有不偷腥的。”

韓攸寧無語,提醒着玉娘她的身份,“娘,你覺得以他的身份,偷腥可會偷個半老徐娘?”

玉娘撫了撫自己的臉,紅着臉輕笑着,“那也不好說……你那死鬼爹死了那麽久了,我也該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一二了。”

韓攸寧嘆了口氣,合着這兩日白教了。良家婦女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即便是心裏想,也沒大庭廣衆說出來的啊!

走在一旁的張管事暗暗腹诽,這個小公子倒是個通透人,只是這個老娘們太風騷,怎麽看都像是風塵女子!

方才自己都差點被她占了便宜!

張管事對韓攸寧比方才客氣熱絡了許多,畢竟她是第二個能上青山號的人。他帶着她簽了镖單,又問她飲食上有何喜好,也好采購菜品在船上用。

韓攸寧無甚要求,只要沒毒,她什麽都吃得。即便有毒,餓極了的時候,也是要吃的。

倒是鈴兒提了一堆要求,各樣菜品糕點,燕窩補品,鮮花水果,玉碗銀碟,都是按在陳府的标準來提的。

陳家奢靡,吃穿用度都極其講究,其中又以攸園為最,縱使是太子府也望塵莫及。

張管事聽到最後,臉都黑了。

鈴兒見他臉色不虞,為難道,“很困難嗎?我這已經盡量降低要求了,再将就下去,我也不知該用什麽了。”

張總管呵呵幹笑,“是鄙人孤陋寡聞了,卻不知姑娘要那麽多名貴的鮮花,還要欲開未開的,是要作甚?”

鈴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吃啊!或是蒸炸炒拌,或是做點心,都好吃。”

張總管擦着額頭的汗,愈加無法沉穩淡定了。

他是徹底被這家子人給驚着了,家裏到底啥條件啊?就她說的那些花,有的要上千兩銀子一盆,珍貴難得,竟是為了吃?

韓攸寧用眼神制止鈴兒,對張總管道,“小妹頑皮,張總管莫怪,你就按尋常的備就好。”

她知道鈴兒不是故意為難或者顯擺。鈴兒在陳府待久了,萬事以主子的舒适喜歡為标準,從未考慮過這東西要花多少銀子,也是有些不知人間疾苦了。

韓攸寧剛去京城時,也曾是這般懵懂無知。

她聽那些貴婦貴女談論自家有什麽珍稀品種的花,得之不易。她還曾帶着幾分崇敬去欣賞,結果發現那些花她的攸園和陳府花房裏多的是。

而她一直以為它們是幾個銅板一盆的廉價東西,所以才更換的這般頻繁随意。那些花她蒸炸炒拌吃了不少,還因此中過兩次毒。後來院子裏的花就都是些無毒且味道甘甜的了。

張總管應了聲,匆匆出門安排人采辦去了。他也不敢再讓他們提條件,萬一達不到多尴尬!

他們威行镖局的面子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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