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比賽

顧柏握着那杯冷冰冰的金桔檸檬茶，嘴角勉強扯了扯，這時，後方傳來一個聲音。

“路堯。”

林遠芝走到兩人面前，瞥了眼他手中的奶茶，嘴角帶着一絲笑。

“專門給我買的嗎？”

“是我自己想喝，順便幫你買了一杯。”路堯把溫熱的燒仙草遞給他。

林遠芝握着奶茶，用手輕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邊有凳子，去那兒坐吧。”

兩人正要往長凳那邊走去，顧柏忽然開口。

“林遠芝。”

雖然兩人住在同一間宿舍，但這段時間他跟顧柏一直是互相當對方不存在的狀态，陡然聽到對方喊住自己，林遠芝有些詫異。

顧柏舉了舉手中的檸檬茶。既然路堯都主動來破冰了，他也不可能跟林遠芝一直這麽冷戰下去。

“比賽加油。”

林遠芝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他朝男生微一點頭，語氣平靜。

“你也是，比賽加油。”

“等比賽結束了，我請你們倆吃飯吧。算是這杯檸檬茶的謝禮。”

林遠芝眉頭微皺，還沒說話，就聽路堯道，“可以呀，我看附近有家火鍋店挺不錯的，林遠芝，晚上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看着男生閃動着期待的黑色眼睛，林遠芝沉默幾秒，點了下頭。

“好。”

這次的省級口語比賽幾乎雲集了省內所有重點高校的尖子生，分為英語專業組和非專業組。非專業組的賽制第一環節是主題演講，淘汰一半選手後進入下一輪自由辯論。

自由辯論分組進行，臨時抽簽進行分組，給選手的準備時間非常少，這一環節會再淘汰三分之二的隊伍，最後進入決賽的選手針對自己的辯題，做三分鐘的總結陳詞。

路堯本來以為這種比賽會很枯燥，來現場觀看的人應該不多，沒想到報告廳裏幾乎座無虛席。他來得晚，沒搶到前排的位置，只好在後排找了個空位坐下。

“帥哥，你是來看朋友比賽的嗎？”

旁邊坐了個帶着米奇發箍，一頭卷發的萌妹子。

路堯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妹子道，“我是來看我閨蜜的，她第三個上場。我現在好緊張，感覺比她都緊張！”

路堯忽然想起來，他剛才好像忘記給林遠芝打氣了。不過一個省級的口語比賽而已，應該難不倒那個家夥吧？

“ 哇，這個選手好帥啊。”

第一個上來的是顧柏，他一張混血臉在聚光燈下十分矚目，加上在國外生活過，一開口就是自然生動的美音，前排幾個評委邊聽邊露出贊嘆的笑容。

路堯在心底切了一聲。顧柏作為主角攻，無論是家世還是長相，各種配置都是頂級的，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都是他的陪襯，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可路堯卻格外讨厭這種感覺。

“長得帥嗎？也就一般吧，後面還有更帥的呢。”路堯不以為意。

妹子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期待起來。然而參加比賽的女生偏多，僅有的幾個男生也都是平平無奇的長相，快到結束時，上來了一個選手，才讓她眼前一亮。

“這個也好帥！”

是林遠芝上臺了。

路堯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林遠芝沒有忙着演講，而是先環視了一圈，似乎在尋找路堯坐的位置。

路堯差點都開始替他着急時，林遠芝終于鎖定了他的位置。

林遠芝漆黑明亮的眸子凝視着他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開始了主題演講。

讓路堯意外的是，他的發音非常标準，一點不輸在國外生活過多年的顧柏。

“天哪，這個帥哥竟然是英式發音，感覺好優雅。”

身旁的妹子在兩個帥哥間一時難以取舍，忍不住轉向路堯。

“你覺得哪個得分會高一點？”

“後面那個吧。”

“為什麽呢？我覺得他太靠後了，可能沒有第一個上臺的那麽惹眼。”

路堯聳了聳肩，“因為他是我男朋友。”

妹子震驚的張大了嘴巴。

她這種呆滞的狀态一直持續到第二輪比賽開始。

林遠芝和顧柏都進入了第二輪自由辯論，顧柏分數比他高了零點五分。自由辯論分組時，兩人也不巧的抽在了對立的兩組。

自由辯論的主題是愛情和物質誰更重要。

這一輪時間緊張，雙方的語速都極快，路堯聽得雲裏霧裏，但也看得出顧柏似乎專門針對林遠芝的觀點在反駁，雙方的交鋒火、藥味極濃。

兩人都順利進入最後一輪的總結陳詞。輪到林遠芝上臺時，他忽然從西裝口袋裏拿出一枚什麽東西，放在掌心。

“這是一顆普通的紐扣，一文不值。不過我從初中那年一直珍藏到現在，大家知道為什麽嗎？”

“因為……這枚紐扣屬于我曾經喜歡過的一個人。紐扣本來沒有意義，是我在上面傾注的情感，才讓它變得有意義。”

“愛情和物質的關系也是如此，愛情可以以物質的形式呈現，但物質卻很難換來真正的愛情……”

林遠芝的發言結束，臺下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路堯也跟着鼓起了掌。

好家夥，他算是聽明白了，為了比賽，學霸還專門編了個故事來忽悠評委呢。

最後評獎結果出來，林遠芝以絕對的優勢拿到了特等獎，顧柏則拿到了一等獎。

頒獎禮結束後，路堯打趣道，“林遠芝，你剛剛說的那個紐扣的故事是編的吧，還挺像模像樣的？”

林遠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真的。”

“我靠，你初二就早戀了。你初戀叫啥名？女孩男孩啊？”

路堯簡直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想不到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學霸竟然也早戀過。

看着路堯一臉八卦的神情，林遠芝目光黯淡了一瞬，他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後方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倆聊什麽呢？”顧柏手裏捧着一等獎證書走過來。

“不是說去吃火鍋嗎？趕緊走啊。”

比賽結束都七點多了，路堯早就餓得饑腸辘辘，轉瞬間就沒了八卦的欲望。

“對，還是火鍋重要，初戀的事下次再說。”

三人打車去了附近的商業街，挑了一家在網上口碑比較好的川渝火鍋店。

反正是顧柏請客，路堯毫不客氣，拿過菜單點了一大堆他愛吃的，肥牛、肥羊、毛肚、黃喉、蝦滑，酥肉，鴨腸，鴨血，豬血，腦花，反正怎麽重口味怎麽來，看得顧柏直皺眉。

“你點那麽多吃得完嗎？”

這家夥是不是知道他請客，故意在這兒薅羊毛呢？

“又不是我一個人吃，你們不是人啊？”路堯不以為然的把菜單遞給林遠芝。

“素菜你來點。”

林遠芝點了幾個吃火鍋常配的素菜，又加了一份牛肉炒飯。

食材上來後，路堯立刻把肥牛、肥羊和毛肚丢進去，他也用不着算時間，每次他丢下去的東西差不多煮好的時候，林遠芝都會掐着點把那些東西撈起來，放到他的醬料碗裏。

顧柏一擡眼，就看到林遠芝又撈了一塊熱氣騰騰的毛肚放進路堯碗裏。

他倒沒有之前那麽看不過眼了，只覺得這兩人真是膩歪。

店裏開了暖氣，路堯吃的是辣鍋，又加了各種調味料，嘴巴很快就辣的紅彤彤的，背上也出了不少汗。

他燙了片青菜，想解一下辣，沒想到那片白菜吸滿了油，一口咬下去，辣油和花椒直接崩到了氣管裏。

“啊，辣死我了，快給我水。”

林遠芝看他一臉難受，連忙伸手去拿旁邊的酸梅汁，只是沒想到，對面也伸過來一截手臂。

顧柏看到自己放在玻璃壺上的手，不自覺愣了一下。

他有病吧，看路堯被辣得一臉難受的樣子，怎麽下意識就去拿酸梅汁了？

他收回手，往後坐了些。

“我本來想加一點，沒事，讓他先喝吧。”

林遠芝瞥了一眼他的杯子，裏面的酸梅汁幾乎沒動過。

他垂下眼，将玻璃壺拎在手中，倒了一杯酸梅汁，遞給路堯。

路堯連着灌了好幾口酸梅汁，才覺得喉嚨好受了些。

“水喝多了，我先去上個廁所，你們聊啊。”

路堯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轉身去了洗手間。

他一走，卡座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沉悶。

顧柏心不在焉的嚼着嘴裏的肥羊，他躊躇了幾下，才開口，“老林，之前我可能說過一些偏激的話。今天吃完這頓飯，咱們就把以前那些事都忘了好嗎？以後還是兄弟。”

“我跟你不是兄弟，只是同學兼室友。”

看着林遠芝一板一眼糾正他的樣子，顧柏忍不住笑了。他端起手裏的酸梅汁，“行，林遠芝同學，我給你賠罪，希望你能接受。”

“只給他賠罪，好像不太夠吧？”

路堯笑盈盈地回到卡座前。

他穿了件米色的毛衣，臉上透着被熱氣蒸騰出來的粉，嘴唇也格外紅豔。

顧柏盯着他，一時有些恍惚，如果說阮清像一朵柔弱的山茶花，随時随地都需要人精心呵護，那路堯就是蓬勃生長的小樹苗，渾身上下都透着活潑和朝氣。

“是，差點把學弟給忘了。那我就用酸梅汁代酒，一起敬你們一杯。”

顧柏笑着将那杯酸梅汁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