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年與玫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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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夏令營買完東西回來,同伴集體離開的尴尬。

中文都沒學明白,就被母親大人以培養良好社交報了個游學夏令營,來到了異國他鄉的Y國。

她人生地不熟,語言還不通。她的語言不通程度有多差呢?就那麽說吧,除了問候加比劃其餘什麽都憋不出來。

金然默默嘆了口氣,她去買個飲料的功夫,回來發現大家都一帶一走了,她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好像已經沒什麽人了。

請随便出現個能用中文溝通的人類吧!

這樣祈禱着,就眼尖的看到樹蔭下還站了一個人,從遠處看似乎長相還不錯。

也是參加夏令營的人嗎?金然走了過去,上前詢問道:“您好,您也沒人要嗎?”

近看金然才發現,眼前的人何止是好看,不似真人。皮膚白的在光下是真的在發出柔光,五官完美到挑不出一點瑕疵。男女莫辨,又因為喉結,能清楚認知這是個男孩子。

鐘刍因為學分的事情來參加的校園活動,彼時的他還沒有近視,少女的柔軟玫瑰味沖散了夏日裏剛下過雨的灰塵味道。

沒人要?這句話聽起來真是讓人不知道接什麽好。不過,鐘刍看了眼已經陸續離開的同學。

也是。

确實沒人要,他自嘲了一下,根本沒人走向他。

其實真相是所有人都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卻遠遠站在角落,根本沒人知道他也是來接的人之一。

“向陽學校的?”鐘刍看着面前笑的甜到柔軟的女生确認到。

“嗯嗯。”女生大方的給他遞了一瓶果汁,“你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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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刍想要拒絕,不由分說的被她塞進手裏。“Austin.”

“哦,我叫金然,金子的金,然後的然。”她才不會再拿這瓶果汁了,剛剛去買飲料說第二瓶半價,她貪便宜就買了,結果一點都不好喝。拿着又重,不如送人。

“诶,所以Y國也有很多華裔嗎?”金然好奇的拖動着行李箱問Austin,她剛剛看見好幾個黃皮黑發的人。

鐘刍默默接過金然的行李箱,“還好。”

“哇,你真好。還幫我拿行李。”金然意外到,畢竟大家都還是孩子,沒必要那麽紳士啦。

好嗎?鐘刍疑惑的看向前面一帶一的人,他就是做了大家都在做的事情。

從來沒有被誇過,仿佛他做的任何事情,是他本該就能做到的。因為本身就能做到,自然就不會有人誇。

兩個人默默一路無言的走到校寝,比起別人侃侃而談的介紹,搭話閑聊。他們顯得異常安靜。

鐘刍抿了一下嘴,她應該會覺得和他在一塊很無聊吧?看向她的時候,金然剛好也從別人身上收回視線望向他。

“他們好吵啊。”金然看着他像是想要得到他的認同。“本來就那麽熱了,聒噪起來不會心煩嗎?”

金然小聲抱怨着,她吐槽完了想起,旁邊還有個人,他們又是同學。頭微微揚起露出好看的脖頸,金然狐貍眼擡起,眼尾向上翹細而略彎,眼尾很長,像自帶眼影。看向Austin,希望他沒聽見吧,金然祈禱着。

“嗯,确實蠻喧鬧的。”

金然挺意外的,她還以為他沒有聽到或者不會贊同她,眼睛含笑,眯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兒。“你好溫柔啊。”

鐘刍塔在行李箱上的手,握的更緊了。太陽曬的他極不舒服,這句話,到底哪裏溫柔了?這個女生好奇怪。

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使得他整個人金光燦燦,就像找到寶藏時候裏面的金幣,在和金然招手。金然緩了緩神,拍了拍自己被曬的通紅的臉頰,覺得自己的比喻好奇怪。

帶她到學生公寓的單人間,把行李箱放在門口,要離開就被喊住了。

“行程不是帶我一天嗎?”金然拿着行程單一臉疑惑,看上去怎麽覺得這個人就想把她丢在這裏不管她了?

鐘刍狹長的鳳眸帶着若有若無的疏離,此時低垂着眼眸,下颌緊繃,唇角略有弧度的抿成線條,靜谧了片刻,才開口道:“你要收拾。”

金然覺得自己是誤會了對方,“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是不管我了。”

她沒有誤會他,他确實不想管。他走去走廊等她,站在四樓望下去。有個籃球場,有人在打球。

房間門沒有關,金然動作很快的把衣服挂起來,洗漱用品放了放,鞋子拿出來。走出房間就看見他站在走廊看人打球,“你想要打球嗎?”

鐘刍看着玻璃裏倒映的自己,不帶任何情緒的反問道:“不是要帶你一天嗎?”

“你可以拒絕我啊。”金然說的很随意,她墊着腳尖,額頭貼着玻璃,鼻頭蹭在玻璃上,往下滑動的時候就像豬的鼻子。

鐘刍不知是看着這一幕,還是因為這句話。“我可以拒絕?”聲音裏滿是極力壓抑的雀躍。

她站定,揉着鼻子,她的眼睛偏長,內眼角稍微下垂,外眼角又是輕微上揚,給人帶來一種“媚”的感覺。不是靠造型去營造出來的,是憑感覺認知像狐貍一樣。“你不想做的事情可以拒絕,你想打球就去。你為什麽要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

少年全是看着金然眼神猜測,他不語。

“你不會是怕我告老師吧,我又不是小朋友。”金然嘟囔了一句,全然不記得自己沒多久前還問他行程。

“我籃球打得很差。”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說出這句話,是想要被安慰嗎?又或者是聽到沒有運動細胞之類的話。

金然看着他,一臉奇怪道:“你不去打不是會一直很差嗎?熟能生巧啊。”

“哦,那我去打球了。”

金然被噎了一下,她就是客套一下啊喂。

算了,她站在走廊上看見漂亮的玩具打籃球好像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她回去補了一個防曬,翻了一下這座城市的景點。傍晚出去玩也挺好的。

夕陽西斜,天空被暈染成深藍紫粉橙,一層層漸變下來的顏色。雲像一朵棉花,被拉扯成一絲一縷。這樣一看倒像是水果味的刨冰,而雲成了沒有被果漿沾到的沙冰。

金然拿着包,下樓去找Austin的時候路過樓下販賣機随便按了一個飲料。本來就是客氣,她也沒想過他要喝什麽。

“接着。”

不遠處清脆的女生聲音,呼面而來的風,鐘刍下意識接過。拿起一看是茶飲料,鐘刍看向金然,“謝謝。”

女生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走向他。“打的開心嗎?”順道還給他濕巾。

“嗯。”鐘刍話少,金然當他是打球累了。

“我肚子好餓,你有沒有什麽推薦吃的啊?”

鐘刍後知後覺的有些尴尬,他把人晾了一下午,自己去打球。挺過分的。他捏着瓶身,不僅沒怪他,還給他飲料和濕巾。“我帶你去吃。”

“好呀,聽你的。”

鐘刍和人道別,帶着金然離開。

是一家臨近的店,裝修風格十分清新,綠植吊籃高高低低的挂着,馬賽克的藍色瓷磚,深藍色的瓷磚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海邊。

許是不好意思鐘刍開口道:“這家店屬于有什麽就上什麽菜,但是味道都還可以。”其實他也沒吃過,只是聽同學說很好吃。

金然笑眼盈盈,睫毛仿佛會說話,“那太棒了,人生地不熟我也不知道吃什麽。”

她真的很喜歡笑,鐘刍裝作不在意的看向窗外,他們臨窗而坐,從這裏可以看見下面的碼頭。

“你想去碼頭嗎?”鐘刍指着下面的碼頭。

他手指纖長白嫩宛如蔥白,指尖圓潤,指甲的長度是剛好包着指尖。

金然沉思片刻,“聽你的吧。”

拿起玻璃杯,像掩飾什麽喝了口檸檬水,這樣一比她的手好像雞爪啊。放下杯子,“我們學校安排和你自己的安排有沖突嗎?”

鐘刍沒說話,而是等人上完菜,才說道:“沒有。”

看着她迫不及待的塞了口牛肉粒,看得出她真的餓了,醬汁挂在她嘴角,伸出粉嫩的舌頭勾住醬卷了一圈舔回到口中。

“唔,真的好吃!”叉子還指着那疊沙拉,她單手遮住還在咀嚼的嘴。她瞪大眼睛,狐貍眼在此刻異常讨喜,全身散發着滿足。

鐘刍不知道的是他眼裏的冰霜在逐漸消融,像雪裏冒出的嫩芽,只一點就足以讓整個冬讓位的春色。“你喜歡就好。”

金然放下叉子,一臉花癡的看向鐘刍,“你真的很好看诶。”

他的手懸在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沒人誇過你嗎?”金然看他樣子全身寫滿了不自在,明明被誇的很高興,還抑制自己愉悅的心情。

他斂起眼眸,身上殘留着像被風雨肆虐的氣息蔓延開來,“沒有人誇過好看。”他都不記得多久以前就沒被人誇過了。

“那我要多誇誇你。”金然覺得這個男孩子也太可愛了,之前全身散發着你誇我就會超開心,要是他有尾巴,一定搖的很歡快吧。後面那句就開始像雨天淋雨濕漉漉的小狗。她手撐着自己的腮,對他笑,心裏滿是想要這個玩具。

她又笑了,花瓣綻放在鐘刍眼前清拂過。

吃完飯,鐘刍才發現金然去廁所的時候直接把錢付了。他說不清楚自己是何種心情,有些無奈。

他們一前一後走在盤山路上,月光,路燈,呼嘯而過的汽車燈光。“怎麽晚去碼頭還有東西可看嗎?”

這一問題把鐘刍問到了,他從來沒有在晚上去碼頭過。“我不清楚。”

“Austin,你其實也對這個城市沒那麽熟吧?”金然看着他,嘴巴張了張,笑出聲。“你這樣我會質疑你是不是該校學生啦。”

鐘刍啞然,窘迫二字出現在他臉上。

“怎麽會有性格那麽可愛的人啊。”金然聽起來像是抱怨,聲音全都是欣喜。“飯後散步,順便去看看我們都沒在晚上見過的碼頭吧。”

海邊的潮氣,伴随着海風吹散走路時的燥熱,星光璀璨,觸手可得。除了酒吧,就遠處海上看的不真切的燈光。

他們沿着海邊走了幾步,“回去吧?”鐘刍看見金然吹着海風時哆嗦了一下。

“嗯。”金然沒想到夏天晚上的海風還挺涼飕飕的。“我現在感覺像是被拔了毛的海鷗。”

“嗯?”鐘刍不理解這個比喻。

海風把她的發絲吹的亂七八糟的,她扒拉了好幾次,越扒拉越像鳥巢。

“又冷又禿。”她幹脆揉亂了頭發,“我來的時候看見海鷗貼近海面飛行,是說明天氣好?”

“說明未來的天氣将是晴天。”鐘刍不由得笑了出來,手擡起的瞬間又被自己的念頭壓下去,她頭發亂糟糟的,“你頭發會不會過于亂了。”

“那你可以幫我捋一下嗎?”金然腦袋伸到他面前。

是她要求的,鐘刍眼裏都帶着光,他沒有拒絕,幫她捋了捋頭發,“會痛和我說。”她的發絲一如他想象中細軟,明明像綢緞光澤亮麗,她卻要弄皺,毀了綢緞。

他手指在她頭皮摩擦,舒服的使金然不自覺眯起眼睛,鐘刍看着面前的人像小動物一樣只差露出柔軟的肚子,不由恍惚。

“啊,有點疼了。”她撒嬌般的說道,語氣又軟又嬌。

他收回了手,“抱歉。”

“你笑起來真好看。”金然湊近他的臉,她又退了幾步,大拇指和食指分開組成八的手勢,一正一反的手像是把他框起來,眼睛一睜一閉。“Austin,你好像有種魔力哎。”

她語氣誇張,不等他問。“明明白天來的路上在巴士上看見這個碼頭很普通啊,可是你叫這一切都變美了。”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人那麽喜歡去贊美別人?

有,但是都是帶着目的性。

她呢,她的目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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