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少年與玫瑰(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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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然皺着小臉趴在作業堆裏,她現在幹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不想出去玩,不想寫作業,她也不知道想什麽,手無意識的刷着手機。

點開了手機相冊,私密相冊,是兩張照片。一張是停電晚自習,她拍糊了。另一張是圖書館在麥當當她對着他側影拍的。

“這種感覺,好像好久沒有體會過了。”金然喃喃自語道。

以前小時候父母太忙,她也會陷入這樣的情緒。

在鐘刍不在的日子裏,她扳着手指數着日子盼望的暑假,竟也不期待了。

空調的風吹着她有些昏昏欲睡,詭異的想法使她無比想要開學。

外面炙熱的陽光和從不間斷的蟬鳴。

他現在再做什麽呢?

手機停留在私聊界面,一個标點符號都不敢發送。

鐘刍在整理标書,白天父親帶他進了公司,讓他熟悉,開始學着能上手的工作。夜裏,才有了屬于自己的時間,他把東西弄好,離開書房。

踩在魚骨拼接的地板上,他站在窗邊,雨水敲打在玻璃上。夜晚的黑在路燈下也瞧不見路。

在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裏,那個占據他世界的人,唯獨少她而已。

他以為他提前上手父親的瑣事,晚上寫着功課,整天連軸轉會沒時間再去想她。

恰恰相反。

想念一個人是與日俱增,是壓抑之後的觸底反彈。就像水庫裏的水,一旦開閘,洩洪哪有那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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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缺少了安心感,和她同一座城市,是知道今日的天氣如何,是知道明日的氣溫高低,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想見的人是隔幾公裏而已。

在能喘息的時候,他總是會去相隔甚遠的碼頭,是他手機裏那個稚嫩金然的背景。

他知道,這是在飲鸩止渴。

想要呼吸她那片城市的空氣,想像之前一樣去赴彼此當年約定。

哪怕那是他單方面的自作多情。

看着她的聊天界面,始終什麽都沒有發送。

他厭惡極了這樣突然失控的想她。

日子一天天的過,時間總是在人忽略的時候,悄然流逝。

金然從KTV裏溜出來,跑到外面透透氣。早知道就不來了,暑假還剩小半個月,原先班裏說要聚一聚,大家出來玩。

金然被怦怦幾個拉着來了,着實五音不全不敢去上面唱歌,在角落裏抱着個手機裝蘑菇。許心蕊已經問她去哪了。

她再數100下,再回包廂。金然垂頭喪氣的,不止一次後悔了。

很奇怪,為了不再有奇怪想法決定來聚。

但是在包廂裏的每分每秒愈加難以忍受。

還不如,在家。

數完數字的金然擡起頭,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

漫長的快要失去耐心的暑假,這個想法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像五彩的肥皂泡,啵——

破了。

“鐘..鐘刍,你怎麽在這?”滿眼的不敢相信。

他要說什麽,因為太想見你,而自己擅作主張訂機票回來?

因為怕你和別人玩得太好,把他忘了?

他都說不出口。

“群消息。”

他言簡意赅。

金然眼睛往別處瞟去了斑馬線,也是,她又沒聯系過他,不知道他回國很正常。

他們以前也是一個班的,過來也很正常。

綠燈亮了,行人開始通行。

“你現在要上去嗎?”

鐘刍皺着眉,看了門口的霓虹燈,搖頭。

“好巧,我也不想上去。”

他知道,他在這看見她遲遲不想上去。“你不熱嗎?”就算是傍晚,太陽都快落山了。地面還是不斷有熱氣湧上人的身上。

“熱啊,”金然停頓了一下,腦子不知道怎麽轉的“我們要去練習英語朗誦嗎?”

鐘刍有些詫異,點了點頭。“嗯,好。”他總覺得她沒那麽積極參加校慶才對。

綠燈開始倒計時,閃爍。

“那我上去拿一下包!你要一起嗎?”

“不了,等會再出來麻煩。”鐘刍想也沒想的拒絕了。

變成了紅燈。

“嗯,我很快。”金然小跑回去,他來了,卻沒有上去,而是要和自己走。

心裏控制不住想着,他是來找她的。特意來找她的對不對!

“金然怎麽走那麽快?”宋怦怦一首歌唱完,來動許心蕊和姚動斯身邊。

“有沒有可能是誰來接她了?”姚動斯咬棒棒糖,三兩下嚼碎了。

金然拿着包,奔向鐘刍。

“要去哪呢?”金然站着問向鐘刍。

“要來我家嗎?”他沒有多想,詢問的自然和以前所有問她時候的語氣一樣。

金然沒有任何一刻,覺得夏日的風黏膩到讓她腼腆的不知所措。風吹亂了她的劉海,和她未能紮起的頭發。

又細又軟的黑絲随風舞動。

鐘刍不合時宜地卻說了一句,“好像蜘蛛絲啊,可惜是黑色的。”

“啊咧?”金然手足無措的樣子被這句話打破,“太過分了吧,居然說我頭發是蜘蛛絲。”

鐘刍笑了笑,“所以去嗎?”她的局促害他也變得緊張,才反應過來他邀約她去他家,并不合适。

像是在暗示什麽。

何況他平時上學住的房子,沒有人住。

他居然又問了一遍,“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

“走吧。小老師。”金然不在意的搖了搖頭。“正直的鐘刍同學,才不會做出出格的事。”

鐘刍聽到這句話,對視的雙眼,躲閃了起來。“我沒有那麽正直。”也想要做出出格的事。

路邊的汽車喇叭聲音,蓋過了鐘刍說的話。

“嗯?”金然和他并排走在路上,短袖之間的摩擦,她露出一小片肌膚,是寬大的衣領被摩擦滑落至肩。

“沒,什麽。”鐘刍視線忍不住的落在那一小片的鎖骨上,是像白瓷的手感還是糯米糍的觸感。

金然笑起來,回眸擡手之間的美妙,“你是沒有沒有坐過公交車地鐵之類的?”

“沒有。”

“那我查一下,坐公交車吧?”她才不說,是她看見男孩子手護着女孩的頭,不讓她撞玻璃,是讓女孩靠在男孩肩上。

鐘刍不知道金然在想什麽,不置可否。

他們找了個最後的兩個位置,金然看着玻璃的自己和他,她根本睡不着!計劃失敗!

肩膀一沉毛絨絨的腦袋在金然肩膀,金然不由板直起身子,勻稱的呼吸聲。他時差還沒倒過來嗎?

金然心裏一熱,車的停靠,他腦袋可能會滑下去。她手緩緩伸到他的背後,摟住他了。

噗通噗通。

她想要他靠的更舒服。

“時差沒倒回來,為什麽不回家多休息呢。”金然不理解,但不代表她沒被觸動。她聲音輕輕的呢喃。

華燈初上,窗外倒退的景色。

“鐘刍,要到站了哦。”金然戳了戳了他的臉頰。

他睡眼惺忪,一時以為做夢,摟着金然的脖子,蹭了幾下。

金然身體僵直,他是沒醒嗎?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脖頸,比起被噴到的熱氣,心裏更癢。

夏天,真是熱啊。

她的脖頸像蓋在電飯煲上的熱氣,快要燙傷了。

鐘刍感受到了金然的僵硬,後知後覺發現這不是夢,她沒有在夢裏那種會回抱他。

他徒然收回動作,繃直的身體,不自然的咳嗽。“對不起。”

比起金然,鐘刍更像受驚的小獸。

這一認知讓金然充滿了好奇,她的湊近地問道:“你是把我當誰了嗎?”她的脖頸仿佛還留有餘溫。

金然放大的五官,鐘刍眼神閃爍,呼吸急促。“以為是枕頭。”

“噗。”金然冷不丁的腦補了,鐘刍這樣清冷的人在睡覺的時候是抱着枕頭啊。

許久未見,他們有一點不自然。

鐘刍心裏轉變多了失落,為什麽相處沒有之前自然了,是時間讓他們相隔更遠了嗎?近在咫尺的人,心的距離恍然如夢,天各一邊。

金然推着他下了車,看着鐘刍走的很慢跟在她身後,她有點無奈,“鐘刍,我不認識你家。”

鐘刍加快了幾步,帶着金然進了小區。

是個平層,一進玄關,迎面的客廳背景是全景落地窗,要是白天天氣好能看見窗戶外一望無際的江邊。房子的風格是簡約現代,冰冷的不近人情。

像極了鐘刍的性格。

鐘刍給她拆了一雙新的拖鞋,走了兩步,T桖被拉住。

“怎麽了?”鐘刍只是側目,沒有轉過身體。

背後貼上一具帶着熱意的柔軟,玫瑰味彌漫在空氣中,環繞着他,仿佛置身在玫瑰園。

腹部交錯着她的手臂。

“其實剛見到你的時候就想那麽做了,但是人好多哦。我不好意思。”

她臉埋在他的背後,不顧兩個人的汗。

“鐘刍,我好想你哦。”

鐘刍手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放,放哪裏。不知道該說什麽,每句話在腦子都措辭了一遍,身體比腦子更快一步,想要轉身回擁。

金然已經放手了,站定身子換鞋了。

鐘刍面對着她,低着頭,後悔為什麽剛剛沒有轉過身,這樣就能回擁她了。

“你先坐會。”他像落荒而逃去開放式的廚房,給她熱了一杯牛奶。回到書房又拿了兩份資料,放在茶幾上。

她小口嘬着牛奶,為什麽他回國之後,整個人又像當初不近人情的學神了。他是什麽時候在她眼裏是學神的呢?

高一剛進去沒多久,月考等成績出來,數學老師才發現給錯是奧數的訓練的卷子。他們班成績自然一塌糊塗,重考的時候才知道,他們班有一個全對的人。

那個人是她的同桌。

班裏多了很多問他題目的人,他只會擺出毫不相關的冷漠表情,禮貌回絕。

除了,她。

教她,整理錯題,充滿耐心,不會不耐煩。

“你那麽久回來,家裏還挺幹淨的。”她屬于沒話找話。

“這裏定期有人來打掃的。”鐘刍頓了一下,怕金然誤會給她過期的牛奶,補充道:“冰箱裏的沒有過期,也是定期整理的。”

“呃,我沒有這個意思啦。”金然整個人慫起脖子,吐了一下舌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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