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河蚌與刺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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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告別金然，從病房出來，背着一個小書包的夏煦神色複雜盯着平昭允。

“你怎麽來的？”夏煦看着電梯裏的數字減少，一層層下去。

“做朋友的車。”

兩人就陷入沉默，杜可瞥着電梯間裏的鏡面反射。“你怎麽稱呼啊？今天留在昶扈嗎，我可以送你。”說完又覺得自己很多事，這應該是煦煦問的吧。但夏煦又一副不想開口的樣子，人家都特意過來。咦，為什麽自己胳膊肘往外拐了？杜可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覺得還是閉嘴算了。

出了電梯，杜可帶着這兩人七轉八拐走到車旁邊。夏煦自然而然的坐在副駕駛座上，被杜可趕下去給平昭允開車門。杜可就把副駕駛座的車門随手鎖上了。

從後視鏡就能見到臉黑的夏煦怒視着她。

“我叫平昭允。”對着杜可自我介紹，他說完名字就沒說話了，眼巴巴瞅着夏煦。他想質問她為什麽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不和他說一聲。可是，他能用什麽身份去質問這些？

夏煦擡頭，“然後呢？你是要回校嗎？”

夏煦總算說話了，平昭允緩了緩神色，“等領導指示。”

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平昭允。還沒開口，杜可發動車子，“她這兩天沒地方去啊，這幾天她都住院陪床睡的。”

“還有啊，金然她們幾個女孩子也騰不出手。”杜可本想讓平昭允去幫忙，“算了，你也沒手幫忙。”

平昭允默默地說道：“這不是還有一只手嗎。”

夏煦瞥了眼他的手，面無表情的說着，“是骨折，又不是斷了。”目光又看向平昭允，見他笑的怪惡心的，忍不住吐槽道：“還有你能不能別笑了，怪滲人的。”

平昭允：……

所以他為什麽要聽葉恒，一個單身狗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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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在市區玩幾天啊？讓煦煦帶你玩，她對昶扈可熟了。”杜可開着車，座位後面兩只氣氛沉重。

“他大學就在這讀。什麽地方沒玩過？”

“我還真沒怎麽玩過。”平昭允略帶委屈。

不知道怎麽面對平昭允，他就出現在自己面前。夏煦發現她好像沒辦法拒絕态度變軟的平昭允，“帶你玩帶你玩，不過我不怎麽會介紹就是了。”

杜可把夏煦和平昭允丢在自己住的酒店裏。“我要回江株了，房間我多續住了幾晚。你先住着吧？”

“不好意思，讓你陪我那麽久。”夏煦環着杜可的腰蹭啊蹭的。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杜可推開夏煦的臉。“你別想轉錢給我！不過你現在也轉不了，嘻嘻。”

杜可心裏嘆了口氣，夏煦就是那種你對她好一點，她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的人。

房門被杜可關上。

平昭允才後知後覺好像什麽東西忘了。

葉恒：你終于想起來了？

“我行李箱忘拿了……”平昭允看着手機幾個未接電話，想起一直沒有問出口的話。“對了，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啊？”

想起手機，夏煦一肚子憂愁面上哀怨凄慘的看着平昭允說道：“我手機不知道是丢了還是被偷了。”

拉了拉平昭允袖口，怕他生氣。“那個，蔥蔥。不好意思呀。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說一下就走。因為很急，你換藥的門又被鎖上了……”夏煦聲音越說越輕。

平昭允現在還有什麽火，軟糯的撒嬌心情愉悅了起來。反手牽起了夏煦，“我沒有生氣。”

眨了眨眼，聽着平昭允這樣說，不敢相信。就算是杜可突然跑掉什麽都沒說，她肯定也會氣一氣的。

“怕你出事，怕你不理我躲起來。”平昭允彎着腰把夏煦摟緊懷裏。“唯獨，沒有生氣。”

心緒波動，夏煦有些局促不安。“你陪我去買個手機吧。”

“好。”

夏煦走在前面，平昭允一個肩膀的距離跟着。

買了一樣的手機，不同色。平昭允告誡自己不要多想的時候，夏煦從包裏拿出一個手機殼遞給平昭允。

她看見他的眼睛裏有光。

夏煦低下頭開始把手機該下的app下好，再擡頭對平昭允說，“我覺得我們可以維持之前的關系。”

她也看見那雙發光的眼睛瞬間消失了光彩。

“之前的，關系？”平昭允重複了一遍再關系這詞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套上的手機殼還沒捂熱，又摘掉還給夏煦。“你要是沒想好我可以等你。”

這個情侶手機殼，夏煦路過小店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

夏煦看着手機殼，把手機殼拿了回來。“好吧。”為什麽就不能維持之前的關系呢？與其發現她之後的不好，不如從一開始就保持。

“我知道了。”被發好人卡的平昭允握緊手機啞聲道。

人行道上對面一輛自行車騎過來。換做以前不是牽着她的手就是摟過肩。他卻拉着包由慣性靠過去，還倒退了一步，怕肢體接觸。

夏煦察覺到了，又覺得很好笑。那為什麽在最初不保持距離現在才反應過來嗎？

平昭允把夏煦送回酒店大廳就轉身走了，她拉住了他的手，“所以我們還能保持以前那樣，對嗎？”

平昭允面無表情的看着夏煦，“夏煦，我不知道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麽？”

拒人千裏之外的冰冷，他眼裏的認真更讓夏煦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夏煦苦笑了一下，“可你對我并不是真的喜歡啊。”她說的很輕，但是平昭允每個字都聽見了。

“我對你不是真的喜歡，我何必手都沒好趕到昶扈？我對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害怕你不理我？”他氣到極致，反而越來越平靜。

他可以接受夏煦的拒絕，可以接受夏煦對他的無理取鬧，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被質疑的喜歡。

“不是的。”她喃喃道，“你只是因為一直和我在一起，才誤以為自己喜歡我，你可能是不想失去我們這段友誼。”

“又或者是雛鳥情結。”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我的出現是完全滲透到你的生活，所以我對你而言是第一個全面接觸的異性，我們又經常身體觸碰，你對我産生莫名其妙的好感是很正常的，但那不是愛情啊。”

“你回想一下，你對我是真的喜歡嗎？”夏煦用着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看着平昭允，“是看見某些東西就能立馬想到我，第一時間分享給我嗎？是我幹了蠢事你第一時間不是指責我，而是擔心我嗎？”

平昭允一時啞口無言。

夏煦看着平昭允，“喜歡上一個人未必是一件好事。”雖然能被你喜歡上還挺幸運的。後半句話夏煦沒有說出口。

因為太清楚平昭允這個人，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喜歡。萬一和他在一起，她付出真心了，過不了多久他就反應過來把她甩了，把她心摔的稀巴爛，她找誰哭去。

她就是覺得配不上，因為配不上所以沒必要。

索性，扼殺在搖籃裏。

這種自卑是深埋在骨子裏的。

平昭允沉默着看着夏煦，他不明白夏煦的想法。也不想去強求一段關系。讓他覺得自己過于可笑，像個無賴。“嗯。”這是在他身上從來沒有過的屈辱，“我尊重你的選擇。”

夏煦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了房間。

在淋浴的時候終于能大聲哭出來。

“嗚嗚嗚。”

孫凡辰接起電話就被這個鬼哭狼嚎聲吓得手機掉桌子上。

“嗚嗚，你不要告訴我才起床。”

“沒有，在打游戲。”孫凡辰沒好氣，“有話快說，我還在天梯（排位）。”

“那你天梯吧，我失戀了。”夏煦臉埋在被子裏，悶聲說着。剛洗的頭發，只是擦了擦都沒吹幹。

孫凡辰嘆了口氣，“你和可可怎麽一個個都那麽不省心？你說吧，我關游戲了。”

“沒關系嗎，可可咋了？”

“本來就沒開始。”看了眼選英雄畫面，就關掉了。忽略了問可可的話。“你有那麽喜歡那個學長嗎？”

“不是學長。”

“你給我從被子裏起來講話。”孫凡辰聽着她埋着被子的聲音根本聽不清。

夏煦鴨子坐的揉了揉眼睛，“就最近發現喜歡上別人了。”

“你。”孫凡辰伸了個懶腰，一時間強行拗口成，“移情別戀的可真快。”

“我對學長只是crush！”

“切，那還陪他玩這，玩哪？！”

“停！我們是在讨論我失戀的問題吧！”夏煦發現只要和孫凡辰瞎比比，就永遠跑題。

“暗戀怎麽能叫失戀？”

“都是戀，怎麽就不算失戀了？”

“不和你争論這個了。”孫凡辰決定去翻個日歷，這一個兩個都在瞎折騰什麽？談個戀愛而已。

“就是我喜歡的人問我要不要當他女朋友來着。”

孫凡辰：？？？

“你要是在整我，我現在就挂電話。”

“可是我感覺我配不上他啊。我自私懶散又冷漠自私還是三分鐘熱度對自己也沒什麽自制力。你看凡凡我劣根性那麽多。”越說越低沉。

孫凡辰不由得語氣變柔和，“夏煦，每個人都有劣根性不是只有你。”

“可是我在他身上只看見閃光點啊。”她吸了吸鼻子，鼻音重重的。“有愛心，腦子好，動手能力也強，會關心人做事很貼心……”

“每個普通又平凡的人也一定會嫌棄這個嫌棄那個自己不行，但是你要知道你也一定擁有被別人羨慕的地方啊。”情人眼裏出西施，孫凡辰灌了一口冷水又開口道：“人都不可能完美有缺陷的。”

“夏煦，那是你眼中的他。他在別人眼裏也沒有那麽好。你對我來說就沒有這些缺點，你有很多自己的閃光點，你為什麽要否認自己呢？”

“可能是太喜歡了，所以覺得哪都不配。”夏煦單手懷抱着腿，看着電視屏幕反光的自己。“好奇怪啊，明明每個人都會離開，那既然這樣不要相遇就好了。再還沒有那麽痛苦的時候先說再見。”

“可是你從一開始就拒絕的話，不就什麽體驗都沒了嗎？人在死的時候，只會回憶沒做的事情。你做了你體驗了你知道了。而不是，從來都不嘗試。”孫凡辰頭仰着盯着天花板循循善誘的說道。

夏煦腫着眼睛發呆，“如果他反應過來自己不喜歡我怎麽辦？與其被甩，不如一開始就掐斷。”

“……”孫凡辰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