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河蚌與刺猬（23）

=================================

兩個人半天沒說話，孫凡辰咳嗽了一下，打斷沉默，“我覺得你這是杞人憂天，那你怕出門被撞死，就不出門了嗎？漁夫出海前，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滿載而歸，就不出海了嗎？談戀愛是能體驗到分手，但是也不耽誤你白頭偕老，背叛別人和被別人背叛，這就是人生啊。你把一切當體驗，盡力而為就可以了。”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啊，你懂不懂就是剛遇見就害怕離別的那種心情！”

“我不懂，那我能挂了嗎？”孫凡辰手無意識的敲着鍵盤，他怎麽會不懂，才剛見面就在憂愁分別，每次見面想盯着她看卻害怕被發現，喜歡怕說出口連朋友都做不成的焦慮。

“嘛玩意？你還是我好兄弟嗎？”夏煦不敢相信，盯着通話界面。“靠！早知道給杜可打電話了。”

孫凡辰控制不住的情緒說道：“沒有喜歡到想立馬擁有就是沒那麽喜歡，那就不用非他不可了。”

夏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有感覺到孫凡辰的不對勁，還在絮絮叨叨說着，“那萬一有一天結婚了，他反應過來他根本不喜歡我咋辦？”

孫凡辰意識到自己有點激動，幸好夏煦沒察覺，內心呼出一口氣，随即而來是辛酸，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強顏歡笑道：“哎，不是你等等，人家只想和你談戀愛，你上來就和我說你要和他結婚生子這個話題了？”

“這不是碰見喜歡的人，就已經在腦海裏和他渡過一生了嘛！”

“噗嗤”，孫凡辰控制不住冷笑道：“既然已經渡過一生，還是那句話，那就不用非他不可了。”

“喂！”

“我覺得你既然那麽喜歡，你就先談着呗。”他充滿惡意的說道，他在嫉妒，她又把話題繞回來，說明她真的很喜歡那個人。

“可是一定會分開啊。”

“夏煦，所有人都會經歷離別的。沒有人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就算是我、杜可。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的。”他根本不想以朋友的身份在旁邊。

“我知道啊，父母都不陪在我身邊。你們又怎麽可能會陪在我身邊呢。”夏煦單手懷抱着腿。“就是知道每個人都會離開，那就一開始不要相遇就好了。那就在還沒有那麽痛苦的時候先說再見。”

“正因為會分離，所以當下才要更用力去愛。過程也是很美好的。”

Advertisement

“愛情最殘忍的地方就在于，從喜歡的那一刻就達到了頂峰。之後的每一步都是下坡。”

“你還在昶扈？”

“嗯，然然姐還沒好，鐘刍不在她身邊。”夏煦語氣異常平靜，“你看吧，既然結局都這樣。不如一開始都別開始好了。”金然為了鐘刍努力的樣子，不敢和鐘刍說住院的事情，她一個外人确實也沒什麽資格說啥，但是如果金然沒有遇見鐘刍，或許就不會那麽累了。

“需要我過來嗎？”

“不用了，我冷靜下。”夏煦就把電話挂掉了。

孫凡辰盯着屏幕被挂掉的電話，一個個都叫什麽事啊。

FAN：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夏季限定：現在後悔，晚了！

孫凡辰看了這條信息，呼出一口氣。是啊，如果不開始那也不會難受。但是不開始，也不會發現自己會變得不像自己。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在發現自己的另一種可能性。

高中的時候，那會想要早戀，再不早戀就晚了。他先對杜可有動心的感覺，在長時間的相處下，他發現他喜歡上了夏煦，就在這個時候，杜可和他說如果你不想連朋友都做不成，就不要被她發現。

再後來，就莫名其妙變成鐵三角組合了。

他以前不明白杜可那句話，後來他知道了，一旦有人對她示好，她就會縮到殼裏去，杜絕所有發生的感受。

夏煦生病吃藥，一下子就變胖了。那時候說夏煦閑話的人挺多的，他就幫夏煦怼回去了幾次。杜可出國，他們相依為命的一年裏，那時候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夏煦跑到浴室洗了把臉，感受毛細孔全部張開。沒走兩步摔了一跤。拖着腿坐回到床上，膝蓋上有了淤青。頓時覺得委屈巴巴，嘴巴嘟了嘟，吸了吸鼻涕，眼淚總算沒有掉下來。怎麽會這樣，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修馬桶，換燈泡，扛着大米爬樓梯。現在摔了一跤就想哭？

心裏一個小人冒出來：平時他都在啊，會寵着你嘛。就是有一點不順心都覺得委屈。另一個小人附和道：矯情呗，因為你知道無論你怎樣他都會哄你嘛。

她甩了甩腦袋，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平昭允在大街上等着葉恒來接，臉黑的葉恒指責平昭允就是把他當做司機。平昭允也沒什麽回應，雖然早就習慣平昭允就是一副不怎麽愛搭理的樣子。

但是，葉恒路上無論問什麽，平昭允也只用單音節的回話。葉恒覺得很好笑，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是把人變得不像自己。就把平昭允送回寝室了。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兩下決定趴着睡，覺得底下的床墊過于柔軟了。趴在床上，胸有點壓着疼，蹭到了膝蓋。一腿盤着，另一腿支起托着手肘。不知是腿過于白嫩顯得淤青面目可憎，還是摔的真的嚴重。

平昭允愣了一下，随即輕笑了一聲，無奈的搖頭，“沒有我，你可怎麽辦啊。”平昭允的坐姿實在是太不雅了，浴袍大大咧咧的被分開了。一邊重新系着浴袍，一邊還吐槽夏煦睡相差。

拿過夏煦新買的手機，通訊錄果然一個人都沒弄。“是怎麽做到登錄賬號，還能不同步通訊錄的？”默默把自己手機號輸入進去。劃到最近通話記錄，是撥出去的。

能背出來的手機號應該是極為重要的人吧，心裏突然滋生出厭惡的情緒。

打開社交軟件想和夏煦說，就看見最上面的消息。懷着不可言說的心裏，手賤的點開了。

FAN：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和杜可的吧！

夏季限定：現在後悔，完了！

還來不及細想，一串數字就打電話來了。

“睡醒了啊？”孫凡辰估摸着這個時間點夏煦應該起床了。“昨天哭的撕心裂肺的，現在清醒了沒？”

平昭允拿着手機愣了下，夏煦昨天哭了？跑了兩步照了照梳妝臺鏡子，眼睛還有些紅腫倒是不明顯了。

“夏夏？”

“在，在呢。”平昭允不太清楚這個人，也不知道夏煦正常說話方式。沒道理，要是重要的人，當初那張A4紙怎麽會沒有這個人的信息？

“關于昨天……”平昭允張了張口不确定的問這孫凡辰。“我是不是哭的很難聽啊？”

“哈，你現在反應過來會不會太遲了。你什麽時候是在意自己哭聲好不好聽了？”孫凡辰還以為他要被罵一頓，“果然是有喜歡的人，開始在意這些了！”

平昭允舉手手機，看着鏡中的人。喜歡的人？

“人家追你，你又喜歡。你為什麽不肯接受，唉。算了算了，你等等又要消極了。不說了這個了。”

平昭允沒有說話，孫凡辰只能聽見呼吸聲。

“夏煦，不相信永遠，只享受當下生活的人才是悲觀主義。永遠對于那些人來說只是一個虛拟設定。”孫凡辰想要循循善誘引導夏煦，卻不知手機那頭的人根本就不是他擔心的好友。“你內心還是渴望相信的，你從一開始想到最壞的結果是怕自己承受不了，要是結果是好的，又能喜出望外。”

“是不想讓自己失望而已。”平昭允開了口。

孫凡辰心落下了，就怕夏煦不說話。夏煦要是肯談戀愛應該會積極面對了吧。“一份感情無論能不能走到最後，有沒有結果。它只要是不斷使你進步，不斷變好的那就是一段好的感情。它會讓你感受到快樂，想起那個人也覺得很甜。我知道你對感情有些抵觸。可是你看啊，友情也是感情的一部分。對不對？”

良久，平昭允輕嗯了一聲。他對夏煦的了解僅限于表面。确切的說他了解的夏煦，只是夏煦想讓他了解的部分。

孫凡辰想到了昨天夏煦那些話，“你說你感覺配不上他啊。說自己劣根性那麽多又誇他有愛心，腦子好，動手能力也強，會關心人做事很貼心。”停頓了一下。

平昭允和孫凡辰，兩個人不約而同在想，這個人到底是誰？

“是因為你想到了姐姐救你的事情嗎？确切說你是想要以前的事情了嗎？”

姐姐？夏煦從來沒有和他說過，她有個姐姐。不會是金然吧？不是等一下，金然比他小一屆，夏煦和他同一屆。不是金然嗎？

“我都不記得我什麽時候和你說過姐姐的事情了。”然而平昭允奇怪的點是姐姐。

“呃。”孫凡辰尴尬了一下。

“不是，我是真的忘記我最初和你說姐姐的事情了。”平昭允裝作一副想不起來，又不責怪的語氣。

孫凡辰不疑有他，“就你高三那年杜可不是出國，然後你出事了啊。”

平昭允愣了一下，出事了？

“後來你不是和我解釋了，我才知道你被隔壁學校的人救了嗎？”

平昭允裝作回憶起一下，又不确定的詢問。“好像記起了一點，我是不是當時還和你說了很多話啊？”

“也沒說什麽。”那件事對孫凡辰來說是有陰影的，他時常自責自己那次沒有在。

平昭允皺了皺眉。果然還是要問夏煦本人，可是她肯開口嗎？又自嘲的笑了笑，為什麽還要管她的事情。

“啊，有電話進來了。”平昭允看見語音彈過來，就飛快的和孫凡辰挂了電話。

“平昭允？”

“……”聽見夏煦的聲音，自己卻不想開口。

夏煦艱澀的開了口，“你開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