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河蚌與刺猬(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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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平昭允坐在皮質的沙發上,碎發遮住了他落寞的眼神,江邊的光透過玻璃,落日餘晖。
得虧金然把家裏的裝修風格用軟裝的地方改成了柔軟的暖色。
不然她真的覺得,平昭允和鐘刍兩個人坐在那,也太像會議室開會的樣子了。
她提着外賣袋,鐘刍接過把金然要吃的攤到她面前,不贊成的看着她又點了油炸食品。也沒說什麽,只是把她的奶茶換成了他的烏龍茶。
平昭允難掩眼神裏的羨慕。
“你和夏煦在我們面前也是那麽默契的。”金然察覺到了。
平昭允想要求婚但是夏煦沒有同意。
鐘刍沒說話,他其實不太清楚,為什麽平昭允會找他們兩個。唯一想到的可能是他們是他身邊唯一領證的夫婦?
“我們每次吵完架,就會默契不提那個問題。但是不提,它永遠存在。”平昭允在接過奶茶的時候開口道。
他們靠這樣閉口不談的問題,交往了好幾年。卻發現,其實從開始他們就一直默認這個相處模式。
從當初因為籃球的事情,後來錢包裏的合照,每次他們都能和好,然後避而不談。
他覺得夏煦設的心房又高又厚,她出不去,他也進不來。
他真的不知道還要做什麽了。
“有沒有想過換對象?”鐘刍喝了一口金然的奶茶,甜的他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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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然拍了一下鐘刍,“你怎麽能那麽說?那我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想換,嗯?”
“你知道的,我沒有。”鐘刍抓着金然的手,也不介意平昭允就在旁邊,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想知道平學長是不是那麽堅定。”
鐘刍沒等平昭允再開口,而是接着說道:“換一個不是很簡單嗎?不用那麽死皮賴臉的纏着人家,又害怕人家反感。不用擔心被拒絕,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新鮮感又足夠多,也不會失去自我。”
“不覺得換一個,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鐘刍透着鏡片看着陷入沉默的平昭允。
“喜歡這個事情本來就是變得不像自己,畢竟會患得患失。明知道不像自己,失去了至少一半的自我。但,樂在其中。”平昭允擡起頭看着兩個連空氣都彌漫着甜的夫妻,平平淡淡的生活裏卻處處都是愛意。“我也知道,換一個或許會不一樣。但是想到和她走在林蔭道上,額頭細密汗珠,狡黠的笑。又或者是一起打游戲時候,勝利時候的對視。失敗的沉默與無奈。這是換一個人沒有辦法體會的。”
“不是新鮮感,不是無聊的消遣,是踏踏實實明确真摯的愛意。”
鐘刍了然的看着金然,很明顯,平昭允一直都想的很清楚很明白。他現在也清楚為什麽平昭允會來找他們,是因為希望金然和夏煦聊聊。
“那平學長,你有按照幾年前我和你說的那樣,一直誇她嗎?”
“有。”平昭允無論她做什麽都會誇她,那些以前他覺得笨的事情,現在他是真的發自內心覺得夏煦不笨是真的可愛。
誇她的同時,自己也會覺得每天更愛她。
“好的。”金然袒露真心般的笑了笑,“晚上吃完飯我和她談一下。”
門鈴響了,金然去開門,“妹妹,你來就來了。下次別買東西了!”夏煦提着水果和一瓶酒,金然恍惚都以為是過年。拖鞋早已經備好,夏煦看着自己專屬的拖鞋,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就像泡溫泉。在他們家,金然總是會給經常來的人準備專屬的拖鞋,水杯碗筷。
不是什麽了不得的舉動,卻很貼心。
招呼平昭允和夏煦在客廳,自己則是去廚房給鐘刍打下手。夏煦側目看着手裏的奶茶,再看向金然的背影。轉身看見眼裏是和自己同樣情緒的平昭允。
“今天的你,也很好看。”平昭允抱住了夏煦。
“在別人家呢!”夏煦現在已經對這句話快無感了,像往常一樣嘴角有笑意,出賣了她的喜悅。“你什麽時候到的?”她看平昭允的都已經見底了。
“沒多久。”平昭允就着夏煦的手,喝了一口她的奶茶。
廚房裏。
“幾年前。”鐘刍看了眼金然,“你前幾年就覺得他們會出問題?”
“嗯,當初在醫院就覺得他們肯定會有問題。”
“醫院?”鐘刍拿着鍋鏟的手愣了一下,“你什麽時候生病了?”
“晚上和你說啦,反正住院那會妹妹還來陪床。”自知暴露的金然把嘴抿成一條線,“我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急。”
鐘刍推了推鏡框,一言不發。
“不要自責自己不在我身邊。”金然從背後抱住鐘刍,“不在你左右,卻還是會被你左右。”
“他們的事情。”他的手覆在她手上,鐘刍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道:“也許應該給夏煦一個美好的預期構想。”
金然聞着他背後的味道,安心的蹭了蹭,軟糯的清嗯了一聲。
吃過飯後,金然帶着夏煦去江邊散步。
“然然姐,平昭允和我求婚了。”
“哇!”金然看着夏煦的眼睛,在江邊她的眼睛像江面倒影的燈光。“那很好啊,他怎麽和你求婚的啊?”
夏煦躊躇不安的低着頭,“但是我拒絕了。”
金然不意外,不然平昭允也不會過來。“是求婚方式不喜歡嗎?”她故意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提問。
晚風吹的不冷,初夏的時候,江邊的風吹着說不出的舒服。
“不是,就是凡事習慣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金然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就如同他們當初交往前,夏煦就是這樣。更何況是婚姻。
“那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快樂嗎?”
“嗯。”
金然笑了一聲,看向江對岸的燈光秀。“那你是覺得往後的日子裏,一直這樣生活不好嗎?”
“是沒辦法相信,往後的日子一直能這樣。是害怕曾經兩個人的美好,變成了以後的折磨。畢竟我們連明天早飯吃什麽,就這個都有變數。”
“是啊,世事無常。”金然拉着夏煦坐在長椅上,“能平平安安身體健康的老去就已經很幸運了。一輩子其實很短的。”
夏煦靠在金然的肩上,這個位置看燈光秀,還挺好的。她又何嘗不知道一輩子很短,總覺得他們真的會适合結婚嗎,會适合有孩子嗎,雙方的父母介入真的能很好的維持和平衡嗎?
“我和刍哥領證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說,我會後悔結婚早的。”金然臉靠在夏煦的頭頂,思索了一瞬想到一個切入點。“妹妹我記得你也說過吧?”
“嗯,我覺得然然姐結婚太早了。”
“那什麽是早,什麽是晚呢?在合适的時間是嗎?”金然做直身體看着她,語氣溫柔帶着晚風缱绻在發絲,在耳邊。“不應該在大學讀完馬上結婚,最好是工作幾年。不應該在三十歲之後生孩子,應該在三十歲前。”
“總是被條條框框無形的束縛住。”
“安排在過會,馬上,什麽時間之後。因為被賦予了特殊含義,會想要在那個時間段完成。”
“可是,妹妹。就像你說的明天早飯吃什麽,都有變數。”
金然說完這些似乎想到了什麽,“如果妹妹,你現在特別想吃草莓蛋糕,你會去買了吃嗎?”
“會啊。”
“但是并沒人生日啊”
夏煦愣了一下,“吃蛋糕為什麽非要生日?”
“那結婚為什麽不能是現在?”金然眉眼的笑意更濃,“沒有早晚,只有你想。”
江邊的晚上,出來散步的人很多。有人帶着遛狗,有的一家三口,有的白頭相伴的夫妻。
“只要那個人是對的人。”
夏煦捏着手機,看向金然。“然然姐,婚後你幸福嗎?”
“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了。”金然眨了眨眼,卷翹的睫毛,讓夏煦心癢癢的。
“沒關系的,想到什麽說什麽好了。”夏煦理解金然之前要看心理醫生,她沒辦法去形容這些。但是讓她以她的感受描述才最真實。
金然似乎在回憶臉上泛起了夏煦從未見過的柔情,那是一種她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溫柔,“我會偶爾發小脾氣,刍哥每次在氣頭上會哄我道歉,等我冷靜問我原因。即使是做了美甲,種了睫毛這種小變化他也能觀察到。變瘦他會想辦法給我加餐,變胖他會視而不見。會時不時給我買個小禮物,在即使不是任何節日的時候也會突然給我買花。家裏的飯大多也是他做的,每年我們都會去旅游。”金然手肘壓在大腿,手托着下巴,扭過頭眼裏滿是認真,“這是幸福嗎?”
“……”夏煦有種被喂了狗糧,無處發洩,畢竟話題是她提的。關鍵是金然的表情很無辜,她現在覺得金然其實是個天然黑吧?
“在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空氣裏有些燥熱,我迷迷糊糊地從桌子上擡起頭,揉眼睛的時候看見了面前他寫給我的卡片。仿佛聞到了夏天的味道,突然覺得,真美好。”
“是夏天的味道嗎?”夏煦忍不住揶揄道,“怕是愛情的味道吧。完了,被你一說突然好羨慕結婚。”那是一種平淡到日複一日的習以為常,而對方卻是個會搞突如其來驚喜人。很難不羨慕吧?
“好的愛情會讓人心生羨慕,壞的婚姻會讓人恐慌。”金然看着慢跑的人,于她而言夏天代表的她和鐘刍專屬的愛情。“都是很正常的。”
“妹妹也一定會遇到一個讓別人羨慕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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