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8張銀行卡
車很快還是發動了。
飛廉沒能将保護對象按時帶回去,只能帶着無限懊惱之情,打電話回去進行報備。
勾陳對此倒是很看得開,說:“給你記個小過就算了。先生想出門的時候……尋常人是攔不住的。你一定要保護好他,有任何事情及時報告,我們會随時監控那邊的情況。必要時候,全國各地所有警力、軍力,都可以由你緊急調配,這些你應該都被教導過。”
飛廉連連稱是,并保證自己絕對會看牢保護對象的安危。
只要保護對象還好好的,那其他一切都不算個事兒。
幾分鐘後,飛廉解決了車票的問題。
過程很簡單,那就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特組特批的證件,面無表情地亮給列車長看。
列車長于是點頭彎腰,又将飛廉送了回來,還問他是否要升頭等艙。
飛廉當然是拒絕,然後默默坐回到保護對象的身邊。
保護對象現在已經不能稱呼為“鴨舌帽”了,因為他現在摘了帽子,改戴太陽鏡了。
在飛廉回來後,太陽鏡于是興致勃勃地伸手拿了飛廉的證件,說:“這麽有用?給我也來一張。”
飛廉內心瘋狂吐槽,然而這好像确實屬于合理要求,只能回去打報告申請了。
太陽鏡看完證件,又看上面的證件照,拿着和飛廉比對片刻,說:“你本人更好看。”
飛廉內心毫無波動,在被他玩弄了好幾次之後,學會了謹慎地說:“謝謝。”
“不用謝。”太陽鏡說,然後自然而然、天經地義般地,将飛廉的證件抄進了自己的褲兜裏。
飛廉:“……”您是賊祖宗吧!!到哪兒都不空手!
做完這件事,太陽鏡突然就不作妖了。他先是看了一會兒報紙,然後問乘務員要了一副眼罩,接着就在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地睡下了。
飛廉一時間竟然不敢置信,緊盯着太陽鏡看了一路,沒敢合眼。
他的這位保護對象,雖然戴着一副賊大的太陽眼鏡,但依然可見面部清晰的輪廓:鼻如懸膽、薄唇似削,照理來說是個很冰山的面相,但偏偏又時刻翹着嘴角,完全是個玩世不恭的模樣,讓人非常的捉摸不透。
可惜的是,這麽好的相貌,右腿膝蓋卻似乎落下了什麽疾病,一路上都是屈伸不利的樣子,一瘸一拐地走路。
而且,他上這趟車顯然是有目的地的,不知他執着地甩開自己,是想獨自去做什麽……
飛廉想了一陣,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太過探究保護對象的信息,立刻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去想他了。
之後的路上,飛廉間歇地休息了幾次,每次不超過十分鐘。
太陽鏡倒是一路好夢,甚至發出輕微的鼾聲,一直坐到了終點站:銘城站。
銘城不大不小,算是個三線城市,以一種早餐煎餅及其夏季炎熱的氣候聞名,別的地方也就乏善可陳了。如今暮春時節,街道上籠罩着的都是懶洋洋不想動彈的氣氛。
太陽鏡帶着飛廉一路換乘公交,在這天的傍晚時分趕到了郊區。
飛廉連忙向基地彙報他們的行蹤,勾陳表示想要勸解一下太陽鏡——這種偏遠的地方對于重要人物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但太陽鏡随手抄起通訊器,對那頭的勾陳說:“你們有職責,而我有必須做的事。當兩者産生沖突的時候,我的底線是不要幹涉我,明白了嗎?”
那邊的勾陳不知說了什麽,但被太陽鏡直接挂斷了。
說起來,這還是飛廉第一次聽見保護對象用嚴肅的口吻說話。他愣了片刻,再去拿通訊器時,見到頻道已經被太陽鏡臨時屏蔽了24小時。
太陽鏡展開一張地圖——都這個年代了,不知為何他還用紙質地圖,然後又領路走了大約半個鐘頭,終于在夜幕裏走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家精神病院,門可羅雀。地上飄飛的葉片只能顯得那大門造得太高了,倒像是在諷刺這家主人的雄心壯志。“羅山精神病院”的燙金大字已經很舊了,旁邊挂着的“銘城先進文明單位”後面的年份都已經斑駁陸離,其他大大小小的牌匾就更不用說。
醫院特有的味道老遠就從裏面飄了出來,再加上大晚上的鳥叫聲,更像是恐怖片裏的場景了。
但門口的兩個顯然都不是正常人——
飛廉心道:還好,精神病院,應該都是老弱婦孺,我一次能打二十個不成問題。
太陽鏡則沒有半點遲疑,一瘸一拐地繼續走了進去。
門口的保安大爺懶洋洋地擡頭看了他倆一眼。
穿過門庭冷清的前院,能看到住院大樓的大門口潦草地立着一塊牌子,指引他們向前,又走了幾步才見到服務臺,那後面正坐着一位三十五歲上下的女性前臺服務人員。
太陽鏡走上去,敲了敲桌面,将前臺從手機屏幕中驚醒。
前臺不耐煩地打量兩人,說:“找人?看病?”
太陽鏡道:“找人。”
前臺伸出一只手,胳膊撐在臺子上,掌心向上:“住院證,病歷本,家屬證,随便拿一個出來。”
太陽鏡沒理會那只手,道:“她叫林可霜。”
前臺翻了他一個白眼:“我們要對病人信息保密的好伐?你給不出證明,我怎麽知道你是誰啊?”
太陽鏡挑了挑眉,道:“我,Gregory·House。”(《豪斯醫生》電視劇的主角,一個脾氣古怪、瘸了一條腿的帥大叔醫生。)
“……”
空氣有兩秒鐘的冷寂,死一般的冷寂。
前臺:“格啥啥啊,外國人啊?外國人也要證件的!”
太陽鏡終于不耐煩了,在兜裏翻了半天,抽出來飛廉的證件,冷冷道:“警察!辦案!”
飛廉:“……”
前臺吓了一跳,慌忙扶正眼鏡來看,半晌後切了一聲:“你當我不識字啊?這上面沒寫警察啊,寫的什麽中央特勤部門——特攝處——一級代理人——飛廉。這什麽玩意,別是假證吧?”
太陽鏡回頭看了飛廉一眼,飛廉聳了聳肩:認證、認蓋章可是公務員的一門學問,別的人不認識那也沒辦法。
“你這東西不管用,哥教你一個有用的。”太陽鏡對飛廉說。
于是只見他又翻了半晌包,從裏面取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
又一張金色的。
又一張銀色的。
又一張黑色的。
又……
一分鐘後,十八張銀行卡在桌面上一字排開。太陽鏡面無表情,玩七巧板。
前臺哆哆嗦嗦道:“你、你們……現在辦證的這麽賺錢?”
太陽鏡扶了扶太陽鏡,又從兜裏取出一疊支票本,撕了一張已經填好數目的,折疊成紙飛機,哈了口氣,向外飛去。
前臺:“……”
太陽鏡向着紙飛機努了努嘴。
“我我我我去上個廁所!”前臺終于放棄了靈魂的拷問和人性的掙紮,猛然起身,向着紙飛機追去了。
飛廉:“……”
太陽鏡已經好整以暇地坐到前臺的位子上,打開系統開始查詢。
飛廉見到,他輸入的關鍵字依次是“林可霜”、“可霜”、“11月25日”、“林”。
很顯然,前三次都沒有給出他想要的結果,于是搜索範圍不得不擴大到了“林”上。這一次系統倒是檢索到了上百條信息,但太陽鏡看完之後依然沉吟。
飛廉提示道:“先生,你想要找什麽人的話不必這麽麻煩。我們可以直接政府檔案。”
“如果你們能找到,我幹嘛還親自來?”太陽鏡說,“跑這麽遠,減肥嗎?”
飛廉哭笑不得,說不出話了。
太陽鏡又盯着這上百條信息看了片刻,自言自語般道:“當中有不少化名……也許她也化名為誰。”
飛廉內心好奇“林可霜”究竟是誰,但是礙于規矩卻不能開口問他任何東西,只好忍着,說:“先生,現在回去嗎?”
太陽鏡吹了個口哨,以小孩特有的語氣揶揄他:“知道了啦媽媽桑,再讓我玩五分鐘,我玩完就去睡覺!”
飛廉心道你要真是個熊孩子,早不知道被人踹死多少次了!
然而太陽鏡是個一米八以上的大男人,瘸了的一條腿還讓他看起來有點兇,更別提身後還跟着一條忠犬飛廉做保镖,并沒有什麽人敢招惹。
總之,他們在前臺沒什麽收獲,太陽鏡又看了一眼醫院結構圖,一言不發地起身走人。
飛廉寸步不離,跟着他又上了二樓,走到盡頭處的院長辦公室。
太陽鏡敲了敲門,裏頭有個聲音問:“是誰?”
飛廉心中霎時警惕,想到了勾陳耳提面命的一條規矩:當有人直接詢問保護對象的身份和姓名的時候,第一條是确保保護對象的安全;在滿足第一條的情況下,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在滿足第一和第二條的情況下,要确保現場沒有人能夠以任何形式記錄下保護對象的任何信息!
從頭到尾,并沒有半個字說要保護第三個人。
現在,面對這句提問,保護對象的回應則是——
他直接推開門,推了推太陽鏡,拉開面前唯一的座位,坐上,翹起二郎腿,說道:“我,投資,家裏十八座礦。”
話音未落,十八張銀行卡,已經一字排開。
飛廉:“……”目瞪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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