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初探

飯後,任桑榆和虞清溪往灏瀚苑走去。風清月朗,樹影搖曳,一路上安靜地很。

方才在席上,任桑榆問他爹關于降稅的事。當時,任之初看了一眼虞清溪,才回的任桑榆,的确是有這計劃,但真正實施便是要等明年開春了。大家因這一事聊了當下商戶農戶繳稅的事,最後話題拐至十萬八千裏,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那個眼神。可,虞清溪捕捉到了任之初那一眼的特意。那一桌上為首的是任之初,一手邊坐的是任長榆和任星榆,另一邊便是坐的任桑榆和他,其他女眷都是在偏廂裏用飯。這間堂屋裏,除了他一個姓虞,其他都是姓任,還是父子,親得不能再親。虞清溪因今日剛知道自己是暗人,便有些敏感地想,會不會任之初已發現了?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他現下想的更多的是,今世的變化,從他們的話語中得到的那些信息。那些變化可不是最近形成的,他需要多多搜集信息,防止以後出現差錯。

走在一旁的任桑榆,想的也跟虞清溪差不多。他還沒有看過那國志,根本不知道哪些變化,心裏除了震驚還有些茫然。若彌國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皇帝都變了,政策自然也是有很大變化。他不禁有些惶恐。

“桑榆?”虞清溪感覺到身邊人氣息的變化,便喊了他一聲。

“嗯?”任桑榆看他。

“怎麽了?”虞清溪看着月色下微微有些泛白的任桑榆。

任桑榆在這一刻甚至有些不敢面對清溪的一雙眸子,怕他看見自己的害怕。他一把抱住清溪,将頭擱在他肩上。

身後的奴仆們見狀,立馬退後一丈,垂目靜立。

最初,虞清溪是有一點點懵,但很快就回過神,按着新婚妻子該有的青澀和害羞做出恰當的反應。

“清溪……”任桑榆感覺到懷裏這人一瞬間的僵硬,又微微掙了一下,他還是堅定地抱着他,“讓我抱一抱。”說了這句話之後,他明顯感覺到清溪順從地放松了身子,手卻是緊緊攥着他的衣襟。

虞清溪靜靜地靠着他許久,也沒等到繼續的動作,便試探地喊了一聲:“桑榆?夫君?”

“嗯。”任桑榆現下的心裏已稍稍平靜了一些,他靠着虞清溪的耳邊輕語,“清溪,我明日開始讀書。”

虞清溪立馬想起方才飯桌上的情形,他因一些原因沒怎麽開口,現下想起來,桑榆說的話也不多,當時他的心思全都在他們的話語裏,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現下這麽一說,難道是自卑了?久病在家,課業落下一大截,而他的兩位兄長都已在戶部做事,心裏産生一些落差倒也是會有的。他淡淡一笑,手上放松了許多:“桑榆,你待身子養好再念書也不遲,不必急于這一點點時日。”

任桑榆立馬松開虞清溪:“我已經好了,今日不是還去岳翁家走了一趟?”

“不若……”虞清溪也沒有直接打擊他,只道,“明日将偏廂整理出來,慢慢地開始練一練身子?”

“練身子也不用一整日……”任桑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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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練着看,”虞清溪道,“這樣,母親也不會怪我沒照顧好夫君。”

聽到這句,任桑榆才點頭:“好吧,依清溪所言。”他心中已暗暗打算好了,早晨練上半個時辰,晚上再練半個時辰,足足夠了。剩下的時間,便可以開始好好看書。

虞清溪淡淡一笑,眼眸裏齊聚月華。

任桑榆看着虞清溪的臉,月色下倒是比在白日裏減了幾分清淡,多了幾分柔和,心思一熱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觸了一下。

他親我?虞清溪微微收緊了手指,那軟軟的觸感是他的嘴唇!他很快微垂了面孔,放柔了唇角。

任桑榆親了之後才開始緊張的,但看着面前這人羞澀的樣子,才舒了一口氣。對嘛,這人現下可是自己的男妻,夫妻之間私下裏親昵些也是自然。回想起來,上一世癡戀着喬敏嬌,直到她嫁給了大哥才死心,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那樣的心思。不過,任三少夫人倒是有過留意,欣賞之餘,是否摻雜了其他微妙的心思,現下才有些明白過來。任桑榆柔和地看了這人一眼,若是清溪能愛上他,才是真正的兩情相悅。他突然感慨,是不是上一世太過凄涼,才用這一世彌補于他的?他輕輕一笑,攬着虞清溪往灏瀚苑走。

回到苑裏,任桑榆便去沐浴。虞清溪回想了一下,走到鏡臺邊,從梳妝盒裏取了一盒胭脂出來。這胭脂盒便是七姨娘說的描金纏枝蓮紋胭脂盒,裏頭放着所謂的齊芳醉。虞清溪不喜歡茫然的感覺,若是因逃避這一身份,忽略了這身份背後所藏的秘密,之後的一切将會變得十分被動,而他喜歡一切掌握在手裏的感覺。

這胭脂小小的一盒,打開來也沒什麽味道,虞清溪翻來覆去檢查了一番都沒什麽特別的發現,便随手放在梳妝盒旁邊。

任桑榆沐浴出來僅穿着裏衣,那白色輕綢裏衣将本有些瘦削的身材修飾了一些,倒是顯出幾分清隽。他捏了一盞清水坐到窗邊榻上慢慢飲着,身後春汀正拿着棉帕替他擦頭發。

虞清溪稍稍掩上一些窗,夜風帶着幾分寒氣,桑榆剛病好,受了涼可就麻煩了。他道:“桑榆,頭發擦幹了便坐床上吧,這兒涼。”

任桑榆點點頭:“你趕緊去沐浴吧。”

虞清溪微微有些納悶,前兩日都是洗完收拾好了趕緊睡下了,今日怎麽催他沐浴了?他想起方才在路上的那個吻,難不成今日要補洞房?果然身子大好了!這也好得太快了吧!虞清溪有些疑惑,照理那身子沒半個月應當是沒興致的,他面上不顯,卻是放緩了動作。

任桑榆見人離開,便拿起面前案幾上的國志翻看起來。與虞清溪看書不同,他看起這類東西快得很,翻頁幾乎不曾有停頓。

在身後打理頭發的春汀頻頻将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書頁上,一本再普通不過的國志,今日三少夫人随手拿了看着玩的。再看三少爺那翻頁的速度,春汀懷疑是不是在數頁數打發時間了。轉而一想,難不成是自己動作太慢,三少爺都無聊至斯了?如此一想,春汀便加快了動作。

“三少爺,頭發幹了。”春汀拿着棉帕福了一福。

“嗯。”任桑榆将一本書翻完,放在案幾上,起身摸了一摸發絲,坐到床上。

春汀掃了一眼那案幾上的書,心道,果然是嫌她動作慢了,以後得記得快一些。

虞清溪出來之後第一眼便是看向床上,瞬間與任桑榆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這麽久還沒睡?他心裏不免一緊。

“洗這麽久?”任桑榆輕輕打了個哈欠。

“今日洗了一洗發。”虞清溪道。到這個世界,最無法适應的便是這頭發,長得很,又不能剪了去。特別是清潔的時候,牽牽扯扯好不麻煩。他又不習慣讓奴婢來幫忙,更是有的磨了。

“坐這兒來。”任桑榆看了看身邊的位置,又示意春汀将棉帕遞過來。

虞清溪頓了一下:“水珠會撒得床榻上都是,還是……”

“小心些就是了。”任桑榆一笑,“怎麽,信不過夫君的手藝?”

“自然不是。”虞清溪也就不多說,順從地坐到旁邊。他出來之時便擦過一道,又在肩上搭了一塊厚帕子,頭發上的水倒是吸走了不少,現下頭發泛着濕意,卻是沒有水滴下。

春汀将棉帕子遞過去,看了一眼三少夫人,随後垂眸退了出去,順帶将門阖上。

任桑榆擦得很輕柔,指腹輕輕地在頭皮上撚過,又交疊着棉帕裹住發絲一道道按下,一邊詢問着:“重不重?”

“還好。”虞清溪應了一下。

“舒不舒服?”任桑榆至上而下,一路壓撚過。

“嗯……”虞清溪輕輕答道。這力道,這手法,舒服得差點睡過去,可他的直覺卻是讓他留了三份警惕。

任桑榆看着他一臉的惬意,不自覺地俯過去親了親他的面頰。

“桑榆?夫君?”虞清溪半睜開眼。

任桑榆做了噤聲的手勢,攬住他的脖頸,一點點往下親,直到貼上淡唇。人說唇色淺淡的頗為冷情,任桑榆不信,偏就一口一口地啄着那處。吮吸了幾下,原本微有發白的嘴唇便微微泛了紅,蒙着一層水色,顯得越發豔。

“桑榆?”虞清溪趁着任桑榆停下動作,緊盯他唇瓣的空檔喊了一聲。

任桑榆的手指劃過虞清溪臉上的肌膚,帶些幾許迷戀,忽而又俯身吻住那微微開合的嘴唇。

虞清溪放柔的目光并沒有與任桑榆接觸到,只得閉上眼,用最拙劣的技巧回應。觸及,又收回,不甘地探出,又嘗試着纏繞……狀似無意,卻又精準地觸碰到最恰到好處的位置。

對于任桑榆來說,那是一場漫長的追逐,是歡喜與試探的對撞。一忽兒如沐三月春光,一忽兒探及最清冷的雪下清新,一忽兒又卷帶滿天飛花,一忽兒又飛襲過碧野千裏……實則,一炷香時間都沒有。

虞清溪扶住任桑榆,小心地退開,将他放平在床上。此時的任桑榆已沒有了知覺,嘴唇微微張開,帶着幾分餍足,兀自沉醉。虞清溪看了他一會兒,才起身站在窗前。

作者有話要說:

任小包子瞪眼:老爹!雄起啊!

任桑榆一甩手,闊袖帶出一道風:小屁孩,懂甚!

虞清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任小包子,什麽話都不說。

任小包子立馬垂頭,懵懂臉,對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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