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召見
李鎮直接踢田紙酣一腳,在他簇新的衣裳上留了個腳印:“好好說話!”
田紙酣也不生氣,拍了拍灰塵,點頭,開始好好說話:“新婚燕爾,如膠似漆,就是臉皮還是薄的,我們都懂!”
李鎮又是一腳!
田紙酣抿了抿唇:“喝茶嗎?”
李鎮這才沒一腳過去。
任桑榆笑着應了,他看到兩夫夫如此甜蜜,心裏是很開心的。前世三皇子上位,田家只剩一個田餘墨,其他都被發配到苦地。田紙酣和李鎮雖沒有沾及官道,只經商,也被牽連了。他心裏輕嘆一下,想起前塵往事,好似夢一場。心思一轉,他琢磨一下田紙酣的話語,新婚要每日換床單?有那個必要嗎?還是說,這是習俗,就跟新婚一個月新房不能空一樣?任桑榆沒有這個經驗,思緒就這麽一帶而過,沒有深糾。
喝了一盞茶,任桑榆才告辭了去田相那裏。
相顧苑裏,姨娘和庶子庶女們受了規矩後告退,任範氏留下了陳氏、何氏和虞清溪。
“莳薇、靜顏、清溪,母親今日起就要将府裏的事務一點點交由你們來做。”任範氏道。
“是,母親。”陳莳薇和何靜顏應。
“母親,清溪對府裏還不甚熟悉,還是勞煩兩位兄嫂。”虞清溪思及宋姨娘的事,猜測任範氏這是要給他們三個少夫人加籌碼,可他對內宅這些事情是一點都沒有興趣。
“這些事情,你兩位兄嫂也沒接手過,清溪只管去做,不妥之處還有母親在看。”任範氏道。
“是啊,弟妹。” 陳莳薇和何靜顏點頭笑道。
虞清溪猶豫着點點頭。
任範氏看着虞清溪小心謹慎的樣子,便笑道:“清溪放心,這事你絕對會做,而且絕對比母親做得好。”
虞清溪疑惑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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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府的進項不止俸祿這一項,還有莊子和店鋪這一塊。”任範氏讓皎月取出一大疊賬本,對虞清溪道,“母親現下将莊子和店鋪都交由你來打理,相信清溪能夠勝任的。”
虞清溪看了看旁邊的陳莳薇和何靜顏,兩人都沒有不悅之色,這才點頭:“是,母親。”他沒想到任範氏能如此信賴他,将府裏最大的收入交到他手裏。
“靜顏,這中饋事務很是繁瑣,你耐心又細致,便交予你手裏。”任範氏道。
“是,母親。”何靜顏福下一禮。
“莳薇,你是嫡長媳,自然責任更大,餘下的所有事母親會一點一點來教你。”任範氏道。
虞清溪知道,餘下的事務就雜多了,對內各房所需的規例和采買,府院修繕事宜等,對外禮貼的置辦,甚至籌辦宴席等等。這些事務都是當家主母做的,陳莳薇作為嫡長媳,确實該一一接手了。
“母親……”陳莳薇的驚喜很快被抑制住,轉而便是端莊平穩地一笑,福了一禮道,“兒媳定會努力!”
任範氏一笑。
之後,陳莳薇所要學的東西多,便留下來跟在任範氏身邊,何靜顏和虞清溪可以先離開了。何靜顏身為嫡女,這類中饋事務在出嫁前都有學過,現下只需摸一摸任府先前的規矩,一點都不難。而虞清溪得先回去看了賬本再說,世家大族裏的莊子和店鋪用的人,進貨的渠道,以及需要維系的客戶,沒有商戶那麽簡單,這還需要任範氏以後與他說一說。
虞清溪回了院子,攤開了賬本,一邊看一邊拿筆在一旁紙上寫着什麽。有前一世的經商經驗,他看帳很快,可還是習慣在一旁紙上列成他習慣的文字和數字。
春汀走進來,在門口福了一禮。
虞清溪看了一眼,以為她這個點過來又是問午膳,便垂目道:“今日三少爺不回來,準備少一些吃食便可。”
“不是的,三少夫人,”春汀道,“春辰來傳三少爺的話,接三少夫人去飄香樓用飯。”
虞清溪頓了頓,應酬還是約會?約會?怎會想到這一出?虞清溪淺淺一笑,告誡自己不能像昨日那樣沉迷溫情。笑意在臉上越化越淡,最終消失殆盡。
“三少夫人,您看是不是換身衣裳,奴婢幫您重新梳個頭?”春汀道。
虞清溪垂眸,将紙疊了疊按到賬本之下,去換衣裳。換好衣裳,虞清溪便坐到梳妝桌前,春汀上前去幫他梳頭。
“三少夫人,今兒個是不是換個簪子?”春汀問。
虞清溪打開梳妝盒看了一圈,覺得都太過繁複,便道:“還是這個吧,簡單一些。”
“好……吧。”春汀替他梳好頭,眼睛瞥過梳妝盒裏的胭脂,“少上一點妝可行?”
虞清溪微皺一下眉頭,還是點頭了。這兒的男妻在特定的場合都會施一下妝面,以示恭謹。不要說女子和男妻,就連男子,有時候也是會施妝的。
整理好一切之後,虞清溪看了看沙漏,便趕緊随着春辰出府。
虞清溪剛進馬車,便看到馬車窗格上有個小紙卷。他懷疑地捏過來看,那紙就是平日蝙蝠傳遞消息用的紙,薄得很特別,打開一看,上曰“主子召見”。虞清溪将紙卷攥在手心裏,懷疑地看着布簾之外,從方才來看,春辰應當是不知情的。轉而一想,應當也是印書的事引起了那主子的注意,可現下獎賞的東西已經撥下,還有什麽需要召見的。虞清溪不想見,可不得不見,因為他沒有可以抗衡的實力。可是怎麽見,去哪裏見,虞清溪不禁皺眉。
馬車拐過一個巷口的時候,春辰急拉住缰繩,逼停了下來。
“三少夫人,您還好嗎?”春辰朝裏問了一句。
“出什麽事了?”虞清溪倒是沒什麽大礙,兩手一支便是穩穩當當。
“前頭堵住了,春辰馬上去查看。”春辰道。
虞清溪眼眸一閃,很快布簾撩開,進來的人驚得他一時失語。那人的從發簪到面容,再到衣裳鞋子都是與他一模一樣。
那人伸手扶起他的手臂,十分有力,但也不會失禮。他道:“主子有請。”
虞清溪便起身讓出,那人坐到他原來的位置。虞清溪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掀簾而出。外頭馬車旁的小巷子裏候着兩個衣着十分普通的男子,見他下來,馬上轉身引路。虞清溪看了一眼拉着馬車繩正勸前頭人讓路的春辰,轉身躍進了那巷子。
領路的兩人應是有輕功,走得飛快,像一道影子閃過深巷。虞清溪奔走速度不慢,雖有被掉開一段,可到底是沒有被甩掉。
最後,那兩人在一戶宅院的側門處停下,轉身看他。虞清溪緩下速度,調整呼吸。
“主子在裏頭。”其中一人道,順帶替他叩門。
虞清溪點頭。門很快打開,一個中年男子伸手一讓,虞清溪飛速地環視了一下裏面,才擡步進去。
那名中年男子将他引到書房,站在門口便不動了。虞清溪頓了一頓,才走了進去。
“羅立在你身邊幫忙?”不驚看着他進來,一邊打量,一邊問。
“是。”虞清溪想,這人肯定是那所謂的主子,僅憑一個掃眼就可以看出來了。他面相雖帶着笑意,眼峰卻是隐含着不容忽視的氣勢。
“他現下在哪裏?” 不驚又問。
“羅立沒有與我說。”虞清溪思慮了一下,才道。
“你把四衛安排到你商隊裏了?” 不驚道。
“呃……”虞清溪只将四衛交給煥,還沒有下文,便避重就輕道,“我一直在任府裏面,不太用得着。若要出門,再帶也不遲。”
“據我所知,羅立是近一個月才到你身邊的,怎麽就将賞銀全部交給他,不怕他卷銀逃走?”不驚看着他的眼睛道。這人将他撥的四衛調得遠遠的,對羅立倒是信任!
虞清溪突然有些明白,這是有些懷疑他了。若是沒有前世的經歷,他确實不會這麽快就接納一個人。他道:“那是花殇的推薦,我最初只讓他管莊子,看他打理得不錯,才将店鋪交到他手裏的。再則,經過主子考驗留下的人,定是信得過的。至于賞銀,好好給主子做事賺下的錢財不亞于這麽點,料想是不會看上我這點小錢的。”他一面闡述了自己的考驗,一面又捧了捧面前這人的臭腳。清淡如虞清溪,連拍馬屁都拍得不動聲色,讓人覺得他就是在說一件事實。
“哦?”不驚單手支了腦袋看他,“一萬兩可不少欸!”
“一萬兩說少不少,說多也不算多,若是靠着主子經營,以他的能力,賺下的絕對不止萬兩銀子。”虞清溪道。
“呵呵……”不驚笑道,“羅立在我這裏的确是屈指可數的能人,沒想着他一個轉身竟然到你身邊當管事去了。”他意猶未盡地剎住,只那麽含笑看他。
虞清溪的思緒在“能人”那兩字上轉了一圈,再看向他笑起來很是狹長的眼睛,裝傻道:“不是……之前還收夜香來着?”
不驚一噎,笑意斂收:“收夜香也能賺錢……”
虞清溪斜挑了眼睛看他,表示很是不認同,卻又飛快地壓制下這番動作。
“不是,”不驚道,“收夜香的同時,也能做其他賺錢的營生。”
“哦,我倒是不知道。”虞清溪道。
不驚看他的表情真是不知情,便沒有繼續問。他拿起茶盞道:“我那四衛是花千金養起來的,可不是給你當苦力的。”
“主子原先的賞便已足夠,四衛實在不是一個小小商戶庶子能承受得起的。”虞清溪道,“主子厚愛,清溪銘記在心,這四衛還請主子用在得用的地方,清溪愧不敢受。”
“放心,受着吧,你現下可是戶部尚書嫡三少夫人。”不驚起身來,走到他跟前細細看了看他的面容,笑道,“可以派人去甘棠看看宅院了,很快就會用着。那四衛也別急着推脫,我将他們放在你身邊,自有我的道理。路途遙遠,帶上四衛安全些。”
虞清溪似乎想到了些什麽。
“或者說,任家三少爺上任,三少夫人留在京中?”不驚一直留意他的表情,可面前這人控制得十分好。
“哦,都已經定下了?”虞清溪道。世家子弟考核還有月餘,皇帝早就有了思量?這也不可能啊。
不驚微微點點頭:“任家之前幾個都在戶部,總得放一個出去。”
“哦。”虞清溪點頭,不再多言。
“近些日子,我會讓煥将四衛安排在任府東面的宅子,小心駛得萬年船。”不驚道。
虞清溪稍一思索,灏瀚苑處在任府最東面,這麽說來,那四衛便是與他一牆之隔?他垂眸一思才道:“這與我提供印書的點子無關,是嗎?”若是因為獎賞而非要将四衛按在他身邊,實在是說不過去,這主子肯定知道些什麽,才會如此作為。
不驚看着他,只一笑。這人的敏感度很不錯!他道:“趕快出去吧,任府的馬車馬上要到飄香摟了。啧啧啧……花殇好像太寵你了,什麽都沒教會你。”他做了個手勢,方才領着他過來的兩人落到面前,“你們兩個,把任府三少夫人拎去飄香樓。”
虞清溪還未來得及琢磨“拎”這個字眼,那兩人一颌首,手抓了他的肩,便将他拎了出去,一瞬間便穿過了弄堂。虞清溪一驚之後,還能留神到這兩人帶他走的小街小巷都是很少有人經過的。約摸半柱香時間,那兩人拎着他翻過一座宅院,走進裏頭一間屋子。
其中一人看了看他的面容,替他稍作整理,随後道:“還好,不亂。”
另一人出去游走了一圈,過來道:“走。”
兩人看了一眼虞清溪,示意他跟上。虞清溪跟着他們走了一段,才發現方才那裏是酒樓的後苑,不用說就知道,肯定是飄香樓了。他們很快進了一個雅間,其中一人站在門口等着,虞清溪便掩藏在他身後。
春辰領着“三少夫人”走向三少爺訂的雅間,走在後頭的“三少夫人”在經過虞清溪他們所在的雅間時,一個錯身便與虞清溪換了個位置。那一瞬間變換得很快,快得就連走廊裏來往的人都沒看清,好似那一恍惚是自己晃了眼。虞清溪走了幾步之後回頭一看,那三人如同酒樓裏普通的食客一般閑閑散散地往另一面走去。扮他的那人早已改換了面皮,連衣衫都已翻身換了一面,若是站到虞清溪面前,絕對是認不出了。
“三少夫人,怎麽了?”春辰一回頭,見虞清溪站定在那兒,便問。
“無事。”虞清溪回過頭,神色如常地走來。
“清溪?”任桑榆從不遠處雅間裏走出。
“夫君。”虞清溪看到他,淺淺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田紙酣、李鎮打醬油經過。
萬年老配不驚:神話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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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