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和好

虞清溪任由任桑榆牽着回屋,不過看他目無表情,應該是又生氣了。他捏了捏任桑榆的手心:“夫君,這不是要瞞你。”

“嗯。”任桑榆知道,那也是正好趕上了。因為在醫館看到虞清溪手臂的傷口,生氣着不理他,以致走出相顧苑的時候也沒等他一起走,才讓人誤會。沒法有子嗣的男妻在後宅中的地位很尴尬,更何況清溪還是因沖喜而嫁進來的商戶庶子。

“夫君,”虞清溪拉住他頓下腳步,“你是男子,莫要與後宅女子置氣。她們的争鬥在這方寸之內,眼界也在這方寸之內,你若陷在這樣的争鬥裏,總有一天你的眼界也會與她們一樣。”

任桑榆看着他。

“夫君不必為這些瑣事分神。”虞清溪道。

“清溪,那你呢?”任桑榆道。

“我?”虞清溪一愣,随即笑道,“由得她們唱戲,我權當消遣。”他自認為那些後宅小把戲還害不到他,任桑榆不一樣,他只是個普通人,連紮馬拳法都是剛剛才練起來的。

任桑榆心裏默嘆一下,将虞清溪攬進懷裏。後面的奴仆立馬退後兩丈,低頭垂目。

“夫君?”虞清溪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話,好似沒什麽煽情的。

“清溪,我沒有拘你在後宅的意思。”任桑榆想起他前世的風采,再有今日受宋姨娘欺負的事,心裏便越發不是滋味。

“嗯,我知道。”虞清溪被他圈在懷裏,甕甕地應道。

“你若是有什麽想做的,只管去做。”任桑榆道。

“我……也沒什麽要做的。”虞清溪道。他剩餘的幾年裏,可沒什麽雄心壯志。若是有,也只是想看看那“YM”是不是他爹。

任桑榆想起,前世任家三少爺是早逝了,清溪為了要生存,除了自力更生也沒有什麽其他法子。今世有他來了,清溪便不用那般辛苦了。他一笑:“清溪啊,夫君一定會努力為你掙個诰命的!”

“哦,謝謝夫君。”虞清溪點頭。好像诰命什麽的,他也不在意。不過,桑榆這麽說,他是不會打擊他的積極性的。

任桑榆伸手撫上虞清溪的面龐,銀色月華之下,那面容仿若是白玉制的。他輕吻着他,帶着幾分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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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溪眼睛掃過後面的奴仆,決定不用魅術。四目相對,虞清溪看着他在月光下有些朦胧的眼眸,一時之間有種他也會催眠的錯覺。意志力超強的虞清溪瞬間緊縮眼瞳,卻在任桑榆那一瞬間的淡笑裏将自己旋了進去。面前是片最溫柔的大海,深藍色海水襲來,将他包容起來,一圈又一圈,一重又一重,最終将他淹沒……

任桑榆輕啄着虞清溪,直至他漸漸阖上眼。任桑榆微微一笑,湊上前舔開他的唇瓣,吸吮,掃掠他的每一寸,追逐他的柔軟,感受他在自己的舌尖起舞……

須臾之後,任桑榆戀戀不舍地退出,親着虞清溪的嘴角,直親到他耳邊,輕道:“清溪,我感覺到你的歡喜,我也很歡喜。”

虞清溪睜開濕漉漉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一面舒緩着呼吸。

“我的舌尖感覺到了你的顫抖。”任桑榆的聲音很輕。

虞清溪垂下眼眸,臉頰上慢慢變熱。這一次,他不用扮就直接羞澀起來。

任桑榆将他摟得更緊了:“知道嗎,以前的……固然很美好,但美好得跟一場夢一樣。相比起來,這一次……更真實,我能感覺到你的溫暖,感受到你的顫抖。清溪,我愛你。”

虞清溪無比慶幸此時的他正被任桑榆擁在懷裏,因為他的臉色瞬間蒼白得吓人。任桑榆比他想象得更為敏感,他甚至能從細微處分辨出真假,雖然這樣的話語不算是懷疑,可他已經分辨出來了。

任桑榆沒有聽到虞清溪的任何回應,可他依舊很開心。他的小妻子正埋在他的懷裏,料想肯定被他孟浪的言語羞到了。他親了親清溪的發頂,輕笑出聲。

好久,虞清溪才道:“夫君,回去罷?”

“好。”任桑榆松開手,牽着他的手回去。

身後的奴仆們聽到腳步聲,才敢擡頭跟上。

“春汀?”春雨拽了一下春汀。

“嗯?”春汀回神,撫了撫臉跟上。

到練功房,修武早就在等了。任桑榆與往常一樣練拳法,虞清溪站在一邊看。

虞清溪面上平平,心裏卻是一直在琢磨之後的事。任桑榆連親吻中的異樣都察覺出來了,那床/事的真假是不是也能分辨出來?想起方才的那個吻,他不禁有些迷茫,怎麽就沉醉其間了?是月亮太朦胧,氣氛太暧昧了?還是桑榆的眼神太過專注,讓他一時之間沉淪了進去?

虞清溪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窗外,又複返回任桑榆身上。在外親吻還能說得過去,但其他的便是不會有外人在場,他操控起來會比較方便。千萬不能讓任桑榆察覺到其他異常!他暗自想着。

當夜,兩人沐浴停當,走進裏屋。虞清溪本以為任桑榆會将院中無法進行下去的事繼續下去,沒曾想他拿了一本書,一本正經地坐到油燈前看起書來。

“桑榆,還不睡?”虞清溪起身,替他将燈芯挑亮了些。

“現下還早,我再看一會兒。”任桑榆道,“清溪先睡吧。”

虞清溪不放心地看了看窗戶,關了個嚴實,引得任桑榆側目:“清溪,這窗春雨她們夜裏會來關的。”

“嗯。”虞清溪坐到一邊,拿了本雜記來看。他每天晚上都會看一會兒書,任桑榆也不會覺得奇怪,兩人便各自看着手裏的書卷。

虞清溪又撥過兩次燈線之後,正想提醒桑榆睡下,卻很快掃過窗戶,手指也捏緊了。坐在旁邊專心看書的任桑榆絲毫沒有察覺,依舊埋首在書卷上。

小蝙蝠忽扇着皮翼,在窗戶周圍繞了兩圈,最後從旁邊的門直飛進去,繞得七葷八素,便直接紮到書案上。

任桑榆被突如其來掉到面前的一個黑色東西吓了個大跳,還沒看清是什麽,便已被虞清溪抓在手裏。

“現在的蝙蝠都不怕光了?”虞清溪将蝙蝠握在手心裏,語氣很平淡,“夫君吓了一跳吧,我這就丢出去。”

“哦。”任桑榆回過神,正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惱,便看到走向外頭的虞清溪停下腳步,回轉身來。

“夫君,”虞清溪道,“我去看看宋姨娘回去了沒有,畢竟是父親的……”

任桑榆無奈地看着他,随後垂目看書,這便是默認了。要按他的脾氣來,是絕不會去關心一個欺到頭上的人的,可是清溪心性善良,肯定看不過去,便由着他罷!他搖頭一笑,看了一眼沙漏,心思若他不睡,清溪回來肯定也是不會睡下的,于是,他便起身收拾書卷。

虞清溪走到外屋便從蝙蝠後肢上解了紙卷掃了一眼,然後快速地纏回後肢上。小蝙蝠大約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乖巧得很,耷拉着腦袋伸腿,恨不得将自己一縮再縮。虞清溪纏完紙條,見這小蝙蝠還不走,呆呆地躺在他手心裏,便用手指戳了戳。小蝙蝠這才反應過來,一個滾身,撲扇着飛了出去。

虞清溪走出屋子,對後在外頭的春華道:“去飯廳看看。”

“是。”春華拿了盞燈籠過來,正要領着虞清溪過去,旁邊耳房裏守夜的春汀拿了件薄披出來。

虞清溪眼神一閃,還是披上,若是一身寒氣回來,桑榆肯定又要不滿了。他走在春華身後,琢磨着公中傳來的消息“羅那皇室暗衛出動暫不知何事望關注”,而其下有一人留言“羅那皇室有傳言要抓一細作請知悉”。

對這些離他十分遙遠的事情,本是可以不關注的,可他自從知道前世剿殺他的是羅那皇室暗衛,便對這種消息十分敏感。這一次,羅那皇室暗衛是沖着誰去的?既是細作,肯定是別國的。從周圍的國家來看,能招惹羅那的只有若彌了。羅那的關系與若彌說不上好,但近來還算相安無事。不過,面上相安無事,也不代表私下真的就是如此,相互滲透的事情絕不會少。他一直懷疑原身的身世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才會招惹上這些。

将這一番細細想過一遍的時候,春華已站到飯廳門口。虞清溪走進去,見宋姨娘已跪得東倒西歪,便問春霁:“還有多久?”

“還有半炷香。”春霁答道。

宋姨娘滿心滿眼地希望虞清溪就這麽算了,膝蓋都跪得麻木了。

“哦,那很快了。”虞清溪對春霁道,“我讓春汀熬了姜湯在廚房,你一會兒喝下一碗再去休息。”

“謝三少夫人!”春霁明顯很是感動。

至于宋姨娘,虞清溪沒再看一眼,轉身之後才帶到她一句:“春霁,宋姨娘跪滿時辰後,使個奴仆送回去吧。眼下外頭連個候着的奴仆都沒有,宋姨娘一個人怕是走不到屋了。”

宋姨娘大吸一口氣,差點沒翻了過去。她在這裏受苦,竟是沒個奴仆等着?她不知道的是,本是有奴仆候着的,後來任老爺聽到三少爺和三少夫人的懲罰之後,直接讓人不許過去等候,連宋姨娘生養的庶子都不許湊到灏瀚苑跟前去。

等宋姨娘翻回眼皮的時候,虞清溪早就沒了人影。

任桑榆看到虞清溪披了薄披進來,便上前握了握他溫溫的手,十分滿意。虞清溪随着他躺到床上,被任桑榆抱着親了親,便再沒有再進一步。沒多一會兒,虞清溪聽到身邊均勻的呼吸聲,不禁失笑。一夜無話。

清早,任桑榆用了早膳,和虞清溪到相顧苑請安。任範氏當着大家的面,将姨娘宋氏的懲戒公之于衆,并告誡其他人勿犯這樣的錯。

喝了一盞茶,任桑榆将虞清溪交給任範氏,自己出府去田相府裏。

“這下算是好了?”任範氏看着任桑榆走遠,笑着問虞清溪。

“嗯。”虞清溪低頭應了。

“這就好,”任範氏點頭,“才新婚,好好說一說,哪裏會有哄不來的。”

虞清溪稱是。

那廂任桑榆捧着書卷到田相府裏,碰上在院子裏提鳥溜達的田二爺田筆酣。那人一身绀青色曲裾深衣,顯出幾分清雅。

“大哥上朝還未歸來,不若去我那裏坐坐?”田筆酣道。

“打擾了!”任桑榆應道。他出入田府很久,與幾位爺都有說過話。一直想去見一見這位田二爺家的,卻是沒有合适機會。

“最近讀的這本書?”田筆酣走在前頭,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任桑榆道,“今日過來請先生答疑。”

“這些個我是看不下去的。”田筆酣笑道,“我家夫郎有時也會捧些這類書看,卻是不知有甚好看的。”

任桑榆一笑。

“又叨叨甚麽!”李鎮站在門口,眯着眼看去。

“起了?”田筆酣立馬笑臉湊了過去,“怎的不多睡一會兒?”

李鎮白了他一眼:“還當是毛頭小夥子嗎?真是沒個輕重!天天洗床單!”

“咳咳……呵呵……”田筆酣點頭哈腰,順帶低聲道,“祖宗,醒醒,後頭有人吶!”

“嗯?”李鎮這下才徹底醒了神,瞪大了眼睛朝後看去,“啊……咳咳……都沒見着。”

站在屋門口的任桑榆有些尴尬,他本就跟在田筆酣身後,可也是身材颀長,不至于被遮不見吧!他這個“叔叔”還真是與衆不同的雙兒。

李鎮其人,是李家嫡次子,戶部侍郎李豐年的弟弟。前世,李敏煜幼時受過李鎮照顧,對這個叔叔倒是還算親厚。李鎮雖是雙兒,可言行舉止絲毫沒有雙兒的姿态,性情也是磊落飒爽。嫁與田府二爺之後,也沒有收斂,虧得田紙酣稀罕,一直将他捧在手裏。

任桑榆見到李鎮心裏也是激動,再則對他們所說的天天洗床單并沒有什麽領悟,便面色如常地與他們打招呼。

田紙酣見任桑榆臉色正常,并沒有不好意思,心裏的尴尬也少了許多。這時候,裏屋收拾的丫鬟抱着髒床單出來,田紙酣也是一笑,與李鎮道:“也是,新婚嘛,肯定也得每日換洗床單的。”

任桑榆有些不解:“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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