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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風刮到光裸的腿上,黃輕一個哆嗦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姜延書走到他的面前,晨光下,一身灰色風衣襯得姜延書風度翩翩,和黃輕不倫不類的睡袍,青紫的臉,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氣質這種需要內在涵養的東西,兩年不見,姜延書都快修成精了,也難怪那麽多人喜歡。

“衣服不錯啊,哪兒買的。”黃輕牛頭不對馬嘴地開口。

姜延書微愣片刻,随即一笑,“這不剛回國,衣服來不及置辦,邵偃看我冷就拿了件給我。”

黃輕嗤笑,吊兒郎當地收了收睡袍下擺,伸出一只手,“說個數,人民幣還是美元随你,衣服留下。”

兩年,哪怕在國外渡了層洋金,姜延書耐心和氣度修得再好,黃家二世祖随口一句,就讓姜延書的額角青筋緊繃,拳頭緊握。

“黃輕,你放尊重點。”

黃輕嘿了聲,啧啧稱奇,“尊重,別說的像被調戲了的娘們似得。當初跪在爺面前求爺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說尊重。爺活這麽大還真沒聽說過,把只狗放國外去溜個兩年,回來狗就能變人的?沒想到你洋屎吃多了還有這能耐。”

姜延書被說得臉色通紅,舉起拳頭撲向黃輕。

黃輕心中不屑,又有些好笑,黃家養的狗見到他還會搖尾巴,姜延書這出狗急跳牆不地道。他側身一閃,擡腳踹上姜延書的膝窩,還特地選了個位置,注意別把邵偃的衣服弄髒了。

“姜延年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黃輕上前反手拽住姜延書的兩只,膝蓋壓傷對方脊梁,标準的擒拿姿勢,和不久前邵偃用在他身上的如出一撤,“邵家怎麽對爺的,那是爺樂意。你又是個什麽東西,占着邵偃的幾分關系,就敢跑爺跟前耀武揚威。爺欠邵家的,可不欠你這個狗玩意兒什麽。”

姜延書掙脫不開,幾分鐘前的光鮮淡然無存,想起行事的肆無忌憚,心中升起懼意,慌不擇言地威脅道:“黃輕,你給我放開。你就不怕邵偃收拾你?”

狗就是狗,學了洋把式回來,會的一樣是那一招。

黃輕挑了挑眉,俯下上身,輕聲在姜延書耳旁說道:“你覺得我還會再乎?”

以前邵偃在身邊,他一個不小心就怕人給氣走了,那時姜延書這根攪屎棍作得一手好死,他忍下來。如今他留不住人,且凡事有理無理都認了,随邵家兩兄妹打罵,這姜延書若能再掀起風浪,到能勉強讓黃輕把他當個人看。結果,會的還是那一招,狗仗人勢。

“話又說回來,你今天敢站到爺面前,無非就是以為,那個叫什麽來着,就是……就是……哦,物是人非。邵氏越來越好,小爺我落破了,你呢,光鮮亮麗地再往爺面前一站,把偃哥的名字一說,爺慫了就可以任你擺布了。”黃輕越說越覺得好笑,忍不住自己笑出了聲,“爺書沒你讀得多,但是你覺得兩年七百多個日子,就能讓你魚躍龍門了,嘿,千年妖怪萬年精,好歹黃家調教了你十多年,你怎麽會蠢成這副德性。”

黃輕動作靈巧地剝下姜延書那件礙眼的灰色大衣,心疼衣服後面被自己的膝蓋抵出的那個褶兒,于是右腳一擡把姜延書踹了個狗吃屎,這才心滿意足地拍拍手,見姜延書狼狽地起身,混不吝地嬉笑道:“別告狀啊,告狀就找個小島,把你扒光衣服丢上去。讓你體驗下歪果仁流行的漂流記,對了,這叫學以致用。”

姜延書青白交加的臉上猙獰着欲要上去,黃輕眼底的狠戾令他在原地動彈不得,黃家二世祖作威作福多年,渾身戾氣渾然天成。

黃輕将大衣抖了抖,口中念了句 “不幹不淨,邵偃的都是好運,阿彌陀佛”後,立馬把衣服套在了睡袍外面,還喜滋滋地在旁邊停着的車前擺弄了幾個姿勢。

姜延書:“……”

黃輕詫異道:“怎麽還杵在爺面前,放心,爺一言既出,擇個日子,爺的私人飛機好做安排。”

姜延書落荒而逃。

黃輕車前擺弄夠了,才對着不遠處說了句,“行了,出來吧。”

“少爺,延書他不懂事。”姜延年從拐角處走出來,看着黃輕臉上的傷痕累累,心中自責不已。

黃輕擺了擺手,說了句不着調的話,但是臉上的笑意帶着真,“恭喜,六斤八兩的小公主。”

聞言,姜延年眼眶一熱,高大強壯的男人激動得喜形于色,随後,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小婷她,還好嗎?”

啧啧,原來當爸爸是這副樣子的。

黃輕回道:“順産。”

此話一出,姜延年竟是腰身一彎,對着黃輕鞠了個躬,有些哽咽道:“少爺,謝謝您。”

“我可指望你做牛做馬報答我來着,別以為我是什麽好人,還有你那個弟弟,再弄個什麽事情出來,我說的那些可不是糊弄人的。”

姜延年沒有多言,認真地說:“任憑少爺處置。”

“昨晚邵婷讓你幹嘛去了?”黃輕沒忍住好奇,他這頓打總得挨得明白。

姜延年默了默,心中的歉意更勝,将手上的東西拿到黃輕眼前,委婉道:“小婷肚子餓想吃栗子蛋糕。”

眼熟的标志,黃輕心裏罵了聲操,邵家大小姐吃的蛋糕只認城郊的那家店,開車兩小時,做個現烤的一個小時,來去不得五六個小時的時間,不怪羊水破了找不人。最重要的事,給她去買蛋糕的人只能是姜延年或者黃輕,前者是愛她的人,後者是欠她的人。

“偃哥和你弟是怎麽回事?”

黃輕無意識地用腳撥了撥地上飄落的葉子,姜延年熟知自家少爺的無意識間的小動作代表的意思,這是太在意,于是回答得盡量詳細,“今晚飛德國的航班延誤了,上機前偃少接到小婷的電話,就把行程改了。延書今晚回的國,兩人正好碰上,便一起過來。小婷和我的事,延書不知道,還有……”姜延年停頓片刻,非常鄭重地保證,“這兩年,少爺的事情,我一個字也沒在延書面前說過。”

黃輕一愣,而後笑着拍了拍姜延年的肩膀,“延年,你是你,他是他,我明白。那句話不過是我的氣話,我現在除了你,還能信誰。”

“對不起。”

“去去,別說這些廢話。趕緊把蛋糕給我‘老婆’送去,爺也要趕緊回去換身衣服回來,好見客。”

明白黃輕的好意,姜延年沒有推辭,腳步加快往病房前去,心中期待和孩子的第一次見面。

黃輕望了眼紅彤彤的楓葉,感覺這個冬天也許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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