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三月雨
蘇好覺得自己今天其實沒什麽可傷心的。
最傷心的時候早就過去, 剩下的就是一塊疤,不會好但也不至于更爛。
她是從泥潭裏爬出來的人,雖然弄了滿身泥濘, 好在已經不會再跌進去。她不過是在拉還沒爬出來的人而已,應該沒什麽可傷心。
可是當那只手掌落在她的後背, 她卻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委屈。
從前家裏人安慰她的時候, 爸媽一個勁把錯誤和責任攬走,她麻木,她聽不進去,她還是恨自己。
現在一個局外人聽了她的故事, 給她一個擁抱, 她卻覺得委屈。
酒精放大了細微的情緒, 她的額頭抵着徐冽的肩膀,雙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指縫淌下,濕潤他的襯衫。
徐冽一下下輕輕拍撫她的背脊, 不用說話,好像就在消融她的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的雲翳漸漸散去, 月亮露出彎彎一角。清淩淩的月光灑進窗子,照見了兩人的親密。
安靜的房間裏響起一點窸窣的動靜。
對面許芝禮摸黑拿了打火機和煙, 起身走了出去。
門“啪嗒”一下被阖上。
徐冽擡起一根食指,碰了碰蘇好的眼下。她已經不哭了,但還賴着不起。
他也不催促, 繼續耐心地拍撫她的背脊,視線慢慢落向她背後溫柔清澈的月光。
很多無法解釋的事在這一晚忽然有了答案——
為什麽他總覺得,蘇好活蹦亂跳的樣子會讓他感到放松愉悅。
Advertisement
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天真活潑的人多了去,他看到他們的時候,或許會羨慕,卻不會不由自主地去靠近他們的快樂。
不谙世事的人,自然天真,沒吃過苦頭的人,當然笑得甜,這沒什麽特別。
而他和這些幸運的人也注定隔着天塹,或許可以彼此理解,卻無法真正同感悲喜。
可是蘇好不一樣。
從前說不上來是哪裏不一樣,但今晚他好像明白了。
原來她是他的同類。
她也曾受命運磋磨,也曾消沉堕落,哪怕她就此被打垮,都不會有人不理解,不會有人感到意外,可她偏偏努力走了出來。
她如今的生動鮮活不是單純少不更事的天真,而全都築建在生活的廢墟上。這樣的生動鮮活是有力量的。
她從深淵走來,沒有仰仗他人的光芒,自己活成了光。
而他恰好獨自在黑暗裏待了很久。
所以,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就像向日葵向陽,游魚渴望水,黑夜憧憬光亮。她不需要做什麽,僅僅只是存在,他就注定被吸引。
蘇好很快就睡着了。
許芝禮抽完煙回來,看到蘇好枕着徐冽的肩膀,呼吸勻稱,睡得正香,而徐冽保持着抱她的姿勢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手臂發麻了沒有。
“哇,她是豬嗎?”許芝禮已經緩過了情緒,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不過嘴裏的話這麽不客氣,聲音卻放得很輕,像生怕吵醒了蘇好。
徐冽壓低聲問:“能幫忙打個車嗎?”
許芝禮點點頭,拿出手機操作app:“這邊不好叫車,可能有點久,讓她再睡會兒吧。”
兩人默契地沒有開燈,讓蘇好繼續睡在昏暗裏。
大約二十分鐘後才有司機接單,距離西街還有好幾公裏。
徐冽輕輕拍了拍懷裏的人:“回家了。”
許芝禮也點亮了頂燈。
蘇好迷迷糊糊醒來,被燈光刺得眯了眯眼,滿臉不知天南地北的怔愣,醉意好像比睡着之前更濃了些。
她茫然地望向茶幾:“嗯?蛋糕吃完了嗎?”
許芝禮眼疾手快地把地上的襯衫扔過去,兜在她頭頂,遮沒她的視線,順手拿空掉的炸雞桶往蛋糕上一罩:“吃完了,渣都不剩了,您老可以安心回家了。”
蘇好扯掉頭頂的襯衫,眼神掃了一圈,沒找見蛋糕的蹤影,信以為真:“哦。”她慢吞吞披上襯衫,倚靠着徐冽站起來,剛一站定,又搖搖晃晃往旁邊的牆倒去。
徐冽扶了她一把:“能不能走?”
“當然能走,你在跟蘇姐開什麽國際玩笑……”蘇好一把搡開他的手,大搖大擺往外走,經過床邊時,膝蓋眼看就要磕上床角。
跟在後面的徐冽及時拉開她。
蘇好腳步一停,指着無辜的床角:“哪個刁民在這兒搞了個路障想害朕!”
“……”許芝禮無語地摁了摁額角。
徐冽嘆了口氣,在她面前蹲下身去:“別走了,上來。”
蘇好打量了眼他的後背:“這是朕的坐騎嗎?”
許芝禮趕緊把她往徐冽背上推:“是是是,專屬坐騎,跑得賊快,長得還帥,陛下快請。”
“好吧。”蘇好勉強地趴了上去。
徐冽扣住她的腿彎,把她背起來:“摟好。”
蘇好聽不懂,遲遲沒有動作。
許芝禮擺弄起她的手臂:“叫您摟好馬脖子,別掉了呢陛下!”
蘇好“哦”了聲,摟住“馬脖子”,調整到舒坦的姿勢,身體放心地往下沉。
徐冽一路背她下樓,走出七拐八繞的巷子。
許芝禮跟在後面,望着兩人的背影。
剛才徐冽和許芝禮商量了下,大晚上的,他不方便送醉酒的蘇好進家門,得麻煩她陪着跑一趟。
蘇好懶懶地靠着徐冽,也不知道身後跟着許芝禮,下巴只顧在他肩膀上一蹭一蹭,蹭到硬硬的肩胛骨,呢喃道:“朕的坐騎好像有點瘦,是朕平常虧待了你嗎?”
徐冽懶得跟醉酒的人聊這麽無聊的天。
蘇好又摸索到他的鎖骨,來回比劃,細細摩挲,自言自語道:“不過這塊骨頭真是千年難得一遇的黃金比例,摸起來好棒,朕的坐騎有點性感嘛……”
徐冽騰不出手去攔她,沉聲叫她名字:“蘇好,消停點。”
“大膽坐騎,竟敢直呼朕的名諱!”蘇好惡狠狠地去擰徐冽的耳朵。
徐冽偏頭躲開,又被她緊追不舍,最後只好随她去。
許芝禮跟在後邊咯咯笑,看頭頂澄亮的月光,看兩人的影子投落在地上,拉長成美好的形狀。
等徐冽總算把人背進了車,許芝禮主動坐上副駕駛,和徐冽說:“還是你在後座陪她,我可伺候不了皇帝。”
然後皇帝就纏了她的寶貝坐騎一路。
從他的鎖骨到腹肌,一路愛不釋手,一路啧啧稱贊,直到又睡了過去。
等到春庭灣小區門口,徐冽把昏昏沉沉的蘇好半拖半抱下車,交給許芝禮:“麻煩你。”
“客氣了。”許芝禮接過蘇好,對徐冽揮揮手,“會把她平安送到,你放心走吧,拜拜。”
徐冽卻沒有走:“我在這邊等你。”
“嗯?”快不省人事的蘇好回光返照似的醒過神,腦內頻道已經從皇帝和坐騎切回現實,她站得筆筆挺,手指着徐冽,“你等她幹嗎?你們還要背着我去做什麽?”
“……”徐冽頭疼地搔了搔眉心。
是他麻煩許芝禮送蘇好回家,當然也得負責許芝禮的安全。夜已經深了,他起碼得把許芝禮送上回西街的車。
不然這危險人物出點什麽岔子,他和蘇好都難辭其咎。
蘇好清醒的時候當然也會考慮這個問題。
但她現在不清醒。
她掙脫許芝禮的手,上前去扯徐冽衣襟:“怎麽不說話?快給我老實交代。”
“不做什麽,”徐冽抓開她的手,“我在這裏确認她上車,跟司機打個招呼。”
“哦,經驗這麽老道,經常送女生啊?”
“……”
許芝禮本來想去勸架,心說她走慣了夜路無所謂的,讓徐冽趕緊走吧,一聽這句,得——矛盾轉移了,思維發散了,跟她沒關系了。
她從外套口袋掏出打火機,點了根煙,靠着旁邊的路燈吞雲吐霧,慢悠悠地看戲:“我不着急,你們慢慢理啊。”
徐冽看許芝禮一眼,又被蘇好扯住衣襟:“嗯?看誰呢,跟蘇姐說話還敢不專心?回答我的問題!”
“不老道,”他沉出一口氣,專心垂眼看着她,“不常送。”
“我信你個鬼!”蘇好冷哼一聲,“你就沒送過前女友?”
“……”徐冽眯起眼,“我哪來的前女友?”
“當初你那吃雞賬號不就是前女友的嗎?什麽小仙女的!身上全是時裝!”
徐冽也是沒想到她能翻出這舊賬,回想了下才反應過來:“翹翹小仙女?”
“嚯!”蘇好叉起腰來,面朝路燈邊的許某聽衆,搖頭晃腦,“聽聽,父老鄉親們都聽聽,他叫得多麽順口!”
“……”
“那是我姐的賬號,我姐叫徐翹。”徐冽耐着性子說。
蘇好的耳邊像有銅鑼咣當敲了下,她被震得發懵:“哦,這樣嗎?”
徐冽拿起手機:“我讓她把戶口本拍給你?”
蘇好揮了揮她的醉拳:“這,這就不用了。那還有上次跟你一起在網吧的那個黑長直美女呢?”
徐冽皺了好一會兒眉才想起來:“你說南州大學的?”
“嚯!”蘇好又轉頭沖許芝禮道,“聽聽,父老鄉親們聽聽,他承認人家是美女了!”
“……”徐冽按了按太陽穴,“你怎麽知道這事?”
“我怎麽知道?我親眼看到!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發現我同桌的奸情……”蘇好可惜地搖了搖頭。
“那是施嘉彥堂嫂,那天施嘉彥和他堂哥都在。”
“啊?”蘇好薅了薅頭發。
“我在網吧給他們有償做網課課件,這就是我說的端盤子。”
信息量有點大,醉酒版蘇好一下子消化不過來,在腦子裏把這話過了好幾遍,雖然仍舊不太明白,但大致知道了徐冽好像沒犯什麽錯。
徐冽揉揉脖子:“還有什麽要問的,一次問完。”
不是她喝醉了酒,他還不知道她已經在小本本上記了這麽多無中生有的賬。
蘇好頭有點疼,蹲下來敲着腦門說:“我想想。”想了半天,她仰起頭,苦惱地看着他,“我這金魚腦子,想不起來了。”
“那就是沒了,我哪那麽多事。”
“你就是很多事,”蘇好瞪他,“要不是學校裏的女生都怕我,你可不得收情書收到手軟,泡妹子泡到虛脫?”
這是算不出賬來了,連假設性問題都拿來湊數。
徐冽把蘑菇一樣蹲在地上的人一把拉起來:“胡攪蠻纏。”
“你罵我?”
許芝禮扔掉煙蒂,啧啧搖頭。
醉了的人就是傻,聽不出人家罵的時候滿嘴寵溺嗎?
也不知道他們風風火火的蘇姐明天準備把臉往哪擱。
徐冽瞥見許芝禮抽完了煙,不耽誤時間了,順手揉了揉蘇好的頭發:“好了,趕緊回家,等你酒醒過來哄你。”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