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剛才惠姐給我打電話,有重要的事兒要說,我就不回來了。

阮悠然離開前留下這一句話讓楚念一直心神不寧,甚至在給正直弄果汁的時候,正直在旁邊看的幹着急:“媽媽,不要那麽多胡蘿蔔,不好喝。”

楚念恍然,她低頭趕緊把胡蘿蔔往外挑,穩了穩心神,她問正直:“奶奶們呢?”

正直奇怪的看了看她:“不是剛剛走麽?”

她剛剛還看見媽媽跟她們揮手拜拜啊,媽媽這是怎麽了?

楚念點了點頭,她把果汁給正直弄完,坐在沙發上一個人愣神。

她的心很亂。

她想為什麽惠姐要在這個時候見悠然。

她們會去哪兒……在哪兒交談……做些什麽……

“媽媽。”正直放下玩具靠了過來,她爬上沙發,直接坐在了楚念的懷裏:“你在害怕嗎?”

“什麽?”楚念愣了愣看着正直,正直盯着她的眼睛:“我想出去玩。”

本能的,楚念搖頭:“不行。”

正直的身體現在還不能完全放開,雖然一切指标都轉向正常了,但還是需要小心。

正直很少鬧脾氣,這會兒她噘着嘴:“天氣這麽好,我們一起出去玩不好嗎?正好去找媽咪,我想她。”

楚念頓了頓,她看着正直:“她才剛走。”

正直眼淚汪汪的讓人沒有辦法拒絕:“我就想時時刻刻粘着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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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正直說話,讓楚念有些分心,她看着正直突然發現有的時候,她似乎小瞧了自己的女兒:“為什麽?”

正直低着頭,她擺弄着奶奶帶過來的玩具熊,小小聲的:“我昨天聽故事,聽說森林裏的熊爸爸跟狐貍阿姨走了,就再也沒有回家……”

楚念:……

正直:“我媽咪那麽漂亮……”

楚念:……

這孩子要成精了是不是?

不管怎麽說,到底是給了楚念一個借口能夠出去,她想了想看着正直:“你現在去把果汁喝了,然後把今天的繪本看了,戴上口罩,媽媽帶你出去只能玩一會,知道嗎?”

耶!

正直開心的跳起來抱住楚念的脖子,楚念也想要笑,可是眼裏都是苦澀。

******

阮悠然很早就出門了,她去了總公司一趟,簡單的交接沒有多做停留。

畢竟是**oss的女兒,誰敢說什麽,她想要請假自然是簡單。

而且……

大家都發現了,阮悠然似乎變樣了,以前她來這邊總是笑容猶如春風的跟大家聊一聊,如今,她步履匆匆,簡單的交代之後,開車就走人了,頗有些阮總的風采……

大家湊在一起叽叽咕咕,前一陣子公司盛傳阮總家裏有事兒,她可能要培養接班人了,現在看來,難不成是阮悠然要來接班?

阮悠然沒有去想她們那麽多,她跑了幾個地點,見了幾個國內出名的心髒科專家,這些專家多是楚青的朋友,對着阮悠然也是笑呵呵的很慈愛,她們的工作都很忙,阮悠然知道,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怎麽樣,每跑一個醫院,她都會在外面耐心的等待,中午的飯都沒來得及吃,就這樣一家一家的跑。

幾個老教授看了阮悠然帶來的病例,她們大多都是搖搖頭:“都到了換心的地步了,不是很好呢,悠然。”

這些話阮悠然是知道的,可是再聽一次,她的心都再疼一次。

其中,一個跟楚青關系最好的副院長看了病例之後,他摸着胡子,幽幽的:“這是你的家人麽?”

阮悠然點頭,她今天聽了太多次不好的消息,心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他仔細看着病例,又在陽光下眯眼細細的看着片子:“這個病人,她失去了最好的診治時間,如果沒有生孩子,像你說的,三年前病發的時候就來找我,我能夠保證她不換心的,現如今……”

阮悠然的手腳發涼,老教授看了看:“她的底子很不好,一定不能操勞,就是換心手術風險也很高的,當然,孩子啊,你也不要那麽悲觀,還是有一定的成功率的。”

有一定的成功率的……

阮悠然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天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她只是把所有病例診斷報告摟進了懷裏,怕被雨水淋濕,而自己一個人站在雨中放聲大哭。

這段時間,她哭了太多次了。

愛給了她。

恨也給了她。

也想要過真的分開,卻從沒有真正的狠下心過。

現在,她就真的要以這樣的方式離開自己麽?

這雨下的雖然小,但是細密,楚念本來要帶正直出去完的,一看這場景輕輕的嘆了口氣。

正直到底是小孩子,她看着外面的雨很興奮,“媽媽,你給媽咪打電話回來,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楚念轉身,捏了捏她的臉:“媽咪要忙工作,不要打擾她。”

正直不說話了,她低着頭,連帶着兩個小揪揪也跟着耷拉了。

其實她想問問媽媽,都沒有打電話,怎麽知道媽咪在忙呢?

她看畫本上,很多小熊貓小鴨子小豬的媽媽做好飯之後,都會給忙碌的爸爸打電話,打了電話,對方就是再忙也會回家呢。

阮悠然見惠姐的時候,惠姐吓了一跳,她今天為了見賤賤,特意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坐在咖啡廳裏就香氣彌漫,引來周圍無數的目光。

阮悠然進來的時候渾身濕漉漉的,有路人認出了她,偷偷用手機拍照,惠姐看見了蹙了蹙眉,她上前拉住魂都仿佛丢了的阮悠然去了隔壁的包廂。

“怎麽回事兒?”

惠姐看着阮悠然,阮悠然低着頭不吭聲。

惠姐挑了挑眉:“這麽久不見,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阮悠然抿了抿唇,她感覺心裏一片凄涼,如果……如果能夠回到三年前……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壓着楚念去院長那,可是……這世上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所謂的如果,不過是讓人心有不甘,痛苦到要發瘋。

“姐,我拜托你的事兒……”

阮悠然沒有什麽精神的開口了,惠姐是一個非常強勢的女人,她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搖了搖頭:“你就準備這樣跟我對話麽?先喝點姜湯。”

阮悠然擡頭,淋了雨的眼睛濕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隐隐現出姣好的輪廓。

惠姐偏了偏頭,看着窗外,沉默了一會兒,她把本來準備好的禮物遞了過去:“呵,沒想到這麽巧,給你,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

是一件白色的襯衫,清爽潇灑,阮悠然看了看,沉默了一會兒,她接了過去去洗手間換上了。

袅袅的茶飄着,惠姐耐心的等待,過了十幾分鐘,阮悠然進來的時候,頭發也吹幹了,她的臉色好了一些。

惠姐已經點好了熱牛奶,遞了過去,“行了,坐吧,賤賤,你到底怎麽了,這麽久不見,你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阮悠然抿了抿唇,她喝了一口熱牛奶,緩緩的:“一言難盡。”

“還是不能告訴我?”

惠姐挑了挑眉,阮悠然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樣的事兒,她現在不想說也沒有心情去說。

惠姐嘆了口氣,她對上阮悠然的眼睛從旁邊的袋子裏拿出一個檔案袋:“你啊,這個小沒良心,這麽久沒聯系我,一找我就有事兒,給你,我都給你辦完了,不過你媽就是那麽出名的醫生,你想要什麽答案她那兒沒有啊?”

阮悠然看着那厚厚的牛皮袋子,遲疑着不敢接。

惠姐有些驚訝,“這個診斷的人到底是你什麽人?”

沉默了片刻,阮悠然淡淡的:“妻子。”

……

惠姐手裏的咖啡杯差點掉地上,她不可思議的看着阮悠然,阮悠然沒有看她,凍的有些沒有血色的手緩緩的打開了檔案袋。

全都是英文。

各種簽名與狂草。

阮悠然看的迷糊,她雖然英文不錯,但是這樣的醫學用語還是不能夠看懂,她擡頭求助的看着惠姐。

那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眼神,惠姐是最沒有抵抗力的,她放下咖啡杯:“簡單的說,你不是讓我找了德國那邊的心內科和外科專家會診,看看這個人到底還有幾年的活頭麽?”

惠姐在娛樂圈打拼慣了,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所以她說話也非常直白,一點敷衍都沒有。

阮悠然直勾勾的看着她。

惠姐看着她的眼睛:“soda說,如果換心手術成功,他樂觀的預估,她最多還有六年的壽命,她的身體底子非常的不好,除非是創造奇跡,如果不成功……你也知道。”

阮悠然沒有再說話,她的手像是喪失了力氣,檔案袋一點點滑落。

惠姐看她的臉色:“其實……你媽那那麽多醫療方面的資源,如果拼勁全力争一争,或許真的能創造什麽奇跡呢。賤賤,你……”

她看着阮悠然蒼白無血色的臉,下意識的反思自己的話是不是說的太重太直白了。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她如果不告訴阮悠然,她把報告拿回去慢慢看也會看明白。

阮悠然不知道怎麽從咖啡廳走出來的,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否跟惠姐告別了,她只是走在馬路上,任冷冷的雨打着自己的臉。

六年……

呵呵,六年。

——你躲在衣櫃裏哭什麽?出來,從今以後,我保護你!

——楚念,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別想着離開。

——我迫不及待的擁有你,一分鐘也不能再等……

——如果,如果老天爺真的對我這麽不公平,我就任命。

……

阮悠然到家的時候,身體淋的濕透了,她進屋的時候臉色很不好,渾身泛着寒氣,吓得正在吃飯的正直嘴裏的飯都不知道咽下去了,楚念也是一驚,她趕緊拿了毯子快步走過去,“怎麽下雨不帶傘?”

熟悉的香氣沁了過來,楚念的眼裏都是焦慮,阮悠然的心裏卻恨的狠,她一手抓住楚念的手腕,猛地将她按在了牆上。

正直吓了一跳,手裏的小勺掉了,她趕緊用兩手捂住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一會兒抓一下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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