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正直偏着頭,看着一邊給她講故事,一邊心不在焉頻頻看表的媽咪,“媽咪,這段小狐貍去仙鶴家吃飯的故事,你已經講過了。”

“哦哦。”阮悠然打了個哈氣,“那你困了麽?”

正直兩眼跟二百瓦的燈泡一樣亮晶晶,她認真的看着阮悠然搖了搖頭。

阮悠然真是恨不得立即把這小崽子塞進被褥裏讓她睡覺,馬上睡覺!可對待孩子就是要有耐心,更何況,她缺失了正直三年的陪伴,不能太不耐煩,阮悠然去翻書:“那你要看什麽?”

她一邊翻一邊看,不禁感嘆現在的孩子看的書可真豐富啊。

正直鄙視的瞅了瞅那一疊書:“我現在都不看那些。”她指了指旁邊的櫃子,“那裏。”

阮悠然擡頭一看愣住了,櫃子上,俨然是拼音版的四大名著。

這……

阮悠然咽了口口水,試探性的問:“這書是不是買錯了……要不要換成繪畫板的?”

正直搖了搖頭:“那是我讓媽媽買的,繪畫版的是騙小寶寶的。”

阮悠然:……

眼看着媽咪那癡呆的樣子,正直搖了搖頭,“你走吧,我不讓你陪我了,我自己睡。”

阮悠然看着她有點尴尬,正直乖乖的蓋上被子,她閉上眼睛,小聲嘀咕:“不要回頭再把我送到奶奶家就好了。”

阮悠然:……

這個小崽子真的成精了。

被戳破心事兒的阮悠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可這點點的不好意思顯然不能壓下心中那騰騰燃燒的烈火,她親了親正直,摸了摸她的頭發,把燈給她關了,這些動作做得都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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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門被關上那一刻,阮悠然幾乎是三倍加速的沖進了浴室,她有大事兒要做。

這是倆人許久未來的第一次溫存。

她一定不會讓這一次像上一次一樣悲傷。

美中不足的是都這個點了,隔壁那邊突然弄什麽烤肉party,一堆人唱歌聊天的有些擾民。

洗完澡,阮悠然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她可是從頭到腳細細的塗抹了乳液,她還特意穿上了過25歲生日時楚念買給她的淡粉色的蕾絲睡衣,在手腕處和勃頸處噴了香水,阮悠然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準備進屋了。

屋裏一片黑暗,只有楚念身上的香味。

阮悠然的唇角上揚,都老夫老妻了,她還不知道她夫人什麽樣麽?這是在裝睡?

她也不開燈,徑直走到床邊,把床頭的夜燈打開,她看了看背着她上上下下裹得嚴實的楚念,似嘆息一般:“睡了啊。”

沒有人回應。

阮悠然憋着笑,還挺能忍的,她撩了撩頭發,讓自己的香氣彌漫開來。

掀開被子,阮悠然鑽進了被窩裏,她心裏哼着小曲等待了幾秒鐘就去掀楚念的被子。

楚念一直沒有睡,自從阮悠然說完哄完孩子回來睡她之後,她的心就亂了,一會兒緊張一會兒羞澀一會兒又期待的,就仿佛回到了倆人年少無知的第一次一般懵懂不安又被被誘惑。

當阮悠然身上的香氣彌漫過來的時候,楚念一動不動,她縮成一團,靜靜的聽自己的心跳。

都這樣了,還能裝睡,阮悠然也不拆穿她,嘴角上揚,楚念想要玩游戲,她自然是奉陪。

她一點點的抱緊楚念,把她整個人用入懷中,緊緊的,用力的,不留一絲縫隙。

楚念的眼圈有些紅,其實這樣的被保護被呵護的抱着睡覺的姿勢,是她以前最喜歡的,那時候阮悠然夏天身上總是出汗,她不喜歡抱着,楚念難得的撒嬌了,阮悠然受了驚喜與驚吓,從此之後,只要是倆人睡在一張床上,哪怕是剛經過淋漓的酣戰她也會這樣抱着楚念入眠。

漸漸地,阮悠然知道了,楚念這是缺乏安全感,很小的時候,她就一個人這樣睡一張床,無論是狂風暴雨,無論有多麽的黑暗,都沒有人來抱一抱她。

“還裝呢?”阮悠然撩開她的頭發,在她耳邊呵了一口氣,楚念身子顫了顫。

阮悠然笑了,不以為意,她的手去解楚念的衣服,楚念身子一僵,抓住了她的手。

燈光雖然有些暗淡。

但是阮悠然還是清清楚楚看到楚念眼中的局促,她笑了笑:“怎麽,難不成就這樣一輩子不給我看了麽?”

楚念抿了抿唇,松開了手。

阮悠然解扣子的時候也是心疼,剛剛解開衣領,她就看見了那一道疤痕,直到全部露出,疤痕的時間不久,所以并沒有怎麽樣好,如果是別人還好,可是楚念本來就很白,這疤痕在她身上就太過刺眼了。

像是一條扭曲的蜈蚣,在絕美如玉的身上趴伏着。

還有小腹處,那剖腹産的刀疤……

曾經,完美的身體,如今,從內到外都已經殘破不堪。

楚念看着阮悠然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的疤痕看,她低下了頭咬了咬唇,伸手就要去抓衣服遮擋,阮悠然卻先她一步,吻上了她的疤痕。

一下,又一下。

那麽的輕,那麽的溫柔,卻帶着濕濕的眼淚……

楚念的身子輕輕的抖,她閉上眼睛,眼淚也跟着落了下來。

沒有了。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像是阮悠然這樣無條件的去愛她,從不嫌棄了。

她何德何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之後,還能這樣的擁有她……

屋外,傳來對面別墅的放的音樂,不知為何,本該快樂的聚會,那邊卻放起了略顯悲傷的《星語心願》。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會讓誰看見我哭泣

裝作漠不關心你,不願想起你

……

眼淚的味道在黑暗中彌漫,如今,卻有溫柔的吻将她化解。

那心,那手,不再是憤怒與不甘的咆哮,而是無盡的溫柔缱绻與不舍。

楚念抱着阮悠然,感受她的溫存,這一刻,她只能把全部的自己獻給她。

——怪自己沒有勇氣,心痛得無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眼睜睜的看着你

卻無能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

阮悠然的淚也落了下來,她細密的吻着楚念,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一切就停留在這一刻。

到了最後,長發糾纏,身體糾纏,阮悠然抱着楚念,在她耳邊呢喃低語:“念念,別離開我。”

楚念的淚随着身體顫抖的落了下來。

她害怕。

又如何有阮悠然害怕。

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她離開了,怕是所有的痛苦與悲傷都會離開。

可是悠然呢?

這曾經是她最怕的……

以前的她,只想着要離開,要讓悠然遠離這份悲傷。

如今,楚念的心裏滿是勇氣,她要活下去,無論多久,她要用餘生好好的愛阮悠然。

……

正直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按了一下鬧鐘的報時鍵。

——現在時刻,九點整。

該吃飯了呢。

正直邁着小蘿蔔腿走到了卧室門口,她想要敲門的,可是屋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她聽了一會兒,小臉變了顏色,眉頭緊鎖,小小的孩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就去了廚房。

廚房裏,有昨天剩下的飯菜,正直想要拿微波爐熱一熱,但是太高了,而且上面的按鈕很多,媽媽怕她燙傷從來不告訴她該怎麽樣。

她沒有辦法,端了一盤子昨天剩下的意大利面,走到客廳裏,又給自己起了一杯牛奶,默默的吃着。

還好,沒過一會兒,兩個奶奶來了。

阮秋進來還是炸呼呼的,她展開雙臂,開心的看着正直:“我的大寶貝孫女,看見奶奶開心嗎?”

正直不開心,她的包子臉皺了皺,小嘴委屈的撇了撇,繼續低頭吃飯。

楚青拍了阮秋一下:“別鬧,孩子不開心。”她走過去看了看正直的飯菜,直接給拿到了一邊:“怎麽吃涼的剩飯?”

阮秋一看,眼睛都豎起來了,“誰敢給我孫女吃剩飯?你那倆媽呢,這麽不靠譜?”

一提到倆媽,正直更委屈了,兩個大眼睛蓄滿了淚水。

楚青和阮秋看她這樣吃了一驚,對視一眼,不說話了。

倆人都知道正直最近在幼兒園面試的表現,阮秋甚至把現場的錄像調出來看了看,她看完後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直誇孫女有演員天賦,可以直接來當童星了。她們還知道因為這事兒,正直跟賤賤吵架了,還發了燒,不會又是因為這個吧……

楚青不動聲色的走到廚房,她洗了手,開始給孫女做早飯。

阮秋看着正直那委屈的樣子想笑,她四處看了看,哎,這倆人呢?難不成一大早一起出去了?

阮秋戳了戳正直的小臉,“你媽媽和媽咪呢?”

正直低着頭,聲音都發蔫:“還在卧室。”

這個點還在睡覺?

不過也是,念念需要休息。

不只是阮悠然在努力,一家人都在努力。

阮秋其實還是希望看看能不能不換心,不去做危險系數死亡率那麽高的手術,而是單純的維護,但是基本上把業內的專家都拜訪了一個遍,得出的結果都是不可能。楚青是一個有魄力的人,這條路被堵死了,她就開始積極奔波忙着心源的事兒,數日之間,兩個老年人也清瘦了。

阮秋也心疼楚青,想要自己去跑,楚青握了握她的手,看着阮秋:“看到女兒們,我才知道,阮阮,只要你好好的,讓我怎麽樣都行。”

阮秋眼淚差點落下來,她雖然不說,但是楚青都知道。賤賤可是她的心頭肉,多少次了,她在淩晨兩三點鐘看見阮秋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發呆,她們都明白,如果念念保不住了,那女兒的命……也會去了半條。

現在,全家上下都在齊心努力。

只為楚念能夠活下去。

阮秋正想着,卧室的門被打開了,阮悠然和楚念牽着手走了出來,倆人的頭發都有些淩亂,妝也沒有化,手牽着手。

這一看就是睡好了,紅光滿面的。

尤其是賤賤,她擡着頭,眉眼間都帶着一股子神清氣爽,楚念則是低着頭,任她牽着。

“你們倆搞什麽?起這麽晚,把我孫女都餓着了。”阮秋看了看倆人,心裏卧槽了一聲,看這模樣,不會內什麽了吧?念念那身體受得了麽?

阮悠然仰着頭,看着廚房裏的楚青:“媽,多做點呗,我和念念也沒吃呢。”

楚念拍了阮悠然一下,她抽回手進廚房幫忙。

楚青看了看臉紅紅的念念,微微的笑了:“還好麽?”

念念:……

要是平時媽媽說這話,她肯定不會瞎想,可是這個時候……

念念擡頭看了一眼楚青的眼神,果然,除了慈母的關愛之外,還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暧昧。

念念立即偏開頭,“媽,賤賤最近有點上火,面條就不要做辣的了。”

楚青笑了,這小兩口啊,終于是不折騰了。

客廳裏。

正直還是不說話,她有心事的時候和楚念一模一樣,就那麽憋着。

阮秋逗了一會兒沒有辦法,她看着阮悠然:“唉唉唉,差不多了行了啊,一會兒不看人又不會跑。”

阮悠然人在這兒坐着,眼睛卻一直盯着廚房裏的楚念看,唇角忍不住的上揚。

楚念穿的牛仔褲,白襯衫,長發披肩,即使是素顏也光彩奪人。

這一套,她本來放在箱子裏許久都不動的,大學時期,楚念經常這個打扮,那時候,她會抱着一本書安靜的走過校園,伴随着“哇塞”聲,無數的少男少女看着咽口水。

楚念視而不見,就好像任何都打擾不了她,只有在看見阮悠然出現的時候,她會燦爛的笑,那時候的阮悠然就特別自豪,這樣的女人,是屬于她的。

經過昨晚的“奮戰”,阮悠然不僅沒有累,還興致勃勃,她看楚念的氣色也明顯的紅潤了,就一大早上跟她鬧:“你穿大學時那一套。”

楚念回頭跟看神經病一樣看她:“別鬧了,都八點了,孩子等着吃飯嗯。”

阮悠然才不管那一套,她上前從後面抱住楚念,“你要是不換,我就讓她這飯徹底吃不了信不信?”

楚念還想要推她,阮悠然抱着她腰間的手緊一緊,她呵了一口氣:“昨晚,我還沒有夠呢~”

一下子,豔陽如火蛇一樣竄上了楚念的臉,她一把推開阮悠然。

這樣的軟磨硬泡。

楚念是受不了的,更何況現在阮悠然已經放飛自我了,她想做什麽一定要做到的。

沒有辦法,楚念耐着心思把那一套找了出來,當她穿上之後,定定的看着阮悠然,清晨的光輝從窗戶內灑落,照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都像是精雕玉琢一樣,泛着淡淡的光芒。

阮悠然咽了口口水,她走上前抱住楚念:“你好美。”

楚念的頭靠着她:“不如以前了。”

阮悠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她笑了笑,在她耳邊說:“其實你不覺得以前的你太完美又太高冷了,現在身上有了疤,反而增添了一種性感的感覺,比之前更撩人了……”

楚念看着她的眼睛。

阮悠然笑了,“你不信?”她一把打橫抱起楚念,楚念驚呼一聲,她太瘦了,阮悠然感覺手感都不如之前了,她笑嘻嘻的:“那我就身體力行的做給你看吧。”

楚念漲紅了臉:“你幹什麽?一會兒正直就會醒。”

阮悠然勾着唇:“你不是一直擔心她以後不夠獨立自主麽?現在就是鍛煉的時候了。”

……

真的是神清氣爽的早晨。

回憶到這兒,阮悠然又自顧自的笑開了,她的心很久沒有這樣舒暢了。

阮秋憤怒了,她直接伸手扯住阮悠然的臉:“我讓你看孩子,你跟個青/蛙似的咧嘴笑什麽呢?”

阮悠然吃痛,她打掉媽媽的手,看着正直。

正直的确有些古怪。

甚至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閃躲亦或是……害怕?

阮悠然吃了一驚,她趕緊上前抱了抱正直:“寶寶,你怎麽了?”

廚房裏的楚青和念念聽到這話也走了過來,這下子,一家人把正直給圍住了。

正直低着頭,不看大家,明顯的有心事兒。

楚念走了過去,她坐在攤子上,把正直圈在懷裏,吻了吻她的臉蛋:“正直,發生了什麽事兒,跟媽媽說。”

正直依舊不吭聲,她偷偷瞄了一眼阮悠然。

楚念想了想,試探性的問:“是不是尿床了?”

“不是!”正直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才沒有尿床,我是大寶寶了,怎麽會尿床?!”

大家都被逗笑了,這大寶寶總算是肯開口說話了,這樣就好,到底是什麽事兒,能讓她好像有些害怕一樣?

楚青正色的看着倆人:“你們倆是不是沒有注意,讓孩子看見了?”

楚念沒有看媽媽,倒是阮悠然一橫脖子:“不可能,我用我媽的人格保證,我倆今早可沒內什麽!”

阮秋:“小兔崽子,用我人格保證幹什麽?!”

正直仰頭,她摸了摸楚念的臉,非常心疼的問:“媽媽,你疼嗎?”

什麽?

楚念怔了怔,驚訝的看着正直。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弄迷糊了。

正直看了阮悠然一眼,小小聲的:“大壞蛋!”

阮悠然:???

畢竟有兩個奶奶和媽媽在,正直膽子也大起來了,她突然哭了,“嗚嗚嗚”的眼淚直流,她縮進楚念的懷裏:“媽咪是個大壞蛋,我聽見她打媽媽了,媽媽疼的一直“啊啊啊啊”的叫還直大喘氣,媽咪是壞人,欺負媽媽!從我早上起來開始,還欺負了一個多小時,嗚嗚嗚……”

阮悠然:……………………………………

靠。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像哄正直一樣哄哄葉子,那樣也許會有二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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