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又見陳柯

周宏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怎麽還要跟啊？”

“嘿嘿，晚上方醫生去一家很難預約的餐廳吃飯，”

周宏眼睛一亮，“很難預約？那一定是個好地方，嗯，還可以考慮。”

周宏最大的愛好就是吃。

程遇又精明了一把，“我都跟護士問清楚了，提前預定了半天。”

“那還挑什麽地方啊，就去那呗，吃完飯也不用走了，還能等着吃晚飯。”

……

方知遠到得不算晚，但程遇已經望眼欲穿了。

也是巧了，方知遠被安排的座位就在程遇背後，餐廳裏的座位是椅背很高的卡座，兩個人背對背坐着也完全看不見，每組桌椅就像一個獨立的小空間，一側是過道，一側是玻璃牆，視野很好，并不顯得沉悶。

程遇從下午四點開始一直盯着手機裏方知遠的定位，等了兩個多小時，可算把人給盼來了，尤其是看到方知遠确實是一個人來的，心裏更高興了。

聽見服務員過去點餐，程遇把耳朵緊緊地貼在椅背上，恨不得要鑽過去了。

聽着方知遠點餐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過來，程遇的心也“咚咚咚”地跳個不停，有種做壞事得逞的刺激感和罪惡感，手心裏都是汗。

對面的周宏看不慣他這沒出息的樣子，小聲地叫來服務員，準備開始吃晚飯。

“噓，”程遇把食指豎在嘴唇前，“你們一會兒點餐小點聲，我就要和他一樣的。”說着指指身後。

服務員狐疑地看看程遇，有看看方知遠，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把疑惑咽了回去，了解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這一切的周宏直想捂臉，今天可算是把他十多年的臉都丢盡了。

沒想到程遇還能幹出更丢臉的事兒。

程遇從包裏翻翻找找，找出一個自拍杆，連到手機上，調到後攝像頭，換成攝像模式，偷偷地舉起來，對着方知遠拍攝。

周宏目瞪口呆地看着，連嘴裏的吸管掉出去也沒察覺，“你是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今天了吧，這種辦法你都想得出來？”

程遇笑而不語，專心拍攝。

周宏已經要崩潰了，從方知遠進這個餐廳開始，程遇就剛才和服務員說了一句話，全程和他無語言交流，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地偷窺狂了。

周宏化悲憤為食欲，埋頭苦吃，再也不看程遇的傻B舉動，眼睛卻還克制不住地偷瞄，看着程遇左手舉不動了就換右手，然後再換左手。

程遇慌忙放下了胳膊，周宏站起來一看，原來是方知遠對面坐下了一個人。

“不介意我坐這吧？”

“我介意你就會離開是嗎？”

“不會。”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有啊，上次說好了，我們下次再見就是朋友，現在終于又見到了。”

似曾相識的對話，此人正是陳柯。

周宏挪到程遇旁邊湊熱鬧，正好聽見這有點暧昧又帶□□味的對話。

“怎麽回事兒啊？這貨哪來的？”

“不知道，突然就出現了。”程遇黑着臉說。

“我估計啊，這人八成是纏着方醫生的，看他那娘們兒樣，肯定是你的情敵。”周宏撇撇嘴。

其實陳柯一點都不娘，也是一米八左右的個子，就是長得白，近乎病态的白，再加上臉小五官又精致，才讓周宏給扣上了“娘”的帽子。

程遇不搭理蠢蠢欲動的周宏，專心聽着二人交談。

“你怎麽會在這裏？”方知遠發問，帶着點質問的語氣。

“在這兒見個客戶，剛要離開就看見你了，過來打個招呼。”陳柯沒有絲毫被懷疑的惱怒，很平靜地回答。

方知遠點點頭，算是相信了他的回答。

“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吧？”

方知遠也痛快，“既是有緣，當交個朋友。”

程遇兩根食指攪來攪去，嘴裏還嘟囔着，“臭不要臉，說交朋友就交朋友，一點矜持都沒有，還沒立場……”

程遇嘟囔着說了一大堆話，也不知道是在說方知遠還是在說他的“情敵”。

不管是說誰，周宏都看不下去了，程遇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現在被一個小娘炮氣成這樣。

“走，咱倆也去裝偶遇去，誰不會呀，我去了保證讓那小娘炮一句話都插不上。”周宏拉着程遇就想過去。

程遇突然就慫了，“去了我怎麽說啊，而且我這裝備這麽慫，那小娘炮西裝革履的，一派精英範，我這不是找死嘛。”程遇指了指椅子旁邊的拐杖。

“這不還有我呢，輸人不輸陣啊！”

“哎呀，不行不行，”程遇擺擺手，“等我下次捯饬好了再挑戰他吧，今天就算了。”

周宏看程遇這慫樣就來氣，再看看旁邊相談甚歡的兩人，“噌”地站起來，“程遇！你丫是不是爺們兒啊，有你這麽慫的嗎？”

不用說，這一嗓子不止招來了店裏其他人的目光，方知遠和陳柯也看了過來，這下兩人想不暴露都不行了。

程遇心裏直罵周宏傻B，硬着頭皮站了起來，向周圍的人陪笑，“大家接着吃啊，我哥們兒心情不太好，對不住啊。”

然後又轉向方知遠，“方醫生，真巧啊，你們也來這兒吃飯。”

方知遠促狹地看他一眼，“确實很巧。”

周宏也迅速反應過來，“相遇即是緣分，來來來，咱們拼個桌吧！”說着就把他們的東西都搬了過去。

一頓飯下來，果真像周宏說的，陳柯一句話都沒插上，到最後程遇都有點心疼陳柯了，碰上這麽個話唠。

陳柯也是忙，中途接了好幾個電話，最後電話越來越頻繁，看着也吃得差不多了，只能先走了。

陳柯走了之後程遇他們也打算結束了。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我們開車來的。”周宏回答。

方知遠皺皺眉頭，“你開的車？”

“對呀，诶方醫生，您別這麽看着我呀，我技術可好了。”

方知遠沒接周宏的話，只說道，“走吧，我送你們，車回頭再讓人來開。”

方知遠畢竟比他們多活了十年，還是有點威嚴的，又是程遇看上的人，周宏也只能服從了。

程遇和周宏坐在後座小聲地說着話，方知遠把音樂打開，“周宏去哪？”

“我去醫院就行，您把我和小遇兒打包送過去吧。”

“程遇我送他回醫院，先送你回家，地址。”

周宏內心咆哮：你都決定要送我回家了還問我去哪！

但還是心口不一地報了地址。

然後又轉頭和程遇說悄悄話，“我覺得今天方醫生有點冷啊，是不是發現我們跟蹤他了啊？”

程遇心裏一驚，“不能吧，我們做的很隐蔽啊。”

“我也覺得挺隐蔽的，那他今天怎麽了？難道這才是他真正的樣子？”

程遇搖搖頭，“我看不太像，估計是有什麽煩心事兒了。”

“那正好你一會兒安慰安慰啊，這一交心，說不定就能産生心靈的共鳴了，那離你拿下他就不遠了。”

程遇雙眼放光，“天賜良機啊，”又板起臉，“不過希望不是什麽大事兒，要不我也解決不了啊。”

“反正回去了你先問問，這一間單人小病房，兩個多情寂寞郎，嘿嘿，我還是回家好，回家好。”

周宏說起話來嘴上就沒邊。

“那也太快了吧，”程遇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臉上卻挂着毫不掩飾的猥瑣，只是這樣的表情出現在這樣精致的少年臉上也很可愛就是了。

“吱”地一聲車停下，坐在後排的兩人晃了晃。

“到了。”

“小遇兒我先走了，”周宏偷偷做出“加油”的口型，揮了揮胳膊鼓勵程遇，然後跟方知遠道別，“謝謝方醫生，方醫生再見，開車小心。”

方知遠淡淡點頭，“再見。”說完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