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意外

日子一天天過去，程遇已經擺脫了拐杖，可以自己行走了，和方知遠的相處也步入了正軌，再也不會有相顧無言的情況，兩人唯一的分歧就是程遇到底應不應該回家。

“我不回家，傷筋動骨一百天，我還沒好呢！”

程遇仰起腦袋，又一次拒絕了方知遠讓他出院的提議。

方知遠嘆口氣，“你現在的情況完全可以出院了，你都一個多月沒回學校了，落下太多課，再不回去就要跟不上了。”

“我有家教，教得挺好的，我跟得上課。”

“你當初留下是因為我，現在我們都在一起了，以後想見我随時都可以，沒必要天天在這聞消毒水的味道。”

方知遠當然想程遇留在這裏，他想見他了就可以過來，程遇走了就再也沒有這麽方便的時候了，但程遇是個學生，還是高中生，學業為重，他不能耽誤程遇的學習，況且他也很忙，沒時間總在病房裏陪着他，他自己待着的時候還是很無聊的，還是讓他出院養着恢複比較快。

“誰說我是因為你留下來的，我腿沒好不能出院，而且我喜歡在這住着，才不是因為你呢。”程遇狡辯道。

“這有什麽可住的，連看護都走了。”

程遇為了方便和方知遠相處，加上他自己也能生活自理了，就把看護都打發走了。

程遇拉過方知遠的手把玩，“我回學校就沒那麽多時間了，一個星期才放一天假。”

高中為了學生的學習成績，一向是能上學絕不放假的，他們學校還算是好的，有些寄宿高中一個月才放兩天假，平時一周只放半天假，晚上還要接着上自習。

方知遠親了親程遇的發頂，“舍不得我了？”

“是啊，這才剛在一起呢，就要兩地分離了，我能舍得嗎？”

程遇說得跟倆人要異地戀一樣。

方知遠暗自覺得好笑，“你上學哪有那麽多精力談戀愛啊，你們是周日放假吧，以後每周日只要休息我都帶你出去玩，好嗎？”

方知遠畢竟要比程遇成熟，雖然心裏也舍不得，但分的清孰輕孰重，也看得剛開一些，不像程遇還有些小孩兒心性。

這個誘惑對程遇不可謂不大，兩個人也在一起一段時間了，就出去看過一次電影，吃過幾次飯，其餘時間方知遠都以他的腿沒完全康複為由拘着他，不讓他總往外跑，只是每天晚上會過來陪他吃飯，兩個人最常待的地方就是病房了。

“這可是你說的啊，不能反悔。”

方知遠坐到床上，把程遇攬過來，輕啄一下他的嘴唇，然後才說道：“不反悔，答應你的都不會反悔。”

得到保證程遇也滿意了，出院的事就算定下了。

程遇心裏高興，自然得表示一下，從方知遠懷中擡起頭，直接親了上去，兩人自然而然地交換了一個深吻。

兩人交往到現在，每天都有單獨相處的時間，親密舉動自然不會少，現在都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說着說着就親到一起是常态。

“怎麽這麽久還不會換氣，小笨蛋。”方知遠拍着程遇的後背給他順氣，語氣盡是寵溺。

程遇趴在方知遠的肩膀上喘氣，“你……你親得那麽深，我怎麽呼吸啊？”

“好好，是我不對，以後教你，嗯？”

幾句話的功夫程遇也緩過來了，“還等什麽以後啊，現在就教！”

方知遠挪瑜地笑，“這麽急？”

程遇被他看得臉頰發熱，卻也繼續說道：“當然急了，你技術這麽好，我也得跟上才行。”

由于父母工作都很忙的緣故，程遇從小被告知的觀念就是有什麽想法一定要說出來，有什麽想要的也要說出來，這樣他們才能知道程遇在想什麽，溝通會很方便。

方知遠被程遇誇技術好很開心，也當真打算好好教一教程遇，以後兩人也不必親一會就得停下來。

還沒實施他的教學計劃，他的手機就響了。

“方醫生，之前非要出院的那個病人李強，家屬帶着他過來鬧事了，現在在醫院大廳呢。”護士的話通過聽筒傳了過來，還伴随着一陣嘈雜聲。

“好，我馬上過去。”

李強是他之前接診的一個病人，跟程遇差不多大，也是小腿骨折，家裏條件不太好，剛做完手術三天他父母就鬧着要他出院，好說歹說才把人多留了兩天，然後就再也待不住了，不讓他出院他父母就說醫院坑他們錢，整天大吵大鬧的，到後來住院費也不交了，方知遠報備過主任後把人放走了。

沒到出院的時候就出院了，如果在家小心一點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畢竟李強年輕，恢複得快，現在來鬧估計是出什麽意外了。

“我過去一趟，你先在這兒坐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程遇已經聽見電話的內容，他也不用再解釋，只簡單地交代了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程遇有些不放心。

“場面估計不太好，你就在這等我吧。”

方知遠還沒碰上過醫鬧，怕一會兒場面太混亂他顧不過來程遇，程遇的腿還沒有完全康複，不能受傷。

程遇看見方知遠看他的腿，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再勉強，把方知遠送到門口就回來了。

醫院大廳已經聚了不少人，方知遠到了現場沒有先過去，而是先找了個護士了解情況。

小護士剛畢業，以前也知道李強的事，遇到這種事氣憤着呢，“他父母說李強的傷咱們醫院沒處理好，現在又裂開了，主任都看了，是二次傷害造成的，他父母還死活不承認，非把責任推到咱們頭上，也不說先給人把傷口縫上，就一個勁兒地鬧，擺明了就是想訛咱們呢。”

方知遠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一個女人尖銳地喊：“方醫生呢，讓方醫生出來！”

方知遠撥開人群，從容不迫地走進去，只見一個衣着普通，臉色蠟黃，頭發幹枯的中年婦女和一個差不多打扮的中年男人站在人群中央，正在和主任周旋。

方知遠先是跟主任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轉向那對夫妻，“我來了，有事我們一會兒再說，先給孩子治病要緊。”

中年男人又嚷道：“治什麽病啊，我們哪治得起啊，動不動就收那麽多錢，我兒子這個傷明顯就是你之前沒處理好，現在又要重新治，你們也太黑了吧。”

中年婦女也在一旁哭哭啼啼，“你們就是仗着我們沒錢欺負人，治病都不好好治，現在出了問題你們還推卸責任，你們還有良心嗎你們。”

這話剛落引起了周圍很多病人和家屬的共鳴，紛紛感嘆現在看病貴，看着醫生和護士的目光也帶上了譴責。

還有幾個膽大的，直接說：“連個傷口都處理不好，還當什麽醫生啊，趕緊走得了，別在這再坑人了。”

同樣也有人附和，“就是，醫術不精還敢出來治病，病人又受罪又浪費錢。”

人向來都是有劣性的，只要有蛛絲馬跡，他們是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攻擊別人的。

方知遠不管周圍的議論，走向角落裏坐着的李強，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把李強帶到這來的，連個輪椅都沒坐。

蹲下身檢查了李強的傷口，确實是二次傷害造成的，中間裂開了，邊緣還沒有，應該是磕的。

他們主任有幾十年的行醫經驗，不會連這點事情都解決不了，只有一個解釋，他快退休了，在給他機會。

方知遠站起身來，“李強的傷口只有中間裂開了，應該是不小心磕的，本來他出院我們是不同意的，您非要給他辦出院，出院前我們千叮寧萬囑咐，就是怕二次傷害，現在他自己受了傷，您要還覺得是我們醫院的責任，我們可以請專業人士來鑒定，如果鑒定結果像您說的，是我們的責任，我們願意當衆道歉，并賠償一切損失，但如果和我們說得結果一樣，您就承擔全部責任，并賠償醫院損失。”

聽完方知遠的話兩人明顯心虛，那男人眼珠一轉，“還專業人士，專業人士還不是跟你們一夥的，到時候把責任都推到我們身上，你們又得了名聲又得了錢，哪有那樣的好事兒啊？我們才不上你的當呢。”

“您要是信不過我們請的專業人士，可以報警，警察裏也是有人很有經驗的，總不會連警察都和我們一夥吧。”

“切，說得好聽，還警察裏有人有經驗，警察裏有經驗的是法醫，法醫是幹什麽的，那是驗死人的，我兒子還沒死呢，你是何居心啊你。”

中年婦女說完還不甘心，開始煽動群衆情緒，“大家快聽聽啊，我兒子還沒死呢，醫院就要請法醫來給我兒子驗傷了，這明顯就是咒我兒子啊。”

周圍議論聲又起，有已經看破他們企圖的，說他們找借口不驗傷，也有雲裏霧裏不知道相信誰的，還有一味指責醫院的，也亂作一團，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中年夫妻看周圍亂起來了，還有偏向他們的，鬧得更起勁了，就是不接受驗傷，要求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