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歸途漫漫（3）

清晨，柔和的陽光穿過古舊的窗棂投在他蒼白的臉龐上，他慢慢睜開眼睛，迷茫的眸光漸漸清明，又漸漸溢滿疼惜。心心公主正趴在床沿沉沉地睡着，清麗的面龐憔悴蒼白，竟也像似大病了一場，手中還緊握着一塊半濕的娟帕，他眉心微蹙，心中一陣揪痛，慢慢探出手臂，輕柔地撫過她額前的柔順發絲。

她睡得并不踏實，眉心始終蹙着，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顫了顫，慢慢睜開了眼睛，似乎有那麽一瞬的愕然，猛地坐了起來，憔悴的面頰霎時綻出一抹歡欣喜悅的笑意：“一揚，你醒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愈發高興了：“太好了，熱度退了，你沒事了，一揚！”

他卻沒有幾分興奮，眸光定在她蒼白的面龐上，眉宇間籠着無盡擔憂：“心心，你一夜沒睡吧？”

“怎麽會，我這不是剛剛睡醒嘛！”她起身避開他的視線，把他輕輕扶起，又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他，“先喝些清水，我去給你準備些飯菜，一會兒還要吃藥呢。”

窗外秋風四起，吹得梧桐沙沙作響，本是一個清涼的秋曉，他的心間卻滿滿的，全是暖意。他怎麽會不知道，這一夜，她時時刻刻都在警惕敵人偷襲，時時刻刻都在擔心他的傷勢，她怎麽可能睡得踏實。靜靜看着她，心底無盡的心疼和感動盡化作溫柔一笑，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水，慢慢遞給她，點了點頭。

一刻鐘後，房間中，軒轅一揚斜倚着床頭默默吃下心心公主耐心吹涼後，送到唇邊的第三勺清粥，便再也忍受不住了，弱弱地開口央求：“心心，我自己喝粥行嗎？我想……我還沒傷到那種一定需要別人喂飯的地步吧！”

心心公主唇角含笑，卻秀眉微蹙：“不行！若是拉扯了傷口怎麽辦？你現在什麽都要聽我的，我說怎樣就怎樣。”

他低頭笑了笑，像似別無選擇，也像似隐忍着自心底發出的絲絲快樂，随後在心心公主溫柔的注視下，一口一口艱難而幸福地吃下，她一勺一勺吹涼送到口中的飯菜。

吃好了早飯，心心公主一邊整理碗筷，一邊問：“一揚，你該換藥了吧？”

軒轅一揚默默看着她收拾桌面，眸中一片溫柔，“大夫會每日按時給我換藥的。”忽地想到了什麽，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問：“心心，我們不是沒有銀兩了嗎？你從哪裏找來的銀兩給大夫？”

心心公主手上的動作僵了僵，唇角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笑：“呃……我差點兒忘記了，思思給我準備了好些碎銀子放在包袱下面了，昨天不經意間翻到的。”

軒轅一揚的目光定在她閃爍不定的眸中，不溫不涼地問：“是嗎？那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你……你竟然不相信我。”她怯怯觸上他的目光，眼圈不知不覺間就紅了，如果被他發現她把玉镯當掉了，那天就塌了，狠狠咬了咬唇，眼淚一串一串滾落下來，“好啊，那你就當是我偷來的搶來的好了。”

軒轅一揚一下子就急了，忙将她拉到床邊坐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勸慰：“心心，你別哭嘛！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和鬧着玩兒呢，不哭了啊，近來你已經為我流了很多眼淚了，你若再哭，我非恨死自己不可。”

心心公主努了努小嘴，暗暗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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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一揚看了看她的裙擺，嘆了口氣：“心心，你只顧照顧我，怎麽也不記得給自己換件衣服。”

她蹙了蹙眉，似乎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怪不得別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眸光垂下的一瞬，面色驚得霎時蒼白如灰，恨如海噴在她身上的血跡早已變成了暗黑色，像一片片詭異邪惡的黑雲迅速籠罩了她的明朗世界，昨日拔刀的一瞬，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心心，你怎麽了？”軒轅一揚發現她的狀态不對，急忙握住她的手，卻已是冰冷無溫，瞬時驚出一身的冷汗，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一把将她拉進懷裏，“心心，你別吓我好嗎？心心，你怎麽了，心心……”

只有他的懷抱，才可以讓她感到無盡的安全和溫暖，她慢慢拉回思緒，卻不敢亂動，怕拉扯了他的傷處，“一揚，我好怕……我殺了人……”

軒轅一揚這才長長松了口氣，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心心，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何況，恨如海不會死，你那一刀根本沒傷在他的要害。”

心心公主靜了一會兒，突然說道：“他不是人。”

軒轅一揚微微一怔，撲哧一笑：“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在罵人。我想他們的确不是普通人。”

她的聲音輕輕淡淡，卻帶着一種怎麽都化不開的心神不寧：“是啊，普通人怎麽會知道我是炫彩幽蓮。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到底是什麽人，如此痛恨我。”

他低頭，看到她茫然的目光，愈發心疼，更緊地将她攬進懷中，“心心，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以後我們更加小心就是了。”

她撤出他的懷抱幽幽看着他，眸中的歉意越來越濃，“一揚，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他似乎一時間怔住了，唇角慢慢溢出一絲苦笑，“心心，你竟然同我說這樣的話。”

她心中一緊：“一揚，我……”

他望向窗外，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你一直都把我當成外人是嗎？”

她終于意識到她的話刺傷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揚，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忽然不知該如何解釋，嘆了口氣，輕輕握住他的手，默默看着他棱角分明卻蒼白憔悴的側臉，靜靜問：“一揚，為我付出這麽多，值得嗎？”

他的手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慢慢回轉視線看向她，那裏面流淌着化不開的柔情愛憐，書不盡的執着堅定，一字一句，沉入心底：“心心，為了你，沒有什麽是不值得的。”

她的眼睛漸漸濕潤，有淚水劃下，這個時候不該哭的，是的，不該哭，所以，她笑了，慢慢伸手去觸他的臉頰，“一揚，我……”

“姑娘，大夫來了。”

門口傳來店小二的說話聲，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許久，慢慢垂下，望向門口，“謝謝小二哥兒，我知道了。”

臉頰上傳來輕柔的觸感，是他幫她拭去了眼淚，頭上傳來他溫柔的聲音：“去吧。”

她擡頭看了他一會兒，默默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