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複仇之路（1）

夜，漆黑得駭人，狂風吹得窗棂呼呼作響，一道道閃電撕裂濃密雲層，驚雷陡落，咔嚓一聲，整個世界都被震得晃動起來，嘩的一聲，暴雨傾盆砸下。

她睡得并不安穩，像似被噩夢魇住，面色慘白，額頭滲出細密汗珠。

又是一記驚雷落下，她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眼中布滿未散的驚恐，細密汗珠順着額角劃下，雪白中衣被冷汗慢慢浸透。

窗外電閃雷鳴，漆黑的屋子被閃電的光芒映得一剎那亮如白晝，一剎那死寂黑暗，不憐萬物的狂風席卷暴雨砸向窗棂，竟像似随時都會破窗而入。

她單薄的身子抑制不住地瑟瑟發抖，拉着被子蜷縮成小小一團躲在床角，眼中的驚恐化作冰冷淚水一滴一滴滑下慘白面龐。

恐懼，無法形容的恐懼，噩夢中的一幕一幕像在漆黑的雨幕中鋪開，帶着暴雨般的血流一寸一寸鋪到她的眼前。

鮮血淋漓的白衣男子倒在她的懷裏，恍惚中，能聽到鮮血流淌的聲音，整個世界都布滿了濃重的血腥味，他氣若游絲地低喚她的名字，一聲一聲，撕裂她顫顫抖動的一顆心。

她睜大眼睛想看清他的面孔，卻連一個朦胧的輪廓都看不清，眼前的鮮血越漫越多，越漫越多，一點一點淹沒他的身子，一點一點淹沒他的臉龐，最後，淹沒了整個世界。

她抓住頭發陷入瘋狂的思考，門外卻陡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她望向門口，眼中是揮之不散的恐懼，暗啞的聲音抑制不住地發抖：“誰？”

“心心，是我，你怎麽了？”

房門被一掌拍開，暴雨如注中的軒轅一揚丢下油紙傘沖了進來。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翻身下床撲進他的懷裏，嗚嗚哭出聲來。

“心心，你這是怎麽了？身子怎麽這麽冷？”

他的聲音隐隐發抖，衣袖帶風帶上身後房門，抱起她放到床上，拿起被子嚴嚴實實裹住她的身子。

她依進他的懷裏低低哭泣：“一揚，我好怕，我做噩夢了。”

他抱緊她長舒了口氣，擦去她的淚水柔聲安慰：“一個夢而已，不要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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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懷抱永遠都是她最安心的港灣，哪怕如斯漆黑恐懼毫無光亮的雨夜。

心頭的驚懼随着窗外的雷聲漸漸遠去，漸漸消失在天際，狂風漸止，雨聲漸消，她的世界只剩下他獨有的氣息，讓她貪戀，讓她忘憂。

慢慢平複了情緒，擡頭看他，縱然夜色再濃，她也可以看出他眉宇間的糾結憂愁，擡手輕柔攤開他微蹙的眉：“這麽晚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京城傳來密函，雷王爺有難，要我們速速前去相救。”

近半年以來，若非大案要案，軒轅一揚大都不會輕易插手，他生命裏的重中之重，唯有一個她。

然而雷王爺愛民如子，是朝廷裏難得的一位好王爺，又與軒轅一揚交情頗深，他不可能袖手旁觀。

他的糾結憂愁，自然是不放心她，她笑意盈盈攬着他的脖子輕吻了一下他的唇角：“那就去呗，難道你們三大神捕還對付不了那些壞人不成？”

他眉頭再次蹙起：“可是……”

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覆住他的唇：“不要擔心我，我會很乖很乖地呆在家裏等你回來。”

他吻着她的手指，眼中溢出疼痛：“心心，你好得讓我心疼。”

她笑着去揉他的心口：“那我幫你揉揉就好了。”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緊緊貼在心口，吻印在她額頭。

淅瀝瀝的雨聲中傳來楚霄楠的聲音：“一揚，我們該出發了。”

她神色一滞，唇角卻極快地浮出一絲淺笑，撤出身子，柔聲囑咐：“辦案要多加小心，早些回來。”

他的目光定在她的眸中，默默點了點頭，起身把她放倒在床上，又給她蓋好被子，剛欲直起身子，忽地狠狠皺了皺眉，唇角不知不覺溢出一句話：“怎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她一下子緊張起來：“哪裏不對了？”

他笑笑，搖了搖頭：“沒什麽，事态緊急，不容耽擱。”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好好照顧自己，若是回來看到你瘦了，我一定不饒你。”

“一揚——”他剛剛走到門口，她忽地神色劇變，掀起被子，飛奔下床撲進他的懷裏。

她想起那個噩夢，想起那個鮮血淋漓倒在她懷裏奄奄一息的白衣男子，擡頭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她不可以沒有他，不可以失去他，好想對他說不要走，留下來，留在我身邊，可是話到唇邊，卻只吐出四個字：“路上小心。”珍珠般的淚水滾滾落下。

于他們而言，縱然前方是一條死路，他們也要走下去，哪怕是鮮血淋漓傷痕累累地走下去，直到，把它走成一條活路，不管活路的形式是怎樣的。

他的心像被扯碎了一樣疼痛，急忙把她抱回床上蓋好被子，擦去她的眼淚，柔聲安慰：“不哭了，我很快就回來，在家乖乖等我。”

再不敢多看她一眼，轉身飛快地步出房間，房門慢慢合上，他玉白錦衣在她的視線裏一點一點消失，淚水大顆大顆順着眼角滑下，落到枕上，洇成一片斑駁淚痕，唇微微顫動：“一揚，我們不會分開，永遠，不會分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