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楚香之哀

衛寒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時只覺得頭痛臉痛身上還痛, 總之就沒有哪裏不痛的。他覺得臉上有點難受, 于是就擡手摸了一把。

“嘶……哦……”

“二少爺,二少爺。”衛管家在外頭道:“二少爺你起來了沒有?”

“什麽事啊?”衛寒揉着自己的臉道:“進來吧。”

衛管家推門進來, 手裏拿着一張紅色的請柬道:“這是燕王府送來的, 将軍說讓你看着辦。”

“哦。”衛寒伸手道:“拿來吧。”

打開請柬一看,裏頭寫了一堆字。大概意思就是好些日子沒聚聚了, 本王想死你們了,所以趁着有空在家中備了酒等着你們來,送來的禮物都是小意思什麽什麽的……

衛寒看着請柬, 就問衛管家,“不是說備了禮嗎?禮物呢?”

“呃……”衛管家一時語塞,顧左右而言他道:“将軍說他就不去了, 至于二少爺你去不去就随便你了。”

“啧。”衛寒不耐煩的伸着手道:“禮物呢?”

衛管家:“呃……”

衛寒一拍床框, “說!”

“被将軍收進庫房了。”

衛寒心中一痛, 問道:“都送了些什麽?”

衛管家想了想道:“玉璧一對, 南海珍珠一斛,還有金喜鵲一對。”

“哎呦。”衛寒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這個心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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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管家以為他怎麽了。問道:“二少爺你哪裏不舒服?”

“我心痛。”衛寒氣若游絲道:“快把那玉璧啊珍珠啊喜鵲什麽的送我房裏來, 只有它們才能治我的病。”

衛管家關切的表情一滞, 心裏的感覺別提了,這二少爺這麽久學不到一點衛家兒郎的精神呢?

衛寒揉着臉道:“今天一早起來,我哪兒哪兒都不舒服,你看看我這臉怎麽了?我怎麽摸着有點腫啊?”

衛管家看了兩眼,衛寒的臉确實腫了, 上面還留着些微的巴掌痕跡。他昨天被将軍架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夜過去臉腫了,是誰打的不用人說。衛管家也不好插手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就道:“是有點,可能是被蟲子咬了吧,塗點藥膏就好了。”

“這秋天都到了哪裏來的蟲子?”衛寒揉着臉道:“這可叫我怎麽去衙門?”

“這個少爺不用擔心。”衛管家道:“将軍說了,你昨天喝了太多酒讓你今天好好休息,他已經給你請了假了。”

“這麽貼心?”衛寒穿好衣服下床,心想燕王一定是感受到了餘之荊的威脅,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拉攏衛家。衛寒心想去燕王府也好,順便看看楚香怎麽樣了。

他這一天都沒有出門了,臉上塗着衛管家拿來的藥膏,他心裏還有一絲疑慮,就算秋天還有蟲子可為什麽只叮他的臉呢?還左右對稱如此整齊?

晚上的時候衛燎回來一起吃晚飯,他問道:“燕王府的邀請你打算怎麽辦?”

“我去呀。”衛寒吧啦着飯道:“今天一天沒怎麽好好吃飯,餓壞我了。”

衛燎道:“為什麽不好好吃飯?發生了何事?”

衛寒指着自己的臉道:“昨天晚上不知怎麽回事,臉被蟲子咬得腫了老高,白天一直塗着藥,味道熏得我沒胃口。”

“咳咳咳咳…”衛燎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衛寒伸手給他拍背道:“這麽大的人了吃飯還會嗆着,平時在軍營裏也這樣啊?”

衛燎嘴巴笨,害怕自己說多了就說漏了,于是幹巴巴笑道:“吃飯吃飯。”

菜剛進嘴,他就想起一茬,張嘴就問道:“你真的要幫越王?”

“咦。”衛寒嫌棄道:“你能不能把飯吞下去再說話,我都惡心的吃不下了。”

衛燎:“……”

衛寒道:“我這個人很小心眼的,當初吳王和燕王接連陷害你,這事我不會忘的。還有你不是一直惦記着被奪取的爵位嘛?要是餘之荊做了皇帝,你的爵位我還能幫你弄回來。”

這件事衛燎自己都盡量不去想了,他沒想到衛寒還記得,而且還在謀劃着。

“弟啊。”衛燎有些愧疚道:“對不起。”

衛寒笑道:“說什麽對不起,我們是兄弟,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嘛。”

“不是這樣的。”衛燎羞愧道:“你這樣一心一意為衛家為我着想,我……我還……”

衛寒:“你怎麽了?”

衛燎:“我昨天還打了兩巴掌。”

衛寒:“!!!”

衛燎後悔的看着衛寒道:“哥不該打你,即使你趴在我身上摸我,還拿舌頭舔我,為兄都不應該打你呀。”

衛寒:“……”

最後衛寒賞了衛燎一招降龍十八掌,然後灰溜溜回房去了。自己昨天摸了衛燎?還拿舌頭舔他?天吶,我喝醉了以後口味這麽重嗎?

第二天衛寒臉上的紅腫也消了,他先去刑部衙門報道去了,畢竟是個小官,總不能老是請假不是?

他走進衙門,門口的衛兵向他行禮,正巧碰見了蘇言。衛寒打招呼道:“蘇兄啊,吃了嗎?”

“吃過了。”蘇言笑道:“裏美你好了嗎?”

“???”

衛寒一臉莫名其妙道:“我有什麽不好嗎?”

“哦,沒什麽。”蘇言笑道:“就是你前天喝多了,抱着翰林院的陳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們都以為你有什麽傷心事。”

“……”

天吶,衛寒臉色一片蒼白,那天喝多了以後自己究竟幹了多少丢人現眼的事啊?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總覺得不對勁,來往的人好像都在偷偷笑他。衛寒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一溜煙的就跑走了。

戶部侍郎奇怪道:“裏美怎麽了?本來還想叫他一起聚一聚的。”

“是啊,裏美他內向了。”

“就是就是,他今天一直低着頭,我對他笑他還很害怕的樣子……”

衛寒回了衛府換了身衣服,總算是松了口氣,以後誰再敢勸他酒,他就和誰絕交。他帶上了燕王府的請柬就出門了,輕車熟路的走到了燕王府,這次燕王府的門房十分客氣,讓衛寒即使想找茬都沒機會。

他剛走進去就收到了崔先生的熱烈歡迎,崔先生往衛寒後頭看道:“衛将軍沒來?”

“我家兄長不便出門。”衛寒一臉認真道:“皇上專門和家兄說過話,要家兄沒事多走幾趟軍營,不要和什麽同僚關系太密切。但是燕王殿下的面子不能不給呀,這不就專門讓我來了。”

“哦……”崔先生也不知道懂了啥,總之一副很懂的樣子道:“裏美來了也很好嘛,王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這次餘之靖是在大廳裏接待的衛寒,再不敢請他去書房了。餘之靖請衛寒入座,道:“上次的事真是驚險萬分吶。”

“是是是。”衛寒道:“現在想起來我都是一身冷汗吶。”

餘之靖道:“這件事本王沒幫上什麽忙,現在想來本王心裏十分愧疚。”

“咦?王爺沒幫忙嗎?”衛寒奇怪道:“我還以為那人是殿下派去的呢。”

此言一出,餘之靖和崔先生的表情突變,兩人都想到了派人去殺周勤的事。餘之靖矢口否認道:“裏美話可不能亂說,絕不是本王派人殺的周勤。”

崔先生心道不好,果然就聽衛寒道:“什麽殺周勤?我是說毆打朝中大臣的人。”

“不是說周勤啊?那就好那就好。”餘之靖突然反應過來,“裏美話不能亂說,絕不是本王派人毆打的朝臣。”

“是嗎?”衛寒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是王爺氣憤與朝臣對我兄弟落井下石,所以沖冠一怒毆群臣。”

餘之靖一頭大汗,雙手不停擺動道:“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本王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

“哦。”衛寒一臉非常失望的表情道:“不是王爺啊?”

“不是。”餘之靖非常肯定道:“絕對不是我。”

讓後場面就陷入了尴尬之中,餘之靖一直弄不明白,怎麽好好的就聊這裏來了嗎?崔先生道:“喝酒喝酒,如此多的珍馐面前,怎麽能光顧着說話呢?”

“對對對。”餘之靖道:“這次本王讓廚子做了新菜,裏美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衛寒往菜上一看,挑了一樣最不像什麽鞭的菜吃了一口,不住稱贊道:“好吃,王爺府上的廚子手藝太好了,可把我羨慕死了。”

餘之靖笑道:“裏美若是喜歡,不若本王贈與你吧?”

衛寒睜大了眼睛道:“王爺真舍得将這麽好的廚子送給我?”

“舍得。”餘之靖豪氣道:“裏美你是知己,送一廚子給知己有何不可?”

“啊哈哈哈。”衛寒哈哈大笑,轉移話題道:“我上次來的時候王爺你以舞樂娛人,在下聞之如癡如醉,不知今日是否還能再見?”

餘之靖笑道:“本王待裏美,怎能毫無新意?本王不久前得一男寵,其善作詩,其文采大榮難得一見。裏美文采斐然,不若讓他作詩一首,讓裏美指點一二。”

衛寒知道他說的是誰,只是覺得楚香可悲,他在吳王府時地位超然,想不到來了燕王府就成了一介男寵。

餘之靖伸手拍了兩下,就從後面走出一衣着清涼的男子來。此人正事楚香,多日不見他竟瘦成這樣。餘之靖道:“這位乃是新科的探花,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香兒你快來見過衛大人。”

楚香盯着衛寒看,然後走過去道:“見過衛大人。”

餘之靖不悅道:“見到衛大人,哪有你站着的道理?跪下!”

楚香神情一震,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衛寒道:“這位莫不是楚香楚大才子?”

“正是。”餘之靖面上頗有得意道:“他就是名滿大榮的楚香。”

衛寒道:“在下仰慕楚公子才華已久,楚公子不必多禮。”

既然衛寒說了話,餘之靖也不好較真,他對楚香道:“給衛大人倒酒。”

楚香默默的走過去給衛寒倒酒,衛寒發現他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有傷痕,料想他在燕王府的日子很難過。但是這是楚香自己的選擇,衛寒也也勸過他了,他也不想再說什麽。

對于餘之靖而言,一個全國聞名的才子做了自己的男寵,這是多麽有面子的一件事。他見衛寒也聽過楚香的大名,就更高興了,“香兒,難得裏美來,你就做詩一首勸酒詩吧。”

衛寒是座上賓,而自己是個低賤的男寵,楚香原以為已經死掉了的羞恥心又複蘇起來。在這個世界上要問他最不想在誰面前失了面子,這個人無疑就是衛寒。

楚香不去看衛寒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一首将進酒念出,即使餘之靖和崔先生多麽看不起楚香,也不得不被他的文采所折服。楚香趁着他們都沒注意,将一張紙條塞給了衛寒。

衛寒将紙條收好,贊道:“好詩,好詩,真不愧是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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