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幻境·深吻(三)[倒v開始]

闵韶不禁怔住。

他似乎緩了許久,才按下心頭那股鈍痛,慢慢伸出手臂将溫玹攬住,“謹央……”

恍如隔世的稱呼一出口,他便感到腰上的力道更緊了,溫玹像是被一下激起了某種深埋在岩巒罅隙中的情緒,胸腔裏翻騰得厲害,緊緊勒着他的腰.腹,将臉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闵韶喉嚨幹澀地發緊,只能更深的俯下身去抱住他,手掌的一下下順撫他的頭發。這個時候他或許應該說些什麽,可萬般心緒和過往湧上喉間,又堵得不成一字。

沉寂片刻,他忽然聽見懷裏的人聲音有些悲切的問道:“你……為什麽不要我了?”

闵韶手上一頓。

心口就像一根銀針生生刺進來,疼痛和苦澀陣陣彌漫,但溫玹好像根本無意等他回答,只是繼續迷茫又殘忍的一字一句戳着他的心:

“為什麽當年一聲不響的去了山頂?為什麽要躲我那麽遠?”

“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啊?”

“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

溫玹聲音喑啞低落,卻到底難以釋懷,像是委屈又像在抱怨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負,有你的理想,你想完成你的宏圖大業,可我又不會攔着你,你連走之前告訴我一聲都那麽難嗎?你在山頂整整四年,連見我一面都不可以嗎?”

“你明明還可以對闵琰那麽好,為什麽對我就不行?他是你唯一的弟弟……那我呢?”

幻境裏的溫玹沒了往日對他的那股疏淡和敬遠,滿腔怨訴統統毫無遮掩的傾洩了出來。他說着說着有些負氣,可眼圈忍不住的泛紅了,聲音有些哽澀的問道:“我難道,就不是你唯一的……”

“唯一的師弟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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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韶胸口堵得難以呼吸,疼痛之餘又從心底徒然泛起一股無力,胸腔似有灼燙快要再度燃燒起來。

他閉了閉眼,卻不知能答什麽。

無論是面對幻境外真實的溫玹也好,還是幻境內他憑生而出的臆想也罷,他都無法将這些問題一一作答。

他能怎麽說呢?告訴溫玹,他當年在修煉無情道之前,其實根本沒想過會離開他?還是他之所以躲得遠遠的,是因為無情道的反噬随時都會傷及所有人?

抑或者……他其實根本不止把他當做唯一的師弟,還将他當做唯一……

唯一心愛的人?

屋內一時沉寂,泠泠月色透過窗棂鋪陳了滿地銀霜。溫玹抱怨過後沒得到回應,陷入了片刻的低落,他仍将臉側貼在闵韶腰間,神情在黑暗中晦暗不清,站在闵韶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清秀的小半張側臉和輕微顫動的睫毛。

直到半晌,他才又低低的開口了,他聲音很輕,嗓音微啞,似乎只是試探的問道:“師兄……”

“你回來好不好?”

這句話不知是在希冀他回到自己身邊,還是在奢望曾經那個與如今截然不同的師兄能回來。

闵韶指尖驀地蜷縮了下,眼眸倏然紅透了。

他此刻竟無比希望……若這裏不是幻境,而是現實該多好。

他順撫着溫玹後背的手掌停了,半晌,才嘆出一口氣,低下頭去,在溫玹的發心上吻了吻。

他喉間盡是酸澀的苦意,卻只能啞聲的,幾乎微不可查的答道:“……對不起。”

他何嘗不想……

但他到底不能。

夜色寂寂,溫玹沉默了許久,久到闵韶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卻忽然轉移了話題——他直起身松開了手臂,擡起頭看着他,開口道:“師兄,我方才做了場噩夢。”

“……”

“你猜我夢到了什麽?”

溫玹聲音很平靜,纖長的眼睫将眸底的情緒隐藏地極深,毫無波瀾的看着他。沒等闵韶回答,便自己接了下去:

“我夢到我入魔了。”

他沒注意到闵韶略微的僵硬,略微低下頭,眸色黯淡的微皺着眉,閉了閉眼繼續道:“我夢到我受人陷害,走火入魔,我在天隐山腳下,身上好多的血,所有人都拿劍指着我……他們要我償命,可我不記得自己殺了誰。”

“謹央。”闵韶蹙着眉低喚了他一聲。

但溫玹恍若未聞,仍聲音低沉的細細回憶着:“那些人裏有宗門仙長,也有別國武将,他們中的好多人都認得我……甚至還和我喝過酒,有過交情。”

“那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入魔的,只記得我眼前有好多血,好多黑氣,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靈力,然後……”溫玹攥了攥自己的衣裳,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的聲音微顫。

他緩出口氣,才抑制住情緒,繼續道:“然後我殺了好多人……也被他們殺了……”

“我給他們償命了。”

闵韶心裏驀地一沉。

溫玹擡起頭來,面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有些朦胧不清,眼睛裏紅紅的,幽深的看着他,難明的情緒在裏面翻湧。

他那時明明什麽都沒做,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罪該萬死。

他輕聲道:“師兄……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在想什麽嗎?”

那個時候他滿身傷痕,滿身血污,身邊是掙脫不開的黑瘴,和數不盡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刀光劍影。可到了最終已經徹底無從抵抗的時候,他還持着一絲清明,沒有想到對他關懷備至的大哥,沒有想到自小教導他的師尊,亦沒有想到與他至交的蕭成簡。

而是偏偏,苦澀又偏執的想到……

“若是你在就好了。”

心口像是被重重鑿了一下。

闵韶眼底猩紅,似是痛極的閉上雙眸。

他覺得胸腔那股灼痛已經愈演愈烈了,緩緩俯身緊緊将

人攬進懷裏,聲音顫道:“對不起,謹央……”

他心髒抽痛得厲害,嗓音徹底啞了:“是師兄的錯,是師兄……沒護好你。”

上一世溫玹的死是他一直都掙不開的心障。

他一直都在後悔,若是當初他能早些知曉,溫玹是不是就還有辦法從魔障中解脫出來,若是當初有他在,溫玹是不是便不會落得最後那般下場。

溫玹被他抱在懷裏,幾乎要因那熟悉的懷抱湧出眼淚來,他幹澀的張了張口,可最後卻沒說出什麽,只是黯淡道:“其實也沒什麽……”

他咬了下唇,擡起眸看着闵韶,視線掠過他眉間的道印,指尖不禁攥緊了緊,自言自語般的,輕聲道:“反正……只是做了場夢而已。”

他說罷直起了身,将手搭上了闵韶寬闊堅實的肩,垂着鴉羽似的眼睫,竟忽然大着膽子,驀地吻住了對方的唇。

“!”

闵韶睜開眼,眸中略微顫動。

幻境裏的情景仿佛與現實全然背離了。

熾熱的呼吸打在臉上,甚至有什麽濕熱柔軟的東西還在生澀的舔.着他的唇縫。

不知是不是他往日妄想太重的緣故,闵韶怎麽也沒想到,這天晚上主動的人竟然變成了溫玹。

他眸色略微暗下來,胸腔裏的灼痛隐隐漸熄了,眸底卻似有暗流在湧動。

只是短暫的片刻,溫玹便從他唇上分開了,松開他的衣服後,還試探的看了看他,最後又不敢對視的別過頭去,臉上好似已經紅透了,面紅耳赤道:“我……”

他“我”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清了聲嗓子,最後憋出一句:“我是真的……很想你。”

屋內靜了下來,阒靜黑寂的屋裏沒有半點聲響。

溫玹半晌沒得到回應,剛要再猶豫着扭過頭去看他,下巴卻忽然被捏住掰了回去,雙唇再次被輕柔的堵住。

溫玹不禁倏地一怔,眸底裏似有星微波動。

他略帶訝異,唇齒被堵得含糊不清:“師兄……”

闵韶眸中很沉。

喉結滾動,手臂緊緊攬住了他的腰。

原本他胸腔裏的刺痛被情緒激起,已經有了隐隐欲發的前兆,朝思暮念之人的主動卻令那陣火叢被暖流澆熄,瞬息将本快要發作的反噬撫平了下去。

幻境裏的溫玹如他所願,亦是喜歡他的。

只是這麽想着,他便覺得心口一陣難忍的悸動,輕抿住那雙柔軟的唇瓣,輕輕一帶,便将人整個擁入懷裏,不禁加深了這個吻,耳邊俱是兩人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和微促的呼吸聲。

那雙眼第一次與他的距離如此之近,微挑的桃花眸裏不複清冷,反倒籠着氤氲霧氣。

熾熱發燙的觸感如一把密匙,輕而易舉撬開了那座封锢已久的暗籠,漸漸将那其中壓抑太久的東西,催化得暗潮湧動。

于是不過多時,柔軟的床榻便深深一陷。

溫玹被他捏住了下巴,漂亮的下颚線被擡成一個極易親吻的弧度。

鼻尖微觸,唇上的觸感柔軟而濕潤,原本只想淺嘗辄止,卻還抑制不住的深溺了進去,一呼一吸都在寂靜幽暗的黑夜裏無比清晰的貫入了耳畔。

這個吻無論對他們中的哪一人而言,都已經奢望太久了。

幻境裏的溫度與觸覺全都無比真實,溫玹不禁低低啞啞地喚了聲他的名字,闵韶呼吸微頓了頓,便是再好的耐性,也險些在這一瞬如洪水般沖破枷鎖。

闵韶眉間不禁蹙緊,明知不可為,明知身下的人是誰,明知一切都是假的……

可他腦中卻在此刻有着不該有的想法——

他明白自己現在置身何處,又能在這種絕無人會知曉的情況下,做些什麽。

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頓時将他胸腔裏的晦暗勾了起來,陣陣熱流竄湧。他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到底還是多年磨煉出來的理智占了上風。

他忽然壓下了溫玹的肩膀,強迫自己從那柔軟的唇上分開,胸膛深重的起伏着,将頭埋在了對方頸邊。

闵韶竭力克制着,聲音啞得連自己都難以辨認,閉了閉眸道:“別動了……”

黑寂的房間裏,兩道陰影輪廓寂暗不清。

也就是剛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聽見身下的人毫無自覺的半張着口,吞咽了一聲。

闵韶此刻受不得哪怕半點的刺激,手臂倏地一緊,險些将懷裏的人勒得喘不上氣。

溫玹略微吃痛的悶哼了聲,茫然又遲疑的側了側頭看他,似乎不解,聲音都有些啞了,“……師兄?”

“……”

闵韶沒作聲,眉間低皺的忍了忍,試圖等那股燥熱消退。

那抵住的觸感如槍似刃,十分清晰,溫玹自是很快察覺到了,略愕的睜大眼眸,偏過頭去,面頰微燙的抿緊唇不出聲了。

就在這時,終于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響,細密而清脆,像是鏡子碎開了裂痕。

闵韶眼底掠過一道清明,知道這是幻境快要破了。

他閉眸低嘆了一聲,又像是松了口氣。

低頭在溫玹額上吻了吻,那雙冷厲的眼底此刻含着任何人都不曾見過的柔色,在黑暗中如映着微光星子的深潭。

他聲音很低很沉的,臨近幻境徹底覆滅時,在溫玹耳畔啞聲承諾道:

“謹央,師兄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一定。”

心髒如擂鼓般跳動,蓋過了周圍一切聲音。

直到面前的景象四分五裂,終是轟然一聲——

徹底破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審核還有完嗎改了七八次了,只改個标題就高審一整天,我車都沒開就是只接了個吻,之前都過了現在告訴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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