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十二
身為皇朝來使,實在不該是如此待遇,皇朝雖對未歸降門派多有逼壓,但若非自行闖宮,皇朝并未主動攻擊過任一組織。
只是以琢玉樓逼自己加入組織的方式……素還真心知肚明何處惹動他們殺機,他們的殺機非是向着皇朝,而是沖着素還真。
确實是山雨欲來。
風愈發大了,天上也積了幾層烏沉山岳,幾乎要壓下來,悶得讓人難以呼吸。
除卻不曾防備的第一掌,素還真只受了些輕微外傷。他提輕身功夫自杏子林中踏出,自林中小路急急而奔,卻不想行至中途,一支□□破風而來,若非素還真聞聲閃避,已被一箭射穿心口。
但另一支細小□□難以防備,“噗”地紮入了素還真左肩,血水順着血槽噴湧而出,霎時染紅了衣裳。
素還真知曉此人,是琢玉樓心腹的神射手。
叱曜皇朝的素軍師,這便是清剿功臣的頭一位。
“哈,屈大軍師,你又要與素某玩一出窮途末路嗎?”
皇城殺手是琢玉樓親信,素還真疾點傷口周圍穴道,遠望皇城,城牆上有無數弓箭指向,再回皇城絕無可能。
不知琢玉樓背後之人,何時能夠浮水?
肩頭創傷難以自愈,點住的穴道亦止不住噴湧鮮血。
素還真一路奔逃,傷勢更重,不得以将氣勁凝于指尖,生剜下那塊被□□倒鈎吃住的皮肉。
傷口被粗糙填壓點住穴道,肩頭越痛,意識越是清醒。
人蛻不懼疼痛不畏死亡,在林外越聚越多,素還真接連幾次對敵,體力漸感不支。
兩片堅硬如鐵的指甲擦着素還真的鬓角而過,“唰”地一聲釘進百年老木之內,素還真艱難凝聚氣力,避過活屍一招,後方人蛻又來,一時無法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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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時,掌氣掀開近身人蛻,落華亭飄然而來。
有他加入戰團,人蛻攻擊便有所顧慮,琢玉樓與丞相站在城樓遠眺,見此狀怒而擡手。将士立刻會意,弓兵已架箭拉弦,弩手手指摸上扳機。
剎那間箭如雨落。
雨,終于也在此時落下。
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劈裂天際,箭镞寒光利芒。
人蛻并不攻擊落華亭,素還真本來壓力頓輕,唯有這一場暴雨與箭雨,又将素還真拖入險境。
五具活屍忽然停止動作,一名流浪者口中含枚骨哨,鼓着腮幫子,吹奏生人聽不見的曲子。
這一招一出,所有人都知曉他身份:大名鼎鼎的九分瘋,莫非就是這副模樣?
活屍掩護着九分瘋帶走落華亭,留下素還真左支右绌。
白發已血染,素還真氣力耗去大半,但無論是人蛻或是大軍,他一人都難以突圍了,無法可想,只得逃入擎嶺山。
少了落華亭與九分瘋,活屍與人蛻不再有所忌憚,連綿箭雨似無斷絕之時。
素還真利用地形躲避數日,仍是無路可走,被逼上沖虛崖。
山上曾有沖虛崖,起名沖虛崖,正是因為建在懸崖之上。
前是懸崖,後是追兵,素還真苦中作樂:“耶,将人逼上懸崖已是老梗,素某是該跳崖了,不知是否會有援手?哈。”
迎面箭雨,素還真避無可避,長劍脫手,人已摔落懸崖。
懸崖陡峭,光禿無樹木緩沖,腳下是無底深淵。
眼前驀然出現一個狹窄洞口,透光處勾勒出一個熟悉身影。素還真早已在半空中擰過身體,一只手堪堪挂住崖邊。
随即有一只手向他遞下,連虎口的繭都格外懷念,素還真毫不遲疑地握住,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
對方那只手粗糙而有力,與他同時鎖住彼此手腕。
那只手将他向上拉,素還真猛提真元,足尖一點峭壁,借力而起,堪堪踏上洞口平地。動作幅度太大,肩頭傷口又裂,一瞬血雨飄灑,如煙散去。
陽光刺破層疊烏雲,映照雨幕裏心中人關切面容。
還能有誰?
自然是葉小釵,久違了的葉小釵。
葉小釵的手還與素還真緊握着,另一只手緊緊扣着他的肩膀。
素還真下意識攬住他,葉小釵瞬間肌肉緊繃,随即放松下來,試探地将手搭在他背脊,就驀然變成了一個猝不及防的相擁。
上一次的接近有多遠,無人知曉,素還真又聞見他身上清冽味道,隔着若有似無的一點距離,像是兩人之間那層紙,薄而通透,卻始終沒有一個敢去點破。
此地環境特殊,削直陡峭的山壁上忽然凹出一片狹小平坦,穿過洞口,內中豁然開朗,前方岩洞之內卻難以一眼望盡。洞口有卧石,上題大字“別有洞天”,不知是何人何年所題,此處只有上下兩條路,确實不負“別有洞天”之名。
“草草杯盤供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素還真笑道。
憑他此刻模樣,此話也無錯差。
他內傷算不上十分重,還不如方出幻境的葉小釵,但一路而來,內力體力消耗甚劇,一者失血過多,二來箭上有毒,葉小釵只能簡單處理,卻不知何來解藥。
“無妨,咳……葉小釵,吾身上有幾粒丹藥,能解此毒,你……”
葉小釵輕輕在他傷口上一按,把他帶着氣音的話摁了回去,素還真聽見熟悉心音讓他安靜休息,剛想抱怨,餘光掃至還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
丹藥由臘封好,保存在油紙包裹中,葉小釵解開他被血跡污染的外衣,從貼身衣袋中摸到了,給他确認才捏碎臘封,喂進他口中。
素還真醒來時躺在山洞之內。
這處“別有洞天”當真是別有洞天,山洞雖位置奇異,內中五髒俱全,葉小釵消失的時日查明了九分瘋的住所,于是在這絕境之中暫且安身。
洞內深處已被布置成一間卧室,素還真內力運一轉小周天,本來不算太過嚴重,稍經修養已恢複泰半。
葉小釵坐在床沿,剛好将素還真身上最後一處傷口清理完畢。
四目相對,素還真無聲言語,葉小釵看得分明,于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素還真的僭越。
口中津唾彼此交融,素還真隔一層裏衣撫摸他的背脊。
素還真失血有些多,畢竟還未痊愈,手仍是冰冷。滾熱的軀體猛然被冰冷手掌貼上,熱浪似乎冷卻了一瞬,卻飛速席卷而來,變本加厲地燃燒葉小釵的神智。
等到素還真一翻身讓他躺下,葉小釵按住他肩膀,素還真忽然問:“疼嗎?”
葉小釵舒眉一笑,搖了搖頭,握住他手腕探入自己裏衣。最後一件遮擋落下,成熟的男性軀體全然展露,素還真的手指摸到一道疤痕,垂眼看去,只是一條微微凹陷的細小疤痕。
那是在素還真的幻境之中,為素還真所傷。
素還真不知如何開口。葉小釵背上對稱的位置也有這麽一道疤痕,貫穿身體的劍傷遠不止劍尖大小的傷害。
葉小釵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脖頸上,脆弱的脖頸毫無防備地卧在掌中,指根傳來薄薄皮肉下愈發激烈的脈搏,素還真聽見他的心音:吾一直信任你,葉小釵一直信任素還真。
蘊在胸口的無波古井化作驚濤駭浪澎湃而出,情難自抑,又強自忍耐。
葉小釵擡手抽出他發簪,簪子跌落,流蘇蜿蜒在枕上,蓮冠随即被放在枕邊。白發傾垂,襯着素還真俊美面容,天人一般。
幾乎是扯着解開了彼此衣裳,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若是葉小釵抗拒,素還真不會繼續下去,他并不打算強迫葉小釵,無論如何,他總存着對對方的尊重。
肌體相貼,實實在在是頭一回。
葉小釵并無抗拒。比起他英武面容,素還真更為俊秀,咽喉處喉結突兀顯眼,惹葉小釵順勢仰頭輕咬。
他的咬就只是咬,沒有舔舐,素還真稍昂着頭任由他啃夠了,再去用舌尖舔他臉上疤痕。
“葉——”葉小釵抓着素還真的手,力氣很大,握得素還真手腕上一片蒼白,素還真輕聲道,“小釵,你很緊張?”
葉小釵搖頭。矮榻狹窄,墊着的除卻薄薄被褥就是外套披挂,他枕着稻谷殼填的枕頭仰頭看着素還真:你的傷……
“小傷而已。”
素還真再斯文,也是一名武者,褪下衣裳,也同樣是緊實肌肉與遍體疤痕。
葉小釵沒再阻攔。
恍然回到那個荒誕夢中,昔日荒誕一夢,如今是夢是真?
他伸出手撫摸素還真的臉頰,确認一般摸索輪廓與眉眼,素還真俯身還他一個落在眼睫上的親吻。
腰在剎那間癱軟下來,全身氣力難以凝聚,葉小釵咬緊了牙,臉上那道陳年疤痕蹭在粗糙枕頭上,為素還真所發覺,用手托住了。雖是早已愈合,但後生皮膚本就敏感,他手指微涼,手心卻溫熱幹淨,盡管有繭子,還是比谷殼的枕頭柔軟細膩。
差不多了。
山洞內一切簡陋,桌上搖搖晃晃油燈亮着豆大光亮,看不分明,偏偏又看得到。
說不出是渴求或者只是一個證明,還是莊重而神聖的儀式,大概被歲月風霜磨去了羞赧,無論是葉小釵或是素還真都毫不遮掩對對方的目光。
清亮瞳中,皆是終得所求的釋懷與笑意。
喘息亂而急促,汗水蒸騰,滑進眉中旋裏,順眉尾滾出,滴落在葉小釵的胸膛。本是怕汗水感染傷口,想為素還真擦去,卻不覺由他胸口摸到肩膀,又滑下腰際,驀然發現了同他身上一樣的疤痕:他身上有數不清的傷痕,唯獨這道貫體而過的與自己的位置與時日皆無差異。
被炙熱指腹摩挲面上那道因充血而紅腫的舊疤,葉小釵合眼按住他腦後仰起面孔與他親吻,唇舌相貼,柔軟交纏一處。
心緒動蕩時心音雜亂,難以傳出,葉小釵又無法說出清晰語句,含糊而低啞地艱難吐字。素還真偏頭傾耳聽他簡單詞句,他指間纏繞素還真幾縷發絲,輕柔将它們別在素還真耳後。
待得聽明,素還真垂了眼睫凝視他雙眼,于是再是一個深吻。舌尖頂住了葉小釵口中殘舌斷面,推着它向後仰去,自己則趁隙描畫他舌下瘀絡,舔舐被拉至極限的系帶,葉小釵一時未料,身體微微一顫。
口中津唾皆透着清淺蓮香,覓不得何處人間。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具體看wb(遠目)艾特:鬥笠叔頭頂鬥笠鬥笠頭頂青霄,拉燈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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