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螃蟹宴

趙佑棠早朝回來就去延祺宮看兩個兒子。

結果第一個見到馮憐容,她嘴唇果然紫了,好像吃完桑葚沒有擦幹淨一樣,他看了就想笑,但因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又忍住了,摸摸她腦袋道:“也不醜啊,過兩日就好了。”

馮憐容在此前都已經照了一會兒鏡子,怎麽看怎麽醜,輕哼一聲道:“皇上還不是嫌棄呢,不然……”

她低頭摸摸腰間挂的兩條金魚。

趙佑棠挑眉:“不然?”

他想了想,低頭在她嘴唇上琢了琢:“一早就跟朕使性子!”

馮憐容又高興起來,為他明白她的意思。

“剛才路上想到一件事,阿鯉上回抓周,抓到什麽了?”他算算時間,正好錯過三兒子抓周,剛到門口就想着這個。

馮憐容不知道怎麽說,手指放在嘴邊咬了咬。

“怎麽?”看她這樣兒,趙佑棠猜測,“莫非又抓了胭脂?”

“也不是。”馮憐容頭更低了,聲音好像蚊蠅一樣,“什麽都沒抓,睡着了。”

“睡着?”趙佑棠呆了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命俞氏過來,他又她手裏抱過趙承谟,捏捏小臉蛋道,“你挺有意思啊,居然會睡着,怎麽想的?”

他越說越覺得好玩,又笑了會兒,只可惜自己不在。

馮憐容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怎麽不抓東西,他那麽高興呢!

趙承衍這會兒也撲上來,一疊聲的喊着爹爹。

趙佑棠也把他抱起來,一手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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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也長大了啊。”趙佑棠笑道,“可想爹爹了?”

“想,天天想爹爹!”趙承衍小臉湊上去,在趙佑棠臉上蹭了蹭,“爹爹還去……去打仗嗎?”

趙佑棠看看馮憐容:“你說的?”

“嗯,妾身也沒想到他一下就記住了。”

“爹爹不去了,以後都陪小羊。”

趙承衍高興的咯咯直笑,又拉着他的袖子,要給他看趙佑梧送的響壺盧。

趙佑棠還吹了吹。

逗完兩孩子,他才又跟馮憐容說話。

馮憐容道:“那兩盆花現在好好的呢,花匠說了不要澆水,光給它們曬太陽,好像挺有用的,前兒冒出了兩片小葉子。”

趙佑棠點點頭:“這就好了。”

“皇上那兒找來的啊,這花的顏色真奇怪,花匠都不知道是什麽花。”她好奇。

要說怎麽找來的,當然是他看到且親手挖來的,當時回到營帳時,滿身滿手的泥,趙佑棠現在想想,有些好笑,可能那會兒是醉了。

“這花長在湖木哈的山上,有回朕上去觀察地形發現的,也不知叫什麽名兒,。”他頓了頓,看着馮憐容,“就叫憐容罷。”

“憐容花?妾身的名字?”馮憐容湊過來,“真這麽叫?”

“就這麽叫,下回養好了,在園子裏種上一大片。”他笑笑,應該挺好看的。

馮憐容腦袋發暈,抱住他胳膊道:“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透不過氣。”

被歡喜沖到腦袋了。

他笑了,把她抱在懷裏。

馮憐容靜了會兒問:“湖木哈什麽樣的?皇上打瓦勒時一直在哪兒嗎?”

“待了兩個月。”趙佑棠語調有些悠遠,“湖木哈很大,有沙漠,有草原,也有很大的湖泊,但是風很大。”他的手輕輕撫着她的頭發,“在那兒,覺得很空曠,也會讓你忘掉很多事。”

那天夜晚,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看見漫天的星星,不知怎麽就想到日蝕,人在天地之間,顯得特別渺小。

馮憐容靜靜聽着,完了嘆一聲:“真想跟皇上一起去。”

“打仗也不怕?”他問。

“不怕。”她手環着他的腰,“只要皇上在身邊就行了。”

真要打仗,真有危險,她跟他一起死也沒什麽。

她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趙佑棠好像能感覺到她的意思,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只把她擁得更緊一些。

第二日馮憐容去坤寧宮請安,鼻子以下蒙了層面紗,進去時,引得貴人們紛紛猜測。

方嫣見到,也有些奇怪,問道:“怎麽回事?可是哪兒不舒服?”

她是聽說那日之後,朱太醫去了馮憐容那兒,但只聽說是小事,沒想到今日在臉上罩了這個。

馮憐容頗為尴尬,小聲道:“摔着撞傷了。”

方嫣一聽,抿了抿嘴。

她真不想細想,生怕自己又要惱火,便不談這個,只道:“太皇太後娘娘近日頗有精神,過幾日在園中設螃蟹宴,屆時你們準時前來。”又點了幾個貴人助興。

馮憐容正在想去年的中秋節,她那會兒正懷着趙承谟,沒想到一年就過去了,耳邊忽然就聽方嫣問:“不知馮貴妃有何可助興?貴妃出自官宦之家,想來也是琴棋書畫,多有精通罷?”

衆人的目光又集中到她身上。

馮憐容知道方嫣是想取笑她,說起來,她确實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從小家裏就窮,父親正直,光拿些俸祿,将将只夠用于全家吃喝,哥哥還要念書,哪裏再有閑錢請人教她這些。且她平日裏也不敢打攪哥哥看書,只學些識文斷字。

可馮憐容并不覺得羞愧,不疾不徐道:“妾身父親生于寒門,克己奉公,母親亦出自貧寒之家,故而妾身幼時并無機會學得這些,還請皇後娘娘諒解。”

衆人都露出驚訝之色。

方嫣原本是想借此諷刺,可馮憐容這番話說出來,不卑不亢,她竟不知道怎麽說了,難道還能嘲笑官員之家貧窮?

可越是窮,兩袖清風,越是說明他這官不貪。

方嫣只得笑笑:“此事何須道歉,貴妃當以你父親為榮。”

話說到這兒便不提了。

今日也到此為止,衆人紛紛起身告退。

螃蟹宴确實是太皇太後一時興致,她最近身體有所好轉,想着自己這年紀也未必有幾年好活,臨近中秋,打算慶賀慶賀,還叫宮中樂人排了嫦娥奔月的戲曲。

禦膳房自也是一番忙碌,除了要處理螃蟹,別的吃食瓜果都不能少,因螃蟹寒涼,還備了半甜黃酒。

陳素華早早就來蘇琴住的流芳閣,白蘇正給蘇琴梳頭發呢,她今兒穿了淡柳青色遍地長枝玉蘭的夾衫,下頭一條月色素緞長裙,耳朵上挂着垂白珍珠,清麗可人。

“我現在發現你這樣穿最是好看。”陳素華掩嘴一笑,“不然未免俗了。”

也難怪她能叫皇上刮目相看呢,至少這裝扮就與她們不一樣。

陳素華覺着自己押到寶,上去親自拿着眉筆給蘇琴描繪:“早聽說揚州出美人,果然如此,你這眉毛其實也不用怎麽畫。”又給她略施薄粉。

蘇琴道:“何必那麽仔細。”

“自然要仔細些了。”陳素華嘻嘻一笑,“可是難得見到皇上的。”

“皇上會來?”蘇琴奇怪。

陳素華笑道:“太皇太後娘娘辦的,皇上如何不來?你啊,真是天真。”

蘇琴心頭一跳。

“上回我與你說的,你可想過了?”陳素華輕聲道,“你要想以後舒舒服服的,便不要像從前了,不是我吓你,咱們這一輩子都得待在宮裏呢,若沒有皇上喜歡,怎麽熬到死?再說,皇上這般的男人,便不是這個身份,誰嫁了,也是少有的福分,你說是不是?”

蘇琴想到趙佑棠借給他的狐裘,心想他确實也挺善良。

雖然那些貴人都氣憤他只寵愛馮貴妃,可這才是他最好的地方罷,身為皇上,如此專情也是世間少有。

蘇琴點點頭,又微微嘆了口氣。

陳素華給她發間插上一支玉簪。

二人攜手去往花園。

太皇太後也正要出來,皇太後親手給她披上大氅,一邊說道:“到底是晚上,有點兒風,母後真要去?”

“去啊,怎麽不去,都說好了的。”太皇太後笑笑,“原先我年輕時,哪一年中秋不出來賞月,叫着衆人高興一下?最近也常是想起以前了。”她說着朝皇太後看看,“不過你啊,你才幾歲呢,也學我老人家成天的不出來,以後等你腿腳不方便了,想走還走不動。”

皇太後笑道:“兒媳木讷,向來喜歡清淨。”

太皇太後拍拍她的手:“也莫要太過了,嫣兒年輕,其實宮裏事務都交給她處理,哀家尚有些不放心,你以後多看顧些。你的那幾個孫兒,也要你看着長大了才好,哀家到底是有心無力了。”

皇太後聽着未免心酸,往常這宮裏都靠着她,如今是不一樣了,她點點頭:“兒媳知道。”

等到她們到園子裏時,衆人都到了,便是趙佑棠也在等候,見太皇太後過來,親自迎上去。

太皇太後四處看一眼,只見宴席已經設下,園子裏一塊空地滿當當的人,三個孫兒也在,都會喊皇祖母了。

她坐下,恍惚間就似真的看到以前。

回首一生,她總是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可多數時候卻并不開懷,但不管如何,她對得起丈夫,也對得起自己,至于三個兒子,她也已經盡力了,問心無愧。

太皇太後微微笑起來,吩咐衆人落座,樂人開演。

馮憐容此時正坐于趙佑棠的左下側,方嫣坐在他右側,其他一些妃嫔,貴人坐成兩排,各自有自己的案幾。

衆人一時邊看戲曲,邊吃螃蟹。

馮憐容見趙承衍吃了好多,珠蘭都不肯給他了,就拿手巾出來給他擦擦嘴:“這東西不能多吃,多吃了肚子痛呢。”

“啊。”趙承衍驚訝,“可現在肚子好好的。”

“等會兒就不好了,你這個蟹蓋吃完就行了,別貪吃。”馮憐容叮囑。

趙承衍很聽話,即便還饞,但母妃說了就能忍住。

至于趙承谟,馮憐容就給他吃了兩小口,這孩子從不鬧騰的,也不像趙承衍小時候會拿個手,不小心戳到人。現在坐在她懷裏,只是瞧着樂人,眼睛眨巴眨巴的。

馮憐容顧好兩個孩子,自個兒才開始吃,吃得一會兒擡頭瞅趙佑棠兩眼。

他并不在看戲曲,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可能在想朝堂上的事情。

就這般,她隔會兒看看,看看的,就被趙佑棠抓個正着,兩人目光對上,馮憐容臉忽然有點紅,好像偷偷喜歡的一個人知道自己在偷看他。

她露出害羞之色。

趙佑棠好笑,明明都生了兩個孩子了,幹什麽呢,不過卻也歡喜,沖她微微一笑。

馮憐容的心跳快了兩下,片刻之後笑起來,拿着桌上的蟹蓋輕揮,示意他也吃,別再發呆了。

趙佑棠下意識嗯了一聲。

方嫣側頭看他,也不知他為何突然發出聲音,只笑道:“這出嫦娥奔月倒是不錯,聽說才排了三日。”

趙佑棠點點頭:“必是用心了。”

他叫宮人給他弄螃蟹吃。

太皇太後注意身體,只吃得一個,皇太後親手給她拆的蟹肉,等到戲曲兒完了,皇太後道:“聽嫣兒說有幾位貴人會彈琴吹笛……”

太皇太後哪裏不知方嫣的意思,心知也是為趙佑棠寵愛馮貴妃着急,可她如今也實不想與這孫兒再有任何不快,畢竟太子也立下了,以後的事,她又管得了什麽?

說句難聽的,不過一兩年的事情,她心裏有數。

不過方嫣既然想借這機會,她也不反對,只笑道:“那讓她們試試,拔得頭籌的有賞。”

消息傳下去,貴人們頗為興奮,一個個陸續上來彈奏。

太皇太後聽完,覺得都還彈得不錯,選了其中一個打賞。

方嫣笑着問趙佑棠:“皇上覺得哪位貴人彈得好?”

趙佑棠其實沒怎麽聽,跟随太皇太後的意思:“就祖母說的那位秦貴人罷。”

秦貴人聽到他提起自己,喜不自禁。

可方嫣就在近旁,哪裏看不出來趙佑棠不過是敷衍,當下也未免生氣,這都兩回了,他到底想如何?

這些貴人就那麽入不得他的眼?

方嫣微微抿了抿唇,轉頭看馮憐容一眼。

她兀自坐着,今兒也是盛裝打扮,看起來心情不錯,巧笑倩兮,她暗地冷笑一聲,對趙佑棠道:“妾身也知皇上喜愛馮貴妃,只這喜愛又能多久?皇上現越是寵着貴妃,将來皇上再臨幸旁人,貴妃豈不是越加傷心?”

趙佑棠一怔。

方嫣坐直身子:“妾身現已是皇後,也無需與她計較,只是看皇上如此,不止替衆貴人覺得不公,便是對馮貴妃,也頗擔心,畢竟皇上,您是皇上啊。”

想要一雙一對一世人,不是做夢?

她當年還未嫁入宮中便已明白,如今馮憐容又憑的什麽?

方嫣又道:“還請皇上三思。”

趙佑棠尋常只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吹過也便罷了,但今日,這番話卻叫他心有觸動。

“朕明白你的苦心。”他緩緩說道。

方嫣微微一笑。

這會兒太皇太後也乏了,起身離席,趙佑棠要去送,太皇太後擺擺手沒有讓,只讓皇太後一起走了。

方嫣也回坤寧宮。

蘇琴原本也要離開,陳素華一把拉住她,在她耳邊道:“你莫走,走了,以後還有何盼頭了?”

蘇琴心想,便是留在這兒又有何用?

陳素華卻道:“皇上這會兒在跟貴妃娘娘說話呢,咱們再去謝謝貴妃娘娘。”

“什麽?”蘇琴一愣。

沒等她反應過來,陳素華已經拉着她走了。

趙佑棠正跟馮憐容在說月餅的事情,問她還想不想吃桂花月餅,想吃的話,便叫禦廚到時候多做幾個。

馮憐容自然要吃。

二人正說着,陳素華與蘇琴過來,馮憐容見到她們,身子不由立的更直一些,趙佑棠原本神情溫柔的,也收斂了。

陳素華行禮笑道:“妾身與琴妹妹受過貴妃娘娘大恩,就此走了,未免失禮,便想來告辭一聲。”

馮憐容道:“不過小事一樁,何須多禮。”

蘇琴并沒有說話,她有些局促不安。

陳素華說完便要告退。

可站直時,腳好像一崴,整個人像左倒去,蘇琴吓一跳,連忙去扶,陳素華趁機就伸手用力的推她。

那角度十分之準,蘇琴不察,踉跄着往前幾步。

趙佑棠原本就在前頭,眼見她撞過來,下示意就伸手去扶。

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她借着這力道沒有摔下,只身子軟綿綿的,全靠他扶着,才沒有滑落,她擡起眼,正對上趙佑棠的目光。

她的臉騰地紅了,可是又有一些驚慌,輕聲說道:“皇上,妾身失禮。”

夜色下,她年輕的臉清麗無雙,一雙眸子跟湖水般清澈,趙佑棠忽然發現手心有點燙,連忙放開了手。

下一刻,他好像想起什麽,往馮憐容看去。

馮憐容很安靜,眸色也靜靜的,并沒有悲喜,像是沒看到這事兒一般。

陳素華跪下告罪,驚得臉色慘白。

趙佑棠這會兒沒有心思責罰她,叫她退下。

陳素華暗地裏笑了笑,忙拉着蘇琴走了。

蘇琴卻有些失魂落魄,剛才趙佑棠的手碰觸到她,她渾身發熱,感覺一絲力氣都沒有了,也不知這是為何。

等到兩人走得遠了,趙佑棠才道:“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點點頭。

兩個人沉默的往前走着,趙承衍好像也感覺到什麽,小腦袋兩處看看不敢出聲,黃益三牽着小主子,這會兒回想了一下,暗道,原來剛才那個就是蘇貴人!

他悄悄抱起趙承衍,走得遠了一些。

馮憐容雖然心有不快,可她知道自己是因為愛着趙佑棠才會如此,她并不想生他的氣,當下笑道:“剛才說到月餅呢,妾身想到一種,放了火腿的,也很好吃。”

趙佑棠側頭看她一眼。

她的笑容有點兒慘不忍睹。

可是她并沒有像上回那樣不理他。

然而,不知為何,他心裏卻不舒服。

那種感覺十分詭異。

詭異到,饒是他聰明絕頂,也不明白。

扪心自問,他第一眼看到蘇貴人時,便有些好感,就跟當年看到馮憐容一樣,可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臨幸馮憐容,那今日的蘇貴人呢?

他不過扶了她一下,怎麽就要看馮憐容的臉色?

趙佑棠忽然就生氣起來。

他轉身走了。

馮憐容吃驚,在他身後道:“皇上……”

趙佑棠沒有理她,走得更快。

只眨眼功夫,就融入夜色裏,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馮憐容默默的轉過頭,暗自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也沒有做錯,就算當時她看到他扶了蘇琴,有些不高興,可她也盡力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他是皇帝啊,她能要求他什麽?

而且回來,她也主動說話了,還給他介紹月餅吃呢。

怎麽他就生氣了?

難道還是有哪裏疏漏了?

馮憐容一頭霧水的回去了。

卻說趙佑棠大踏步的來到乾清宮的書房,心裏還是很悶,說不出的古怪,眼見嚴正縮着脖子躲在後面,他手指勾勾,叫他上前。

嚴正腦門上開始冒汗。

剛才明顯皇上在跟馮貴妃鬧情緒啊,自己又要遭殃了!

趙佑棠叫他關上門,這才問道:“你說朕能召蘇貴人侍寝嗎?”

嚴正傻了,這是什麽問題?

“奴婢,耳朵,沒有聾罷?”嚴正吓得跪在地上,不然就是皇上傻了,他要誰侍寝,關他這奴婢什麽事啊!

趙佑棠大怒:“聾什麽,就是問你這個!”

嚴正只得硬着頭皮道:“皇上想,想的話,就召呗。”

“如此簡單?”

“是啊,皇上是皇上,全天下的女人,只要看上的,要哪個不行?”嚴正奇怪,皇上肯定是氣糊塗了。

趙佑棠嘆口氣,身子往後微微一仰,一擡頭就看到馮憐容的字正在橫梁上貼着。

她真是無處不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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