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見面

“莫翎，你說你要怎麽幫我？哎呀，你能不能別喝了，這都什麽時候了？”米雪焦躁，莫翎摘下能遮住他半張臉的墨鏡，陽光的刺眼讓他睜不開眼睛，眯起眼，“急什麽？聽阿姨說男方家條件不錯，要不你就嫁了吧。”毫不猶豫的、雲淡風輕的說着，像是浮雲輕飄掠過心尖時的淡淡虛無。

“莫翎——”米雪低頭凝視，繞過桌子在他旁邊蹲下，注視着他的眼睛，停頓微妙，“莫翎，你希望我……”

“如果有幸福來的話，不應該把握住嗎？”莫翎打斷米雪的話語，羽睫掠過米雪的眼眸，心不自覺的糾緊。

“是！應該把握，但你怎麽知道這個人就會是我的幸福，昨天晚上……”眼睫跳動，“你說你會幫助我的，你說你會幫我的。”

“嗯，說過，但那只是為了阻止你逃走而已，你逃了，你媽會傷心的。”莫翎頭也未擡，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全部的視線，米雪也無法看清莫翎的眼睛裏到底是何意。

一句話，米雪寒徹心扉，她不住的往後倒退着，雙眼不知何時已蘊滿了淚水，一個踉跄，米雪倒在石灰地上，身上傳來的刺骨疼痛令卻突然令米雪感到欣慰，是什麽人曾經說過，身體痛了，心就不會痛了。

莫翎，你答應我的，現在你是真的想讓我投入別人的懷抱？你知道我喜歡你，你為何還能這麽淡然的說出這等話語，你應該真的很怕我纏着你，對吧？

米雪艱難的爬起，苦澀的微笑如妖豔的薔薇，在她的臉上盛放開來，擦幹淚水，“莫翎，你真的想讓我去相親嗎？”

莫翎起身，陽光下的男子，美麗的澄澈空明，米雪似乎一剎那看見他消失在陽光裏，幸而那一剎那的光景只是停留那麽一秒，修長矯健的身姿在她的面前“驕傲”的挺立，“無所謂，我只覺得應該去嘗試一下。”

“哦，也對啊，或許對方條件不錯，或許人家還看不上我呢。”嘴唇翕動，面色微紅，一絲清淚滑落鼻尖，“你高興便好！”說完，她絕塵而去。

莫翎駐足凝視着米雪離去的背影，僵硬的面容一陣抽動，墨鏡背後的雙眸輕輕閉起。

縣城咖啡館。

米雪和艾娟同男方約好在“西可可”咖啡館見面，已經是上午十一點，男方遲遲未來，米雪心不在焉的攪拌着面前的一杯咖啡。

艾娟今天特意做了打扮，淡妝中盡顯一個成熟女人的魅力，在家操持時，歲月不留痕跡的奪走了她的青春，可現在稍加打扮，艾娟卻有了不同往昔的美，她端莊的微笑着，等待着男方家人的到來。

“嘿！娟，你們早就來了？”一個體态豐腴、穿着華麗的女人熱情的同艾娟打着招呼，艾娟禮貌性的站起，握手，微笑的回應着。

米雪放下勺子，斜眼一瞟，一個面容不屑、卻似春風般的可愛男子立于那富态女人身後，黑白相間的鴨舌帽擋住了他的視線，但他的神情，米雪卻可以看得清楚。

Advertisement

“寧羽？”郁寧羽的突然出現，米雪大驚失色，一起身，不小心碰到了桌前的咖啡，水滴灑落，全場人士大驚。

“雪兒——”艾娟慌忙掏出手帕幫米雪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漬，她依舊愣在那裏，不可置信的望着郁寧羽，“寧羽，你怎麽會在這裏？”

郁寧羽的吃驚程度顯然不比米雪好多少，他可愛稚氣的臉上現出一絲不解，“米雪姐姐，你怎麽會……哈哈，不會今天和我相親的人是你吧？”郁寧羽正說着，不自禁笑出了聲，卻硬憋着，小臉瞬間漲紅。

兩位大人顯然被這倆孩子弄得疑惑不解，卻只見兩人之前必定認識，這也就放心了。米池善之前和郁家是世交，在他在世之時，就已經同郁家許下婚約，或許就是那麽一句玩笑話，沒想到，郁家的人卻也當真了，現在米家家境敗落，他們仍找尋到艾娟的住處，詳談當年往事，這件婚約自然也就這麽被翻出來了。

“雪兒和羽兒之前認識，這太好了！”那位婦人大喜，徑直走到艾娟的身旁，興奮的握着艾娟的手，“娟，之前的擔心，看來我們是多慮了。”

艾娟微笑的點點頭。

很快，為了給兩人營造更好的相親氛圍，兩位老人看着時機撤了出來，相約逛街去了。

米雪全然不顧兩家大人對他們的期許程度，直接走到郁寧羽的身邊，上下打量着，“我說，郁寧羽，你太不厚道了吧？”

“為什麽？”

米雪湊近郁寧羽的耳畔，低聲說道，“你不是有雪鳶了嗎？怎麽又跟別人相親？”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郁寧羽直接沒好氣的癱坐在椅子上，咂了一口咖啡，說道，“米雪姐姐，首先我和雪鳶是閨蜜關系，不是情侶關系，第二，我也不願意來啊，我爸媽逼我來的，否則他們就不給我開車。”

“你倒是夠沒原則的啊，這樣就妥協了。”米雪在他身邊的位子坐下，兩手攤在桌子上，嘆了一聲，“我是真心被騙來的，好不？”

“米雪姐，跟我相親，對你也沒差吧？”郁寧羽撇撇嘴唇，可愛的臉上一副不悅的神情。

“哈哈……”米雪笑的前俯後仰，“嗯，沒差沒差，幸虧是你，要不然我就直接開溜，或者把這杯咖啡潑他臉上，是你的話，拒絕起來就好辦多了。”

郁寧羽一番白眼，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頭頂閃過，這女的，真想戳死她呀。

“拒絕？不容易哦。”

“怎麽說？”

“米雪姐，我爸媽是打了稱砣心了，一定要把我推入你這個深淵了。”

米雪無奈，“不是吧，我可比你大三歲？”說着，米雪用手擺出了個三的造型，驚嘆道。

郁寧羽長嘆一聲，伸出手去把她的“三”字硬是給扳了回去，“得了吧，還三歲呢，幸虧差三歲，萬一十歲，那我豈不是花樣的年齡葬送在一個阿姨的手裏？蒼天不公吶！”

“郁——寧——羽！”

意識到這如獅吼的聲音發至何處時，郁寧羽兩耳一陣發涼，後背“蹭蹭蹭”的直冒寒意，轉身回頭一看，那利劍一樣的目光直接戳中他的眸子，郁寧羽一個哆嗦，站起身只得逃跑。

“郁寧羽，你給我站住！”米雪望着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的郁寧羽，雖說心底有點哭笑不得，不過臉上還是一副潑婦樣，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小美男子就地正法。

“米雪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确實比我大點，但是也不是很大，啊啊啊，米雪姐，你輕點！”郁寧羽正說着，米雪的魔掌已經拍在了他堅實健美的肩膀上，一陣鬼哭狼嚎，郁寧羽滿臉怨氣，指着米雪埋怨道，“米雪姐，你之前挺溫柔的，現在怎麽這麽潑啊你！”

米雪得瑟的搖搖頭，朝着郁寧羽做個鬼臉，徑直向門外走去。

“哎哎哎，米雪姐，你幹嘛去啊？”郁寧羽一動，背後一陣吃痛，正等他整理好衣服準備追米雪時，米雪已經走出了咖啡館。

郁寧羽恨得牙癢癢，但是，突然，他燦爛的一笑，皓齒如月，美眸如星，“米雪姐，幸虧這個人是你，确實，拒絕起來理由倒是蠻多的。”說完，“狡黠”一笑。

米雪一個人走在路上，思緒如水般潮湧，她掏出手機，“喂！”

對方沒有應答。

“莫翎，我相過親了。”

“嗯，很好。”平靜，不露痕跡。

“是啊，對方還不錯，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沉默。

“是寧羽，是在你家見過的郁寧羽！”

“羽兒？”

“嗯，我們兩家是世交，這婚事很早就定下了，看來我想拒絕都不行呢。莫翎，我和郁寧羽在一起，你覺得行嗎？”米雪試探性的問道。

“任何人都行，羽兒……”莫翎一個停頓，接着說道，“雪鳶，雪鳶不是喜歡羽兒的嗎？”

“任何人都行？”米雪心底一絲清淚劃過，眼臉低沉，“我就算再糟糕，真的任何人都行嗎？”

對方沉默。

放下電話，米雪悲痛欲絕，擦幹眼角的淚水，逼着給自己留下一個微笑，米雪，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莫翎不會喜歡你，你做什麽都該！不要有任何幻想，不要有期望，這樣就不會痛心了。

身後驀地傳來一絲絲暖意，強忍住決堤的淚水，米雪回頭望去，郁寧羽脫下白色的外套輕輕蓋在米雪的身上，“寧羽？”

“米雪姐，我都聽到了，你喜歡哥哥，但是我勸你放棄他吧，他從來不會真心對待任何一個女子，除了雪鳶，我說的是真的，之前上高中的時候，一個喜歡他三年的女孩子為了他去跳了樓，可哥哥眉都沒皺一下。”他頓了頓，“喜歡摸翎的人，只能喜歡，卻不能得到，這樣你也願意？”郁寧羽第一次展露出這般成熟正經的模樣，米雪聞之，不禁潸然淚下。

“嗯，我知道，可是我願意，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本能的愛他，就像一個人會本能的恨一個人一樣，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能是上輩子我欠了他的，這輩子注定要還吧。”米雪目不轉睛，看着遠方，眼前模糊不堪。

“哥哥真的很幸福，會有那麽多的女孩子喜歡他甚至願意放棄生命，你至少是其中的一個，何必執着呢？”

米雪冷笑一聲，眼神變得像易碎的泡沫，“沒關系，我只想他好！他好便好了！”

郁寧羽沉默，他凝視着米雪臉上的決絕，不自覺的，心裏随之動容起來，“米雪姐，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輕吟一聲，米雪抽出郁寧羽挽住的胳膊，轉身，靜靜的走去。

一個落寞的背影，蕭索不已。

郁寧羽駐足凝視着，直至米雪消失在視線裏。

莫翎，沒有你的時候，我是個會泛着花癡的小女生、會犯二、會無厘頭，可遇到你的時候，我還是會犯花癡、會二、會無厘頭，可是在只有面對你的時候、或者是碰觸到你的一切的時候，我竟真的像個傻子一樣了，會痛心、會落寞，愛你卻不敢靠近你，對不起，我只能盡全力的守護你！——米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