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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卿在賭氣。

林夫人自然很快就察覺出來——雁卿就是這麽個性子,從心不從腦,一颦一笑一舉一動裏都透着情緒。喜歡卻不可 為之事,她也乖巧的不去做,但眼睛早飛過去了。不喜歡卻不得不做的事,她也盡力去處置,但潛意識裏就先懈怠了。用白上人的話說,就叫“身體很誠實”,縱然 嘴上否認,也都騙不過別人。

何況她嘴上也很誠實。喜歡就說喜歡,不喜歡就說不喜歡,不知道喜歡不喜歡,就說“我也不知道”。

所以雁卿說的每一句話,林夫人其實都聽入耳了。

她也知道雁卿試圖向她證明一些事——譬如她說雁卿才十二歲,心性未定。雁卿就努力在十二歲的年紀上,表露出十六歲的心志和定力來,以證明自己能為自己的“喜歡”負責。

女兒想證明自己,林夫人縱然越來越不喜歡元徵,可也不會不給雁卿争取和證明的機會。

畢竟說到底,“喜歡”二字就是婚姻最大的籌碼。元徵得到了雁卿的“喜歡”,林夫人也無法不給他留一線生機。

當然,要争取機會,就得經受考驗。

大姑娘忽然發現,她不喜歡的事就如夜潮春汛般悄無聲息的漲上來,待察覺到時,她已忙碌的連晨讀的空閑都沒有了。

徐 國公家添小孫子了,随什麽禮?李尚書家邀去賞花,是否回絕?丫鬟們的月例可發了?三房和四房争菜園要評理,老爺想在家裏養個樂班,青雀該啓蒙了身邊要添丫 鬟書童……林林總總都是瑣事,明明在林夫人手裏就是一句話發下去的事,到了她這裏一樣的吩咐,也要多出許多關節來?

雁卿頗有些頭昏腦脹。

原本她就厭煩這些瑣事,偏偏又因同林夫人賭氣,竭力想處置妥善了,好颠覆林夫人對她的偏見。是以都沉下心去做為,不肯推脫懈怠。

如此,雖都能處置妥當。可每日都面對這些雞毛蒜皮,大姑娘在情緒上漸漸就有些不堪重負了。

她知道這些事都是擺脫不了的——這些年若不是有林夫人處置,她們姊妹怎麽可能過得這麽舒服清閑?

但就是不喜歡啊……外頭交際應酬太多,內府家口又太大,一天總有百餘件事,最後總在林夫人案頭需她定奪的,怎麽也有七八件。若遇上那麽一兩件互相扯皮的,待一一處置完畢,一天就不用做旁的事了。

似林夫人那般,幾句話就将煩事解決了的,那是因為她生性果決,又有經驗和積威。雁卿可處置不了這麽輕松。

慢慢勘磨也成——可雁卿還要讀書作文呢,這頭勘磨着,那頭學問可就都要荒廢了!

雁卿既不想示弱認輸,也不肯耽誤了功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歸來之後開書院當山長,講學授徒,她也是認真想做成班昭、蔡文姬的功業。怎麽能不精盡學問?

雁卿就只能竭力抽出空閑來研習學問,白日不足便挑燈夜讀。

她正是長身體、最嗜睡的年紀。如此兩頭兼顧了小半個月,眼底下就積起重重的黑眼圈,常夜讀着不覺就伏案睡過去。

林夫人旁觀了一陣子,終于還是不忍心了——她也明白自己閨女的毅力,她認定了、刻苦起來時,不病倒了是不會罷休的。

到底還是将雁卿喚到跟前來,道,“這陣子就暫且把功課放下吧,不要夜讀了。”

雁卿知道被她阿娘看出她的窘迫來了,不過她自幼就不機敏,這也不是多難為情的事。就道,“不行,最近已落後許多了。”

——沒辦法,她還有個過目成誦的學霸妹妹。跟天才同窗,不覺也就用天才的标準要求起自己,自然就比普通人嚴苛些。

不過,同她的理想比起來,又不算多麽嚴苛了。

林夫人就道,“管家同做學問,原本就不能兩全。你縱然今日不做出取舍,日後也是難免。”

雁卿就有些發懵。

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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