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日暮西山之際, 一名身穿綠底黑條紋小袖和服的青年神色散漫的走在街道上, 青年俊美的外表引起周圍不少年輕女性的注意, 少女們紛紛紅着一張臉, 低着頭和身邊的女伴小聲讨論着這名氣質不凡的青年。

青年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的打量視線, 依舊自顧自的在街道上随意晃蕩。

“鯉伴大人。”

有着一頭金色短發的青年突然出現在黑發青年的面前。

“喲, 首無。”

奴良鯉伴擡手跟面前的金發青年打了聲招呼。

名為“首無”的金發青年突然松了口氣,“真是的, 您到底去了哪裏?我和青田坊還有黑田坊他們找了您好久。”

他的言語中隐約透露着一絲埋怨的意味,某位奴良組二代目卻沒有半點要反省的意思,只是輕飄飄的給出一句“我喝酒去了”就當做答案敷衍了過去。

首無嘆了一口氣,對于自家二代目這般恣意妄為的性子他這些年也早就習慣了。

還能怎麽辦呢?就只能繼續習慣呗, 他一個做小弟的還能拽住老大的領子警告他不要再随便亂跑嗎......

剛這麽想完,頭頂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破空聲,首無擡起頭,正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急劇朝這邊接近,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黑色的身影就降落在他前頭的二代目身邊。

“找到你了!拖把頭混蛋!”

時雨咬牙切齒的看着站在自己的對面的男人,他舉起手中的雨傘, 對準男人的咽喉, 一張臉完全冷了下來。

“還錢!”

時雨最終還是替男人将他的那份酒錢一起給了團子店的老板,不過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麽完了,從團子店離開後, 時雨就馬不停蹄的在這個浮世繪町的各個街道上尋找這個男人的蹤跡。

功夫不負有心兔, 終于讓他在日落之前在這裏找到了這個可惡的拖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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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無的視線在對面那名來勢洶洶的黑發青年和自家二代目之間來回巡視了好幾次, 大概弄懂了是個什麽情況,反正來來回回也就那幾種情況,要麽是自家二代目去酒館喝酒沒給錢就開溜,要麽就是他找了個冤大頭幫他付錢。

看樣子這次的這名黑發青年應該是屬于後者的冤大頭。

首無再次嘆了口氣,見怪不怪的走上前給自家二代目收拾爛攤子。

“多少錢?”

首無一遍從懷裏掏錢包一遍詢問對面的黑發青年,不過等他把錢包都拿出來了都沒等到對面那人的回答,首無有些疑惑的擡起頭,對面的那名黑發青年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

首無心裏一個“咯噔”,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脖子上的那條黑色圍巾,心想不會是暴露了吧......

黑發青年繼續一個勁的盯着他看,首無被他的視線盯得心底一陣發毛,就在他以為自己的秘密真的被對面這人發現的時候,對方突然開口來了一句,“你的聲音跟我弟弟的聲音很像。”

“哈?”

首無一臉懵逼。

這算什麽?就因為他的聲音跟他弟弟的聲音很像,所以你就盯着我看了那麽久嗎?

“呵呵。”

首無笑了笑,“我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

都能當你祖宗了。

當然後面這句話首無沒有說出口。

時雨沒再說什麽,緊接着報出了一個數字。

聽到這個數字,首無頓時傻眼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的望着對面的青年,“怎麽這麽貴?!”

時雨挑了挑眉,沖着一旁的某位二代目努了努嘴,“這得問他,他喝掉的是團子店店主珍藏了多年的櫻花釀,可以算得上是那家店的鎮店之寶了,而且他一喝就是三瓶。”

鬼知道為什麽一家團子店的鎮店之寶會是酒......

“啊,那個酒味道确實很不錯,清冽卻不寡淡,入口多時還依舊保留回甘,好久沒有喝到過那麽好的酒了。”

某位二代目不僅不知道反省,甚至當場給起了五星好評。

“鯉伴大人......”

負責掏錢的首無欲哭無淚,他看着一旁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的黑發青年,捏着錢包的手在微微顫抖,他試探性的開口詢問了一聲,“那個......我要是現在喊你一聲哥,你能給我打個折不?”

時雨一臉冷漠,“我沒你這麽大的弟弟。”

首無:“......”

時雨點掂了掂手中分量十足的錢包,臉上的冷色這才有所緩和,既然錢已經拿到手了,他也懶得再和這個拖把頭糾纏下去。

雖說這座浮世繪町表面上看起來挺和平安穩的,但是時雨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如果這座城鎮裏真潛伏着鬼,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正好是鬼的活動時間,他得去履行自己作為柱的義務了,可沒時間陪那個拖把頭和聲音像義勇卻沒有義勇好聽的金毛在這裏繼續磨蹭。

時雨收回自己的雨傘,将錢包收進口袋後酒準備轉身離開,不過在他剛轉過身去的時候,身後的男人突然出聲喊住了他。

“你聽說過山本五郎左衛門嗎?”

“山本什麽?”

時雨回過頭疑惑的看着他,他只聽到男人好像說了一個很長的名字,不過他就記得前頭的“山本”兩個字。

“沒什麽。”

男人笑了笑,朝着時雨随意揮了揮手,“期待下一次與你再會。”

“別了吧。”

時雨癟了癟嘴,臉上寫滿了不情願,“我可不想再見到你這家夥。”

在說完這句話後他就轉身離開了,身後的男人沒有再出聲挽留,只是盯着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嘴角微微上揚。

......

酉時三刻左右,街道兩旁的店鋪接連關門,街上漸漸沒了人影,兩個剛從酒館裏出來的醉鬼晃晃悠悠的游蕩在寂靜的街道上,在經過一座橋的時候,其中一人突然停下腳下的步子,有些口齒不清的跟旁邊的同伴說道:“說起來我前幾天聽人說這個橋到了晚上的時候就會變得很邪門,走在橋上面的人都會從橋上掉道下面的河裏去。”

另外一人對他的這句話嗤之以鼻,“嘁,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毫無根據的謠言,我看都是那些人喝多了自己不小心摔到河裏去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所以才會編出這些鬼話來糊弄別人。”

“也......也是......嗝,要是出事早就出事了。”

這人對自家同伴的話表示贊同,兩人就這麽搖搖晃晃的上了橋。

而就在此時,原本平靜的河面陡然掀起一陣巨大的波瀾,“撲通”一聲,有什麽東西從河底鑽了上來,兩名酒鬼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就看到一頭巨大的怪物從河面冒出,怪物的兩只眼睛都足有銅鈴大小,此刻正死死的盯着站在橋上的兩個人。

兩名醉鬼的那點酒意早在看到這個突然出現的怪物時就已經完全被吓沒了,其中一人全身抖得跟個篩子似的,指着河面上的那只怪物,顫抖着開口道,“章......章魚......”

“見鬼!”

另外一人暗罵了一聲,“這裏可是淡水河,哪來的章魚?!”

而随着他的話音剛落,那只浮在水面的章魚怪卻突然行動了,足有成人手臂粗壯的觸手迅速朝兩人襲來,兩人看到這一情況魂都快被吓沒了,急忙拔腿就跑,然而他們的速度終究比不上章魚怪的速度,眼看着那兩條觸須就要将兩人給卷走,這時,半空中閃過一道鋒利的寒芒,原本快伸到兩名醉鬼面前的粗壯觸須突然斷成兩截,落在橋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成功獲救的兩名醉鬼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黑發青年,“那......那個......”

他們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河裏會突然出現這樣一條巨大的章魚?這個突然出現還救了他們的黑發青年又是誰?

“不想死就趕緊跑回家鑽被窩睡覺。”

時雨可沒耐心跟這兩人解釋太多,他直接丢下了一句狠話,獲救的兩名醉鬼面面相觑,半分鐘後,兩人迅速起身,氣喘籲籲的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被砍掉兩條觸須的巨大章魚異常憤怒,它又伸出三條觸手,迅速朝時雨這邊襲來,自然,再次被時雨拿刀砍成了兩半。

時雨盯着落在橋上的這些異常粗壯的觸須,若有所思。

這玩意能吃嗎?

而就在他陷入沉思的這段時間,失去五條觸手的章魚怪徹底進入了狂暴模式,它将剩下的觸須一起放了出去,不管是速度還是數量都是之前的好幾倍。

然而,時雨一揮刀,又有好幾根觸須落在橋面上。

奇怪的食材增加了......

章魚怪似乎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時雨的對手,在所有的觸須都被砍斷後,它立馬選擇了下潛,然而還沒等它躲到河裏去,時雨就把它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跑什麽,我明天還想吃章魚大餐呢,你的這些觸手還不夠我塞牙縫的,你身子借我啃啃。”

聽聽,這是人話嗎?它的身子借出去了還能回來嗎?

不知道章魚是不是太氣了,以至于時雨在說出這句話後,它的身體突然化作了灰燼,就連橋上的那些觸手也都逐漸分崩瓦解,就這麽眼睜睜的消散在了空氣中。

奇怪的食材消失了......

時雨有些失落的低下了頭,他的章魚大餐......

這年頭的鬼都長得那麽好吃的嗎?

......

幾百裏外的某個破舊的小木屋內,屋子的正中央擺放着一個與周圍的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精美瓷壺,而明明沒有人去移動這個瓷壺,瓷壺卻自己動起來了,緊接着,從狹窄的壺口處突然冒出來一個十分詭異的生物,它渾身上下透着死一樣的白,五官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一般雜亂無序,原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長着兩個泛綠的嘴唇,一只眼睛在額頭,另外一只在嘴巴的位置,頭頂還長着幾片紫色的魚鳍。

“這個味道,沒錯!是柱的味道!嗬嗬嗬嗬嗬嗬,又可以吃到柱的血肉了......”

它的聲音尖銳難聽,渾濁發黃的眼珠子咕嚕嚕的不停轉動,額頭的那只眼睛裏刻有“上弦“”二字,而下巴上的那只眼睛裏刻着一個“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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