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緣一

“我怎麽感覺你最近好像變憔悴了不少。”

晚飯時間,天元盯着時雨眼皮子底下那塊烏青烏青的痕跡打量了好一會, 時雨的皮膚本來就比尋常人白好幾個度, 所以他眼底的烏青看起來就尤為明顯, 簡直可以跟某只珍稀動物有得一拼了。

“啊?”

聽到天元的聲音, 時雨愣了一下,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對面的白發青年,“你說我今天來得太早?我覺得不早啊, 平常我也是這個時候過來蹭飯的,難道雛鶴她們今天做飯做得比較晚?”

“我說你變憔悴了不少!誰說你今天來得太早了,話說你也知道你平常一直都在我這塊蹭飯的啊!”

天元有些無語的沖着他翻了個白眼。

時雨打了個哈欠, “誰讓弟妹們做的飯菜實在是太香了,我就蹭你幾頓飯,沒必要這麽小氣吧。”

“你那是蹭幾頓飯嗎?你就是來掏空我家底的!你知道這個月我們家在吃飯上的開支翻了幾十倍嗎?!”

時雨眨了眨有些幹澀的雙眼,慢騰騰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錢放在桌上,“喏, 夥食費給你,別嚷嚷了, 我腦袋都快被你吵炸了。”

天元毫不客氣的從時雨手中接過那疊紙鈔,點清了裏面的數目後,他的态度才稍稍有所緩和, 于是他又将話題回到了時雨的黑眼圈上。

“看你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 該不會是跑到哪個溫柔鄉裏不分晝夜的酣戰導致的吧。”

天元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就算你現在還年輕, 也得注意點不要玩得太瘋, 當心被掏空了身子。”

這車開得都快從時雨的臉上直接碾過去了。

“你成年了嗎?有駕照嗎?大庭廣衆之下開車也不怕被警察查水表?”

“不是吧!”

看到時雨的反應,天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臉難以置信的望着他,“別跟我說你到現在還沒出過鞘,我記得你都快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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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是泰迪精轉世。”

天元沒聽懂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不過他現在的心情可謂是無比舒暢,就像是戴着新頭帶迎接新年的早晨一樣清爽,平日裏他在這人手中吃了不少癟,這次好不容易讓他逮到機會看這家夥吃癟,他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放過他。

他朝着旁邊的幾位老婆使眼色讓她們晚點再将飯菜端上來,一邊慢慢朝着時雨接近,眼底閃爍着不懷好意的光芒,“你先前在花街待了那麽久,也沒學到些什麽東西?”

學東西?

時雨茫然,學什麽東西?

下一秒他的腦海中突然想起萩本屋的那些女孩子們在閑暇時分,百無禁忌的談論起的那些不可描述的知識與姿勢。

時雨

時雨突然臉紅,臉上的紅霞一路蔓延到了耳後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此刻染上了豔麗的紅粉色,給那張本就精致的容顏添上了一層旖麗的色彩。

饒是審美觀念向來異于常人的某位音柱,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種美顏暴擊,也難免呆滞了數秒,不過等他意識到對面的這家夥是誰的時候,他又仿佛跟整吞了好幾只蒼蠅似的,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相當一言難盡。

他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覺得這家夥長得好看。

天元不信邪,又往時雨臉上看了好幾眼,然後他認輸了

好吧,憑良心講,這家夥确實長了一副好皮相

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個小子

等等

天元突然發現了華點。

為什麽他想的是會便宜哪個小子?正常來說不應該是便宜哪家姑娘嗎?

天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晚飯過後,時雨吞完最後一口食物,就直接趴在餐桌上呼呼大睡了起來,雛鶴和槙于收拾完桌上的餐盤碗筷後,有些為難的看着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黑發青年。

“要不今晚就讓時雨大人和天元大人睡一個房間吧,我等會把客房收拾出來,咱們三個今晚就在客房擠一擠。”

雛鶴看着另外兩個姐妹,輕聲細語的建議道。

不過還沒等槙于和須磨回應,天元突然“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态度堅決的表示反對,“我才不要跟這家夥睡一個房間!”

開什麽玩笑!他幹什麽要放棄跟三個香香軟軟的老婆睡覺的機會,去跟一個臭男人擠一張床!

就算這個臭男人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見他态度堅決,雛鶴一時間有些為難,“那就只有将時雨大人叫醒了”

“诶?可是我聽說時雨大人的起床氣特別嚴重,我聽說上次有個‘隐’的成員一大早有事敲他房門,現在人還躺在蝶屋起不來呢”

槙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趴在桌上睡覺的黑發青年,說話的聲音輕得跟蚊蚋一樣,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吵醒了。

三名女孩子的視線不約而同的轉向了屋內的某位白發青年。

天元“”

淦!

天元很有自知之明,他絕對不是時雨的對手,這倒沒什麽,畢竟整個鬼殺隊都沒有人是時雨的對手,但是如果因為起床氣被時雨送進蝶屋起不來,那可真是丢臉丢到家了。

于是,數分鐘後,屋內多了一名面無表情的黑發少年。

“他吃多了睡死過去了,你把他帶回去睡覺吧。”

天元十分心安理得的囑咐義勇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某位黑發青年帶回去,反正這人平時沒少往他的兩個弟弟房間裏鑽,叫義勇來把人帶走是最合适不過的。

義勇沒說什麽,只是點點頭,沉默着走上前,一言不發的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時雨給打橫抱了起來,離開了這裏。

少了個累贅,天元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可以安心的去洗個澡然後摟着老婆們睡覺了。

不過在去澡堂的路上,天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剛才義勇抱人離開的時候,用的好像是公主抱吧

時雨又做夢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做同一個夢,不過他并不是一直在重複同一個夢,準确來說他是在延續同一個夢境,就跟看電視劇一樣,看完這一集,還有下一集。

夢中的他沒有實體,一直都在以旁觀者的角度觀看着自己的夢境,而且他還沒有選擇不看的權利,因為就算他試圖将眼睛閉起來,夢裏的場景也會透過他的眼睑一一浮現在他的眼前。

關鍵觀看夢境的內容也需要耗費精力,這也是為什麽時雨最近幾天老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他雖然看起來是睡着了,但是一旦進入夢境,他就要被迫觀看自己的夢境,根本就沒辦法休息。

這讓時雨感到非常惱火,如果不是夢境裏的他只是個旁觀者,接觸不到夢境裏的任何人,他早就沖上去把裏面的那個男人給揍上一頓,發洩一下他這些天沒睡好的怒氣了。

沒錯,時雨想揍那個不知道叫繼國什麽的男人想了很久了,這個姓繼國的男人就是時雨第一天做夢時,在産房門口看見的那個男人,通過這幾天的夢境,時雨大致弄清楚了這個繼國應該是一個武士家族,還是個地位不低的武士家族,先前在産房的那位漂亮婦人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在那天為他生下了兩個兒子。

家世殷厚,還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妻和一對冰雪可愛的兒子,這個繼國簡直都可以算是人生贏家的經典模板了,但是在當時,武士家族的雙生子被視為不祥之兆,因為雙生子長大後會互相争奪繼承人之位,弄得家宅不寧。這種時候,一些家族往往會選擇丢棄或者殺死雙生子中較為體弱的那個以保全今後的利益。

那名生下來額頭便長着紅色火焰紋樣的小嬰兒,自然就成了繼國家主眼中的不祥之兆,他原本想殺了這名嬰兒,但是最後由于他妻子的死命阻攔,這件事才不了了之。

繼國家主給以後要繼承家業的那名小嬰兒取名嚴勝,而另外一名被他抛棄的小嬰兒只是随意取了一個“緣一”作為他的名字,不僅如此,他還打算在緣一長到十歲的時候就把他送到廟宇裏去當僧侶,以免阻礙了嚴勝将來繼承家業。

這特娘的偏心眼都快偏心到眼了!

時雨越看越氣,恨不得立馬沖上去把這個狗日的繼國家主給狠狠揍一頓,但是正如他沒辦法讓自己不去看夢境裏的這些內容,他也沒辦法沖上去把這狗日的繼國家主給揍一頓,時雨只能憋着一口惡氣繼續當個旁觀者。

夢境裏的時間過得很快,才幾個晚上的時間,緣一就從那個剛出生的小糯米團子長成了三歲的糯米團子,短手短腳,小小的一只,軟乎乎的,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可愛得不行。

時雨的整顆心都快被這只小糯米團子給萌化了,只可惜他接觸不到夢境裏的人,不然他早就把小小的糯米團子抱在懷裏使勁rua個幾百遍了。

不過時雨有些在意一件事,緣一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他是天生有缺陷,還是不願意跟人交流。

緣一從出生起就跟在他母親的身邊,他的父親對他的态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平時連個正眼都不給他,在得知緣一不會說話後,他的态度變得更為漠然,就連對待一個家仆都比對緣一要親近。

緣一似乎早早的意識到了父親對于自己的不喜,不過他并沒有刻意親近讨好,只是任由父親這麽冷着他,家裏的仆人也知道家主對于這位小少爺的态度,所以他們對緣一也是不冷不熱的,緣一的母親是個很虔誠的人,整日裏跪坐在佛堂潛心禮佛,小小的緣一沒有玩伴,就只能每日裏邁着小腿搖搖晃晃的來到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望着盛開的紫藤花發一天的呆。

時雨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看着紫藤花發呆,直到他從夢境中醒過來。

而這一次,時雨進入夢境的時候,就看到緣一正踮着腳,想要夠到花架上的紫藤花,不過他才三歲,小小的一只,怎麽可能夠得到花架上面的紫藤花,但緣一并沒有放棄,過了十幾分鐘,他依舊踮着腳想要摘下上面的紫藤花,院子裏來來往往的有不少仆從,但是卻沒有一個仆人願意停下來幫他們的小少爺摘一朵花。

又過了幾分鐘,時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直接伸手想要幫緣一摘下紫藤花,本來他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但是時雨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夠碰到這些紫藤花,而且一向對花粉過敏的他這一次竟然奇跡般地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雖然一時之間弄不清楚這是什麽情況,不過時雨還是選擇先将這串紫藤花送給緣一,為了不讓自己的動作過于突兀,時雨等了一會,選擇在起了一陣風過後,才将紫藤花送到緣一手裏,假裝是風把紫藤花給吹下來了。

時雨原本以為這只小糯米團子在得到紫藤花後會很開心,但是緣一在看到手中的紫藤花後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他擡起頭,那雙如同黑曜石般清澈純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時雨所在的方向。

“謝謝你。”

小糯米團子用着脆生生的小奶音輕輕的開口道。

他果然能看見我。

時雨想。

等等不對

你原來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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