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我在
時雨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就能觸碰到緣一了,不過他此刻也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
懷裏的身體一直在止不住的顫抖,時雨緊緊抱着懷裏的青年,右手死死的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看,緣一”
“緣一,不要看”
“對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點出現
“對不起”
如果我能早一點将鬼的事情告訴你
“對不起”
如果我沒有只将你當作是夢裏的人,如果我沒有刻意對你疏離
“對不起,緣一,對不起”
掌心處突然傳來一陣濕潤的觸感,懷裏的人停止了顫抖,但是蒙在青年眼睛上的那只右手,卻不停的有濕潤的液體從指縫中一滴一滴慢慢滲出。
時雨為歌造了一座墳,不過在他準備将歌的遺體放進墳墓裏時,緣一卻抱着歌的遺體不肯松手,無論時雨怎麽勸說,他都無動于衷。
最後時雨只能一拳頭将他敲暈,趁着緣一暈過去的這會工夫,将歌葬在了墳墓裏。
緣一醒過來的時候沒有哭也沒有鬧,更沒有拽着時雨歇斯底裏的大喊大叫,他只是靜靜地坐在歌的墳墓前,呆呆地望着那塊簡陋的墓碑。
他在歌的墳墓前整整坐了十天,整整十天,他一口飯沒吃,一滴水沒喝,也沒有睡過一秒,時雨嘗試着喂他食物,但是他就跟個木頭人似的,食物到了嘴邊他也不會張嘴吃一口,即便時雨用強的硬把食物塞進他的嘴裏,他也不會咀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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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離開之後,緣一的靈魂仿佛也随着她一起離開了,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不過只是一具空虛的軀殼。
時雨将手裏的食物和水全扔了,坐在緣一的身邊,陪着他守了整整十天的墓碑。
第十天,山上來了一個人,不過時雨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長相就直接餓暈了過去。
時雨醒過來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金紅相間的頭發。
“杏壽郎?”
時雨有些疑惑的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杏壽郎為什麽會在他的房間?
難不成他把杏壽郎也睡了?
不對,這裏好像不是他的房間
時雨觀察着四周陌生的布置,确定了這裏不是他的房間,也不是義勇或者锖兔的房間。
“喲,你醒了。”
“杏壽郎”端着一碗菜粥朝着時雨走了過來。
不對,不是杏壽郎,聲音和年齡都對不上
時雨盯着對面這個與杏壽郎有八九分相似的青年,眉頭微蹙。
沒聽說杏壽郎除了千壽郎之外還有其他兄弟啊
難不成是那個酒鬼大叔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播下的種?!
而且這人看起來比杏壽郎還要年長好幾歲,應該是酒鬼大叔早幾年前播下的種。
好哇,槙壽郎那個老酒鬼,整天做出一副對妻子忠貞不二,堅定不移的癡情種形象,沒想到背地裏竟然有個這麽大的私生子。
對面的青年可不知道時雨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他将手中的菜粥遞給時雨,“吃吧,你都好久沒吃飯了吧。”
聞着從面前這碗熱氣騰騰的菜粥中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時雨的肚子反射性的發出“咕~”的一聲長鳴,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十天沒進過食了。
對了
時雨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緣一呢?”
想到緣一,時雨立馬從床上爬起來,一陣無力的眩暈感頓時襲來,時雨眼前突然一黑,又重新倒回了床上。
時雨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要是被神威知道他因為太餓了暈過去,指定要被那家夥笑上一年。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神威知道這件事後會有什麽反應了,他記得緣一還在外面呢。
“那家夥把你抱進來後,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坐着去了,我跟他說話也不搭理我,喊他吃飯也不吃,跟丢了魂似的。”
跟杏壽郎長相十分相似的青年小聲嘀咕道。
“可不就是丢了魂。”
時雨嘆了口氣,站起身從青年手中接過那碗還在冒着熱氣的菜粥,朝着門外走去。
“诶诶诶,你去哪呢?你還不能下地呢”
時雨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徑直走出了門外,來到歌的墳墓前,緣一果然還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緣一。”
時雨深吸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調和坐在墳墓前的青年說話。
“歌已經死了。”
青年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死去的人永遠都回不來了。”
時雨擡頭看着頭頂澄澈的萬裏晴空,回憶起在那個大雨滂沱的陰雨天,神樂撐着傘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後,難過的問他“媽咪去哪了?她還會回來的吧?”
“母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她不會再回來了。”
時雨輕輕擦拭着神樂臉上的淚痕,将小小的女孩抱在懷裏,“但是我還在”
“我還在。”
像多年之前他對神樂所做的那樣,這一次他将緣一抱在懷裏,輕聲安慰。
青年的身體稍微顫動了一下,時雨将手中的菜粥遞了過去,“吃飽飯,我們一起去報仇。”
“報仇”這兩個字對于緣一來說實在是過于陌生,不過他什麽話都沒說,一言不發的接過了時雨手中的菜粥。
緣一的魂回來了,只是那雙如同黑曜石般澄澈的眸子,在光離開之後,終究是黯淡了下去。
在給二人科普完“鬼”的有關知識後,這個長相和杏壽郎十分相似的的青年又邀請時雨和緣一加入鬼殺隊。
青年自我介紹說他的名字叫煉獄桃壽郎,時雨自然不會傻到還把他當作是槙壽郎的私生子,看樣子桃壽郎應該就是煉獄一族的先祖。
時雨一邊不停的往嘴裏塞着食物,一邊含糊不清的同桃壽郎交流,“你現在已經當上炎柱了嗎?”
“炎柱?那是什麽?”
桃壽郎有些不解的看着時雨。
時雨咀嚼食物的動作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來耀哉對他說過在日之呼吸出現之前,鬼殺隊的人都不會呼吸法,所以這個時候自然也就沒有“柱”的概念。
時雨不慌不忙的咽下一口食物,面對桃壽郎詢問的眼神,一本正經的扯着謊,“炎柱在我老家就是最強的意思,所以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已經成了鬼殺隊最強?”
很明顯煉獄一族的耿直單細胞是祖傳的,桃壽郎完全沒有懷疑時雨的說辭,聽到他的解釋反而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勺,“哈哈哈,這樣啊,原來我在你眼裏看起來是最強的嗎。”
不不不,完全不是。
時雨在心底瘋狂擺手,随後他看向身旁一言不發的緣一,他依舊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對于時雨和桃壽郎的談話也只是靜靜地聽着,完全沒有半點要參與進來的意思。
說到最強,緣一才是鬼殺隊的最強劍士。
夜兔是天生的戰鬥民族,遇到強勁的對手都會本能的想要去挑戰,但是時雨此刻完全沒有半點想要與這位最強劍士交手的心思。
時雨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時雨終于有空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
說起來,一切的源頭還要從耀哉跟他提起“日之呼吸的創造者”說起。
聽了“日之呼吸”的事跡後,他就一直渴望與這個四百年前的最強劍士打一架,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過于強烈的執念竟然滲透到了夢境之中,而後他就一直做着那個有些奇怪的連環夢,夢裏他認識了一個名為“緣一”的小男孩。
只是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夢裏的緣一,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與之交手的“日之呼吸”。
不知道是因為“日之呼吸”的歷史太過久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有關他的情報可謂是少之又少,耀哉所知道的也只不過是他的實力很強,創造了起始呼吸法,還有一度将鬼舞辻無慘逼至絕境這些事情罷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加入鬼殺隊,又是怎麽創造了日之呼吸,大概所有知曉他的人都将他捧上了神壇,在他們的認知中,這位日之呼吸的創造者就是一個神祇般高貴強大的存在。
但是在時雨眼裏,緣一他并不是神,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在夢境中親眼目睹了他的降生,他的成長。
雖說他的感情确實天生比一般人要淡薄,但是他并非毫無感情。時雨送他紫藤花,嚴勝送他親手制成的笛子,他的母親送他祈禱平安的耳飾,他會感到開心。時雨刻意疏離他,嚴勝不來陪他玩耍,他會感到失落。母親的離世,他會感到悲傷。歌的死亡,他會感到絕望。
這些都是他的感情,在“日之呼吸”“最強劍士”之前,他是繼國緣一,一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類。
而第一個否定這些的,卻是見證了這一切的時雨。
他的刻意疏離,間接導致了緣一走上了“日之呼吸”的道路,一步一步邁向傳說中的神壇。
時雨或許無法阻止他走向神壇,但是他可以将這條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的孤獨之路擴成可以容納下兩人并肩前行的寬敞道路。
這是彌補,也是承諾。
在你徹底終結這個世界的悲劇之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陪你一起走上孤高的成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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