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劫殇,左相昨夜将朕擠下了床……
賀蘭夢卿一咬牙,道,“軟榻!”
連着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她已經撐不住了,剛剛在外面樹底下,她都差點睡着了。
既然拒絕不了,不如順勢而為。
蔚魇月意味深長的瞄了她一眼,兀自去床上了。
只是,在他将上衣脫掉挂在衣架上的時候,賀蘭夢卿的臉紅了。
他權當沒看到,無聲哼笑,而後上床躺下了。
賀蘭夢卿悉悉索索爬上了軟榻,扯過毯子蓋上,嘟囔着,“皇上,說好了啊,這是你允許的,以後不能用這個說事兒。”
她身下的軟榻可是龍椅,躺在這種地方,賀蘭夢卿心裏還是毛毛的,她腦子裏還是他冰雕玉琢一般的後背。
“嗯。”
床上傳來帝王低沉而惑人的嗓音,染着慵懶睡意,竟是有些暖。
賀蘭夢卿有些開心,翻了個身,将自己整個人蜷縮在了毯子裏。
比起在外面吹冷風,這裏顯然舒服太多了。
不一會兒,賀蘭夢卿便進入了夢鄉。
她又夢到了夢魇魔皇。
他站在一面山湖邊上吹笛子,銀發随風而起,修長的指和碧玉一般的柳相映成輝,白衣靜立,恍若羽化而登仙。
換做往常,她會迫不及待的撲上前去,摟住他的腰,像是小動物一樣蹭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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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沒反應,但也不拒絕。
可這一次,賀蘭夢卿在跑到他跟前的時候,卻逐漸挪不動腳步了。
隐約記得在外面的世界裏,她被人親了又抱抱了又親。
這樣的她,過去擁抱他是一種亵渎吧?
她張開的雙臂又緩緩垂落下去,只是澀然喊了一聲,“師尊。”
夢魇神尊停下了吹笛,負手而立,瞄了她一眼,眼底掠過不易覺察的隐忍,嗓音清冷,“回來了?”
“嗯……”賀蘭夢卿垂下頭來,不敢面對他的眼睛,低低說起最近發生的點點滴滴。
“……那個,我答應了以身相許,可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她遲疑着,每一個字都說的艱難,“他知道了我的女兒身,但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了解他……”
她擡起頭來看向他,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雙眸清亮,“師尊,要不,我躲在這裏不出去了吧?”
那樣的話,她就可以避免外面種種的糾纏,就這樣在夢世界陪着他一輩子也好。
面對自己一見傾心的人,她的內心還是有所期待的。
說出這話的事情,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他的眸色微微暗了暗,似乎要說什麽,但又沒能說出口。
許久之後,他才扭頭看向遠方,漠然道,“你雖然可以進入夢世界,但是夢世界不屬于你。
你的天地在外面,而我……我有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嗓音清涼如水,讓賀蘭夢卿心裏覺得疼,但又找不到理由怪他。
他回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看上去如同夜幕一樣深沉,“你想要待在夢世界還不夠格,除非有一天,你和本皇一樣強!”
說完,他竟是拂袖而去!
賀蘭夢卿看着他離去的腳步聲,心中狠狠一揪!
那種感覺,像是他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她突然沖動的奔跑上前,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他。
他的身軀冰涼,和以前一模一樣。
那種涼意當她感覺像是抱着一塊冰一樣,但是她愛他的心,卻是滾燙的。
她熱切的呼喚他,“師尊,不要走!”
他一如既往的沒有推開她,但也不肯回應,只是任由她抱着。
她圈住他的身子不肯松開,一點點的挪到他面前去,仰頭看向他,目光赤誠,“師尊,我不想對誰以身相許,我喜歡你!”
這樣的表白,乍一聽吓人,但對于他們兩人而言已經成了常态。
這話,她說過無數遍了。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但其中的渴望和向往,像是陽光一樣灼人。
他垂眸看着她,薄唇緊緊抿住,銀色的發絲随風掠過她的唇她的眉眼,像是無聲訴說着什麽。
賀蘭夢卿甚至産生了一種永恒的甜蜜錯覺。
但當他卻始終沒有開口,只是眸色越來越深,像是陰天之下翻滾的大海一樣,讓她看不清虛實。
她大着膽子,踮起腳尖親吻他的臉。
他也不躲,只是雲袖下的雙手微微緊握。
逐漸的,她移到了他嘴邊,進一步試探。
這時,他終于推開了她,嗓音染上幾分喑啞,“回去吧,一切随緣。”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她懷中。
“師尊!”賀蘭夢卿氣的跺腳,還有無名委屈席卷而來,眼淚一瞬間滾落下來!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她垂頭喪氣的,離開了這裏。
剛剛她所在的地方,夢魇神尊的身影再次顯化,一起出現的,還有釋憂。
“主子,要麽,屬下去解釋一下吧!”
釋憂哭喪着臉,心疼的看着他,眼底染上視死如歸一般的決然。
夢魇輕輕搖頭,“不用。”
而後,便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只是靜靜看着她離去的方向。
他不是不願解釋,也不是不想回應。
而是在這裏,他一旦回應,一旦牽涉到某些事情,可怕的反噬會讓他萬劫不複,所有努力付諸東流。
他若魂飛魄散了,她這個笨蛋也會像是前世一樣,慘死在二十年後吧?
所以,他不能……
他雙手結印,将她的夢境生生打斷了……
熟睡中的賀蘭夢卿緊蹙的眉宇緩緩舒展,終于進入了這幾天以來第一次深度睡眠。
而床上的蔚魇月卻依舊沒睡着。
傷害到她他的心裏很痛,但是,有些事情,卻始終不能開口。
這是他和她都必須要經歷的劫難,也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但為了未來,一切都值得。
他起身來,将蜷縮在軟榻上的人抱到了床上,給她蓋好被子之後,轉身離開了明月宮。
……
賀蘭夢卿睜眼的時候,晨光已經照亮了明窗。
但發現自己躺在龍床上的時候,吓得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她飛快下床來,穿上鞋子,推門走了出去。
晨光潋滟水霧迷蒙當中,蔚魇月正在練劍,矯健的身影恍若驚鴻,在空中定格成鋒芒畢現的淩冽畫面。
賀蘭夢卿看着這一幕愣了一下,尴尬的笑,“陛下起的真早。”
他收起寶劍,轉身來笑的意味深長,“左相深更半夜爬上朕的床,朕被擠的沒地方睡,只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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