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前世之債(二)
陰山公走後, 陳致一個人在乾清宮呆站了一會兒, 忍不住想, 真的陳應恪會怎麽做。
自己假冒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完成任務,可是, 功利心太重、得失心太輕的自己,或許正是造成天道出差錯的罪魁禍首。
是成為陳應恪,順着他的軌跡走下去, 還是繼續當陳致, 只為目的而努力?
陳致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千古難題。
而且陰山公的一番話,也給他新的觸動。
以前讀史, 看那些智謀出衆、人品正直、為國盡忠、為民操勞的名臣到最後還落不得一個好結局,總要打抱不平, 覺得這些昏君真不是個東西,如今輪到了自己, 才發現當個好東西是真不容易。
發呆的老毛病一犯,就是幾個時辰。
陳致回神時,午膳都送來了, 還不見崔嫣, 忍不住去門口問黑甲兵。
門口的黑甲兵表示自己敬崗愛業,寸步未離。
陳致無語:“承認不知道有這麽難嗎?”他找去議政殿,正好遇到軍師從裏面出來,說讨論前線辎重的時候,天師突然離席回乾清宮去了。
……
陳致殺回乾清宮, 揪着黑甲兵的頭發:“崔嫣在哪裏,你再說一遍。”
黑甲兵堅持老答案。
陳致換了種問問題的方式:“那你看到他回來沒有?”
黑甲兵目光閃爍,慢慢地将頭轉到了姜移的舊屋。
陳致點頭表示明白,朝着姜移的新屋走去。
門從裏面鎖着,陳致也沒指望姜移敞開大門歡迎自己,自覺地用仙力弄斷了門闩,推門而入。
“誰?”
姜移衣衫不整地從裏面沖出來,面有驚慌之色,似乎被打擾了什麽。
不得不說,姜移長得不怎麽樣,但是一身皮肉保養得确實細膩潤滑有光澤。
陳致感慨完,發現自己的關注點有些歪,眼下應該關心的明明是時間地點人物……以及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對上姜移懷疑驚訝的目光,他斟酌道:“……路過的時候,發現你的門闩壞了,特意告訴你一聲。”
姜移說:“如果你不進來告訴我,它應該還是好的。”
陳致也覺得這個借口實在說不過去,幹笑道:“天師突然離席,軍師十分擔心。”
姜移狐疑之色越發重:“又不是第一次,軍師當不會這麽大驚小怪。”
陳致無言以對,破罐破摔地說:“我就是不放心來看看,怎麽樣!”
姜移說:“天師有個三長兩短,你就能繼續當皇帝,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哎!”陳致氣得肝疼。什麽叫裏外不是人,他就是!陳朝舊臣認為他是賣國求榮的昏君。崔嫣部下看他又是個狼子野心的小人。“不與你說,崔嫣呢?”
姜移拍拍他的肩膀:“我與你說正經的,若天師有個三長兩短,你也要早做準備。”
陳致不安道:“什麽意思?”
姜移還沒來得及回答,裏頭就有了動靜。過了會兒,崔嫣披着衣服出來,神态自然地沖着陳致微笑道:“不過補個覺,才一會兒不見,就想我了?”笑得再自然,也掩蓋不住他蒼白的臉色與嘴唇。
陳致心往下沉了沉:“妖丹反噬?”
崔嫣垂眸,嘆了口氣道:“你不肯渡我龍氣,我只好多睡幾覺了。”
陳致問:“多睡覺有用嗎?”
崔嫣避而不答:“你肯渡我龍氣嗎?”
這個問題遲早放到明面上,陳致原本等江山穩定,崔嫣當上了皇帝再說,此時看來,問題遠比他想象得嚴重,竟是不可回避的了。好在,他早想好了說法:“我問過師父,師父說我八歲那年差點凍死,給我服了一顆妖怪煉制的丹藥,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龍氣可能因此變異,雖能壓制妖丹一時,但時間長了,反成隐患。”
他說完,等着崔嫣怒不可遏的翻臉,誰知對方輕描淡寫地說:“原來是這樣。”
陳致呆了呆:“你不生氣?”
崔嫣笑道:“那丹藥救了你的性命,我高興還來不及,為何要怪你?”
陳致遲疑道:“可是……”
崔嫣道:“不必可是。你不是說我有帝王之相,是真命天子嗎?我有天必佑,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
陳致很想說:“天”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麽靠譜。
他說:“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哦,”崔嫣拉過椅子坐下,不等他開口,就搶先道,“你是說将妖丹取出來?”
陳致忙道:“我師父有極其厲害的大補藥,服用之後,保準你精神抖擻、龍精虎猛!”
崔嫣促狹道:“放心,就算不服用丹藥,我也一樣龍精虎猛。”
“……”陳致假裝沒有聽懂他的暗示,繼續道,“而且我師父心狠手辣,讓他取妖丹,手起刀落,幹淨利索,術後恢複快,沒有後遺症。”
崔嫣沉吟半晌道:“等平定西南王之後,我會考慮。”
“一言為定!”陳致歡喜地伸出手來,要與他擊掌。
崔嫣輕拍他的手掌,然後輕輕地抓住,半真半假地說:“你這麽熱心,倒要叫我懷疑你的用心了。”
陳致知他多疑,敏感地問:“懷疑我什麽用心?”
“還能什麽用心?自然是為你師父兜售生意的用心。”崔嫣說着,手微微用力,想将人帶到自己的懷裏。
但姜移在側,陳致哪裏肯,兩人僵持不下,崔嫣突然嘆氣:“我一點兒力氣都使不上來,你竟還欺負我。”
……
陳致語重心長地說:“關于我們的相處方式,我早就想說了……”
崔嫣揚眉:“哦?你願意捅破這層窗紙?”
怎麽就到捅破這層窗紙了?!
陳致的腦袋像是進了飓風,東南西北地刮了一圈,無數念頭閃過,但是一想到對方手裏拽着“登基”“取妖丹”兩個把柄,就覺得自個兒天生矮一截,站屋頂上都伸不直腦袋。撇清關系的話終是不敢說出口,只能安慰自己,見過他光着屁股的人多了去了,父母叔嬸奶娘……一圈溜下來,崔嫣都排不上號。嘴對嘴那事兒,加個渡氣的名義,也能暫時糊弄下自己。
神仙一輩子那麽長,他能在這兒待多久?五十年也就是一眨眼,來個氣都來不及喘,有啥好計較的。
一通自我催眠完畢,陳致一回身,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拉到腿上去了,剛才做的心理建設立刻崩塌,滿腦子都是“說清楚!”“指着鼻子告訴他!自己不是個随便人!”
“咳咳咳……”發飙前的一瞬間,崔嫣捂着嘴巴,接連不斷地咳嗽起來。
陳致連忙問:“怎麽了?”
崔嫣咳得雙眼微紅,楚楚可憐的樣子:“胸口悶得難受!”
陳致找姜移,發現他早已識趣地出去了,崔嫣又鬧着不肯撒手,只好先将他扶回正殿躺下,并手拉手地枯坐了一柱香時間,确定他睡着之後,才出門找人。
姜移正監督黑甲兵換門闩,見他進來,眼皮子也不擡地說:“從今日起,你就搬回去住吧。”
雖然他不說,陳致也打算搬回去,但是一被搶先,就像是被趕出去,充滿了屈辱感。
姜移并不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起伏,自顧自地說:“天師說,他之前縱容你住在這裏,是怕你發現他經常半夜妖氣發作。如今你都知道了,也就沒必要瞞着了。”
“可以對'縱容'這個詞提出異議嗎?”
姜移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他:“寵溺,寵愛,疼寵……你要不要臉?”
“……妖丹反噬到底有多嚴重?”
姜移說:“很多年了,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十三歲,剛吞下妖丹沒多久,不知怎的,沒有被妖丹反噬致死,嗯,後來我覺得有趣,便教了他一些道法,他天賦異禀,竟舉一反三地将妖丹收歸己用。起初幾年還好,他用道法打坐,還能克制,近來已經無甚作用了。我查到龍氣能夠完全壓服妖丹,使其融合,才催促他打進皇宮來捉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陳致想起遇見崔嫣的第一天晚上,他睜眼盤坐着“睡覺”,把他吓得夠嗆,原來如此。
姜移遞了個瓶子給他:“皇宮裏好東西不少,我煉了些補藥,他若是半夜發作,你就喂他吃一點兒,作用不大,但保護身體底子。”
陳致接過來,心裏想着什麽時候上一趟天,去搜刮些溫和的補藥來。
然而這個“什麽時候”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難以實現了——姜移被崔嫣派出去找稀有藥材。盡管陳致已一再擔保自己的“師父”庫存豐富,不必麻煩,但崔嫣不願吃“軟飯”,一意孤行。
臨走前,姜移又給了陳致一大堆補藥。
陳致見他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好奇地問道:“還有什麽事?”
姜移支支吾吾地問他有沒有什麽保命的手段。
陳致奇怪地問:“有黑甲兵護送你,你要保命的手段做什麽?”
姜移說:“世道這麽亂,誰知道會遇到什麽。”
陳致點頭表示有道理。
姜移喜滋滋地伸手。
陳致說:“世道這麽亂,誰知道會遇到什麽,有保命的手段自然是留下來給自己用了。”
姜移走後,陳致以為自己會因為少了個聊友而空虛寂寞一陣,後來發現想得完全多餘。崔嫣體內妖丹反噬的現象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嚴重,少了顧忌的他,時不時半夜起來推醒自己,提出各種各樣的古怪要求,美其名曰“轉移對痛苦的注意力”。
陳致覺得,他轉移的不是注意力,而是痛苦。雖然是神仙,但習慣睡覺的他夜不成眠之後,不得不用白天補眠,有時候在議政殿裏坐着坐着,呼嚕聲就起來了。
凡事兩面,有利有弊,好處是他成了舉朝公認的“扶不起的阿鬥”,再也沒有暗戳戳地暗示他保住皇位了。
倒是崔嫣,無論晚上怎麽折騰,白天永遠神采奕奕,風度翩翩,各種事務處理得得心應手。不知是童芝林家走水的事引發了陳朝舊臣們的聯想,還是陰山公遇襲未亡的事敲響了他們的警鐘,按崔嫣來說,流動在京城底下的暗潮已經消停了許多。
修建天壇的事情也進行得如火如荼。不止是舊臣們被迫分出了不少私兵,黑甲兵也投入了不少人手,陳致跟着崔嫣去看過幾次,除了漢白玉看起來比起以前白了一丢丢之外,真沒看出修葺了哪兒。
關起門來過小日子,此時的京城,倒有幾分太平盛世的景象,但是,随着高德來陣亡、前線失利的消息傳來,衆人終于從美夢中驚醒過來——
亂世尚未結束。
說到上一次朝議,還是崔嫣攻入京城,一群老臣被楊仲舉硬召進皇宮的時候。算算時間,都快兩個月了。
雖然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是那天幸存下來的人,依舊聞“朝”色變,以至于他們身邊的人平時說話都要顧忌。不止“朝向”必須說“方向”,連“嘲弄”“潮濕”“吵吵嚷嚷”都不許說,若是南方來的官員,連“草”“曹”也忌諱了,可苦了一些姓曹的大人,平日連“曹某”都不能說。
只是到了上朝的點兒,黑甲兵就在門口等着,不去上朝也行,那就下獄。
上朝這事兒不僅官員苦,皇帝也苦。
陳致覺得閉眼前還在給崔嫣說故事,閉上眼就聽到崔嫣催他上朝了。他抱着被子,語重心長地說:“崔愛卿啊,當年楊仲舉在的時候,還是給我睡覺的。”
崔嫣說:“他自然不能與我比。”
不能比的是臉皮吧!
陳致滾進被窩裏裝死。
崔嫣拿起龍袍,笑眯眯地湊過去:“讓草民給陛下更衣。”
陳致從被窩裏鑽出半個腦袋:“朕封你為攝政王,總領一切事務!”
“遵旨。”
……
沒多久,皇帝就被新上任的攝政王給總領去上朝了。
兩個月沒來太和殿,陳致覺得光線都黯淡了很多,果然起得太早。
他愁眉苦臉地登上皇座,讓兩旁觀察他臉色的大臣們越發惶恐不安,生怕過一會兒西南王就要沖進來殺人。
宮人都被遣散了,自然沒人扯着嗓子喊: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陳致非常接地氣地親口問了。
兵部尚書立刻将前線失利的消息說了。
“高将軍戰死!西南王已經殺到了太行山!·”
舉朝嘩然。
陳致道:“張将軍呢?”
兵部尚書看向坐在陳致身側的崔嫣。
崔嫣說:“二哥正向京城撤軍。”
“報!”
外頭響起一陣長而嘹亮的報告聲。
陳致将人宣進來,才知道又有一份戰報到了。
崔嫣讓人送上來,看了兩眼,嗤笑一聲,丢給陳致。陳致接過來一看,臉立刻黑了,陰沉沉地看着站下面的臣子。
舊臣們被看得焦慮不安,有幾個已經忍不住要跪下去了。
陳致見崔嫣不說話,只好自己開口:“張将軍來信,說朝內有奸細,将軍報洩漏了出去。”
“啊?!”
朝臣們面面相觑,想要跪下說不是自己,又怕被以為做賊心虛,尤其是兵部、戶部這樣官職敏感的臣子,吓得臉都白了。
有個膽子稍微大點兒的,出列說:“張将軍前線失利,心情難免焦慮暴躁,或有誤解。”
其他舊臣紛紛附和。
陳致觀察以軍師為首的崔嫣手下,個個緘默不語。他吃不準崔嫣的意思,只好說:“是非曲直,總能查清楚的。”
崔嫣說:“陛下說的是,這件事就交給我來查吧。”
舊臣們身體抖得厲害。這時候也忘了往日是怎麽看不起陳致的,一個個眼巴巴地瞅着他,希望他能出言拒絕。
陳致身體微側,低聲問崔嫣:“你準備怎麽查?”
崔嫣笑了笑,也輕聲地回答:“張權的話,有七成的可能是推诿責任。不過大戰将至,不容有失,我們可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控制住京城。”
陳致恍然地點點頭,朗聲道:“既然崔卿請命,無有不允的道理。”
舊臣表面不敢表露,內心已經将上面那對眉來眼去的狗男男罵得狗血淋頭。
下朝之後,崔嫣就去了兵部,陳致無所事事,想着要不要借機會上天看看,就收到陰山公的求見。自那日将話說開之後,兩人便不曾再見。陰山公送過幾個鎮紙過來,算是完成許諾,話卻一句沒帶。此時進宮,只怕與今日朝議有關。
陳致想了想,還是将人宣了進來。
多日未見,陰山公竟消瘦了些許,白白胖胖的臉上出現了細細的眼紋。
陳致說:“郡公身體可好?”
“多謝陛下關心,夫人讓我每日少吃一些。我就是餓的,旁的倒沒什麽。”
“為何每日少吃一些?”
陰山公說:“陛下恕我夫人無知之罪,我才敢講。”
“恕了,你說。”
“夫人說,京城的城門是豆腐渣做的,還不知道來來去去多少人,少不得以後就要挨餓奔波,我今日少吃些,以後也能适應些。”
陳致無言以對,半晌才說:“尊夫人真是……深謀遠慮。不過,多慮了。有崔天師在,京城安穩得很。”
陰山公說:“朝廷安穩,京城方才安穩。”
“郡公是指崔天師調查內奸之事?”
“調查內奸固然刻不容緩,但興師動衆未免打草驚蛇。”
“那陰山公以為如何?”
“暗中調查方為上策。”
“那就交給郡公了。”
陰山公呆滞地看着他。
“你與天師一明一暗,豈非事半功倍?而且,若是發現什麽不妥之處,也可告訴我呀。”陳致想通了那日的千古難題。兩臣擇主而事,忠臣輔佐明君,這本是最簡單的道理。既然自己當不了皇帝,就将他留給要當皇帝的人。
陰山公沒領實差,而他沒有實權,本來很難給他安插一個職位,讓他大顯身手,時下卻是個機會。他若是這次與崔嫣配合默契,說不定就會被提攜重用。
陰山公也覺得他說得有理,也就領了這個差事。
陳致怕他口說無憑,還給他寫了一張聖旨。
陰山公看着一沓蓋了章的空白聖旨:“這是……”
“崔嫣用起來方便。”
“……”
崔嫣的調查進行了三日,陰山公便告了三日的狀。
不過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傷和氣,陰山公也沒有真的要讨公道,只是時不時地向他報個信,說明自己在幹活。
直到第五日,剛平靜了一會兒的氣氛又打破了——
張權回來了。
去的時候,浩浩蕩蕩近十萬的人馬,回來時竟連兩千都不到,損失之大,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按理說,敗軍之将,不問罪已是法外施恩,但張權身份特殊,他的兵馬又是自帶的,在安撫人心的時刻,自然不能做的太忘恩負義。
他抵達那日,陳致和崔嫣親自出城迎接。
殺出血路逃回來的兩千人馬看上去猶如難民一般,衣衫褴褛,精神萎靡,張權坐在馬上,眼眶深陷,嘴唇幹澀,與出征前的意氣風發,相差何止萬裏。看到迎接的儀仗,他嘴唇動了動,半晌才按捺住羞愧內疚的心情,翻身下馬。
“敗将參見陛下!”
陳致驀然心酸,一個跨步扶住了他的手,柔聲道:“回來就好。”
張權的臉原本還僵着,聽到此話,竟忍不住抽搐了兩下,淌下淚來:“大哥,高将軍他……戰死了。”
陳致說:“高将軍壯烈成仁,我與天下百姓都會銘記他的恩義。”
崔嫣從旁伸出手來,不着痕跡地分開兩人,對張權說:“我已在宮中設宴,為二哥洗塵。”
張權尴尬地說:“二哥慚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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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