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這件事青鸾并沒有低調處理。

她光明正大的召開了資歷最深的老太醫，沒一會，南皇也知道了。

後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發生了什麽事，第一時間還是可以鬧的滿城風雨的。

南皇聞訊而來的時候頭發發白的老太醫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而他的青鸾，蒼白着小臉站在那裏，搖搖欲墜。

南皇心裏一緊，一個箭步跨上去，扶着她纖細的不盈一握的小腰。

“皇上”青鸾淚眼婆娑的擡頭，手緊緊拽着南皇的衣領哽咽道“她們怎麽能這麽狠毒？怎麽能這麽狠毒？這麽狠毒……”那東西不僅是避孕，常年下來，甚至能讓人終身不孕。

青鸾一直無意識的重複着這幾句，眼神空洞的如同失去靈魂的破布娃娃。

怪不得上世得到一個孩子是那麽的不容易……

怪不得上世太醫會診斷她是難受孕體質……

怪不得上世懷孕後她身體尤其虛弱，怪不得上世動不動就有流産跡象……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她青鸾還是低估了那些宮妃們……

那麽狠毒，竟然那麽狠毒……

南皇摟着虛弱的青鸾，眼神一暗，心痛的無以複加。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手用力的聳了聳，低沉着嗓音哀求道“青鸾，別這樣，朕會心疼。”

最後一句話低至塵埃。

“呵呵～”青鸾笑了，悲哀且蒼涼。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泌出，滑落。

南皇看着，心裏是鋪天蓋地的心疼。是他的無能，連最愛的女子都沒辦法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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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哥哥”青鸾無意識的喃喃低語，雙手扶肩道“我冷。”

南皇用力的抱着她，整個身體覆蓋着青鸾嬌小的身體。

他是在用龐大寬厚的肩膀告訴青鸾，他一直都在。

青鸾雙手愣愣的扒向他的腰，終于痛哭失聲。

在群狼環伺的時候她沒有哭，在勾心鬥角的時候她沒有哭，在得知最貼身人背叛的時候她沒有哭，在風起雲湧的時候她沒有哭，但得知現在的她子嗣艱難，可能終身不孕，她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

雖然重活一世，但她還是個女人，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子嗣何其重要，沒有子嗣，不異于挖她的心肝，然後血淋淋的□□，剁成了爛泥。

她青鸾，怎麽不恨。

“青鸾”南皇喊她，手緊張的捧着她眼淚縱橫的小臉，眸子裏閃爍着堅定的光。

“相信我。”南皇定定的看着她，溫柔又固執的說“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因為你，我将所向披靡，無所不能。

相信。青鸾亂麻的腦子裏飄過這兩個字，朦胧的眸子看向南皇“南哥哥。”我該怎樣相信你？紅腫的嘴唇翕了翕，最終回複平靜。

她不能在這個傷心欲絕的時刻，再給她的南哥哥一刀。

青鸾呆呆的仰頭，如同找不到家的小白兔。南皇心裏一動，低頭顫抖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青鸾如蝶般的睫毛晃了晃，一滴眼淚飽滿的落下。

她好累。

事實上青鸾的願望再渺小不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兩個人不需要多少財富和權力，不需要多少門路和朋友。兩個人甜甜蜜蜜，互相依偎，她不介意男人有沒有出息，只要他疼她愛她，把她當成寶般捧在手心裏。她會為男人生幾個孩子，不要太多，兩個就行，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她和他一起照顧他們愛的結晶，白頭偕老，子孫滿堂，開枝散葉，當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還能在一起握手曬太陽，膝下圍繞着他們的孫子孫女。

現在呢？她是如願找到了愛她疼她的男人，但悲哀的是男人注定不能只屬于她一個人，他的男□□妾成群，在萬花叢中款款而過，她只能拿起最讨厭的面具，和一個個她不喜歡的女人勾心鬥角。

她不喜歡，甚至極其讨厭這樣的生活，她真的倦了。

嘆了一口氣，仿佛輕如空氣。

南皇聽到了，心裏瞬間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流逝，他握手成拳，但是怎麽辦，好像如沙子般漏在空氣中。

心直接慢了半拍，南皇用力的抱着青鸾，力氣大的驚人，好像一松手青鸾就會飛向天上一般。

“不準胡思亂想，一切有朕在。”南皇貼着青鸾的耳朵，喃喃的說“一切有朕在。”

他一直重複着，好像多說幾遍就能讓青鸾安心一般。

青鸾低着頭，愣愣的不看他。

深吸一口氣，南皇轉身問太醫道“可以調理嗎？朕的青鸾，真的……”

難孕？提起這兩個字，南皇的咽喉好似千斤重般難以蠕動。

“這個……”努力隐匿身形的老太醫想了想了一下，權衡着說“事實上如果調理的好的話，青婕妤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句話如同一盞明燈，瞬間點亮了青鸾的眼睛。“真，得，嗎？”

青鸾一字一句的問道，眸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太醫，生怕看見他的搖頭。

在南皇目光如炬的壓迫下，年過半百的老太醫縮了縮脖子，畢恭畢敬的道“這麝香烏川雖然藥性極大，但也只是通過口鼻進入人體，作用在空氣中消散的已經差不多了，雖長年累月，但藥性甚少，所以如果青婕妤配合的話，應該有可能孕育子嗣。”

“我配合，多苦都配和。”青鸾哽咽道，喜極而涕。

南皇看着這樣的青鸾，心中一酸。他的青鸾，本該是無憂無慮，無所畏懼，嚣張跋扈的，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她的青鸾也會委屈求全，戴着虛假的面具，為他勾心鬥角。

他就為了所以的疼愛，自私的把青鸾強拉到她不喜愛的世界。

以愛之名把她禁锢，卻給不了她一個平靜的世界。他的青鸾，應該恨他的。

“青鸾，對不起。”南皇終于忍不住說出口，唇貼着青鸾小巧的耳垂道“朕的錯，朕不該呀……”朕不該把你帶入這個黑暗的世界，讓你的純真染上了污泥。朕更不該的是，愛你，卻沒有保護好你。

“噓”青鸾把中指壓在南皇的唇上，勾着嘴角輕笑了。經歷了這樣一件撕心裂肺的事，她的心靈更加脆弱“我不怪你，沒有你，你造就了世上獨一無二的青鸾。”

如果沒有南哥哥，青鸾相信自己的人生必定是平淡無奇的，她畢竟只是個小小的縣令之女，雖然想象的是美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在這個封建到苛刻的社會，沒有男人會為她做到這一點。而且她的臉就是她的原罪，幼童抱金于鬧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相信我。”南皇欣喜的重複道“我會為你打造一片湛藍的天空。”讓你可以，永遠保持着本性，在這龐大的後宮之中，無人撼動。

雖然過程會無比艱難，南皇眼神一暗，随即下定決心般扶着青鸾的肩，定定的看着她“青鸾，你相信朕嗎？”

青鸾不明所以，但看着南皇晶亮的眼睛，不由想起上世最後的那雙失望悲傷氣餒疲憊的眼睛，心裏一緊，揚着大大的微笑說“南哥哥，我相信你。”

南皇笑了，抱着她喃喃的說“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記得，朕愛你，朕做什麽事，為的只是和你永遠在一起。”

青鸾的心一頓，一些若有似無的東西在她的腦海裏飄蕩。

南皇放開她，手指描繪着青鸾的輪廓，眼睛裏滿滿的都是癡迷。

青鸾擡頭，配合着他。

“你乖乖的，先呆在這裏一段時間，等朕把前面的阻礙都清除了，就把你接出來。”

光明正大的站在朕的身邊。最後一句南皇沒說，他要等一切都完美落幕的時候，再告訴他的小姑娘。

青鸾好像知道将要發生什麽事情，但她沒問，重重的點頭說“青鸾在這裏等着皇上。”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南皇嘆了一口氣，最後一眼看向他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現在的寵愛只會害了他的小姑娘，他只能暫時放開她，等時機成熟之後，光明正大的給她最崇高的地位。

重重的摔門，南皇咆哮的聲音在青鸾宮裏飄蕩。

“連個孩子都不會生，朕要你何用？”

青鸾宮裏的奴才面面相觑，最後董忠雲勇敢上前，輕喊道“皇上？”

南皇的腳步頓了頓，看着他的貼身太監，怒不可遏道“傳旨下去，撤了青婕妤的牌子，不要讓朕再看到她。”

這青婕妤……董忠雲大驚，但還是畢恭畢敬道“是。”

看來青婕妤輝煌的時刻，已經到頭了。

最後恨恨的看了青鸾宮一眼，南皇直接拂袖而去。

“沒用的東西。”

董忠雲跟上，南皇的牢騷随着風傳入他的耳朵裏。

青婕妤失寵。

這個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安寧殿，徐嬌娘聽到後樂的一蹦三尺高。

徐貴嫔也同樣高興，不過她畢竟經歷過的事情多些，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沒有規矩的自家妹妹一眼，嗔道“你看看你，有點女孩子家的樣子沒有？”

“姐姐～”徐嬌娘不滿的撒嬌道“這麽令人高興的消息，姐姐怎麽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樣子？”

“誰說我不高興？”徐貴嫔一頓，意味深長的說“這個消息可以讓我做夢都笑出來的。”

“姐姐，那我～”徐嬌娘突然面頰粉紅，低頭碾着腳尖時不時欲語還休的看着徐貴嫔。

如此小女兒家的樣子，徐貴嫔怎麽看不出來，青鸾失寵的喜悅頓時在她心裏消了不少，一股莫名其妙的堵心感突然傳來。

笑笑，徐貴嫔無力的勾勾嘴角道“放心吧，姐姐會給你制造機會的。”

不甘心又怎樣？皇上，畢竟不能只屬于一個女子。

在這個高牆的後宮之中，最重要的，還是位高權重，否則到了色衰愛弛的時候，她真的就是什麽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