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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天空中烏雲翻滾,悶雷在雲層間不斷的敲響。

困仙峰頂,伴着時不時劃破天幕的閃電,白衣人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幹脆利索的将手中長劍送入了腳邊倒在血泊中的青年心口,停了一瞬,再毫不留情的迅速抽出。

溫熱的鮮血濺上劍尖,卻只帶起來青年一聲低低的悶哼。

青年四肢盡斷,丹田處閃着紫金色光芒的獸丹早被挖出。哪怕身上又多了這致命一劍,也無法讓早已麻痹的身子感受到一點痛意。

伴着微弱的呼吸,他艱難的問着:“為……什麽……”

“為了你的獸丹。”

白衣人狂妄的笑聲幾乎要刺破雲層,那雙烏黑的鳳眼間也燃起了一片血紅。

他盯着那個随時要斷氣的青年,惡狠狠的訴說着最殘酷的事實:“我需要你幫我做的事情你都做好了,現在只缺一個助力讓我破界成神。看在你提供獸丹的面子上,我好心告訴你一句,在這個世界上,不管眼見還是耳聽,可都不一定就是真的。”

說完,白衣人笑的更瘋狂了。

青年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瞪的巨大,那一劍穿心的痛,也終于夾雜着濃烈的恨意翻滾了起來。

他想握拳,想咬牙,但是彌留的最後一絲氣力,也只能讓這些永遠停留在了“想”上。

白衣人的笑聲還在耳邊不停的回蕩,眼前的景象卻已然蒙起了一層黑紗。

直到最後一絲光線收盡,天空中那道憋了太久的閃電才終于劈了下來。

金色的巨柱帶着毀天滅地的靈壓,只“轟”的一聲巨響,瞬間将困仙峰從中斷成兩半。

可那雷卻是還嫌不夠似得,又直直降下八道,把原本一界最高的山峰劈為平地,才終于斂下了氣勢。

下一刻,雲散,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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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遠的南海仙山,白發白髯的老者手中朱玉無端裂開,掉在地上發出“嗒”的聲輕響。布滿褶皺的眼皮慢慢張開,他長嘆一聲,口中喃道:“天罰……”

桓承之不明白為什麽在神魂俱滅之後自己還能留下一絲意識。

就像是做了一場太久不醒的夢,夢裏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漫長的等待。

他在漆黑中不斷的掙紮,不知過了多久,失去了感覺的四肢開始微微泛起了痛意,心口和丹田也像是壓了什麽,悶的讓人難受。

原本只是一絲一縷的意識在慢慢恢複,直到無盡的黑暗中現出一道微弱的光芒時,就像是在拼命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桓承之猛的睜開了雙眼。

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就聽到熟悉的聲音發出了一個不熟悉的短呼。天旋地轉的瞬間,桓承之從高空狠狠砸回了地面。

好在這個所謂的“高空”似乎也不到兩米,而地面上綠草繁花,倒也摔不了多疼。

“啧,合着沒死啊,吓我一跳。”

聲音從上方傳來,桓承之艱難的仰頭看去。只一眼,黑眸轉紅。渾身上下的每一滴血,也叫嚣着沸騰了起來——

玉玄真人。

這個處心積慮利用他三十餘年,又親手把他送上絕路的僞君子。現在為什麽還會出現在他眼前?

難道除了獸丹之外,他連自己這副殘破的殼子也不打算放過了嗎?

桓承之怒到極致,自然也就沒意識到他現在這個情況有點兒不對。

至于哪裏不對?

原·玉玄真人,現·賀宇帆低頭看着那只從睜眼後就陷入狂暴模式的小怪物,一時間有點兒糾結的不知該怎麽做好了。

天知道這是他穿越來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動物”。

就算這動物長得有點兒奇怪,但對于一個吃了幾個月水果野菜的人來說,就算是個巴掌大的怪物,那也是絕美的食材啊!

可現在問題來了,這個怪物看起來好像有病。

而從它除了那對兒尖長耳朵以外,無一不像狗的模樣來看,賀宇帆在第一時間,就把這種病定在了狂犬病上。

不管賀宇帆有多饑渴,他也還是終究沒辦法允許自己去吃一個正在犯狂犬病的狗。尤其是這只狗看起來,似乎還很不好惹的樣子。

略帶可惜的搖了搖頭。

在賀宇帆打算轉身離開,留這個發病的白毛小怪物在這兒自生自滅時,他卻猛的聽到,那只怪物用清晰的人言叫道:“玉玄……”

賀宇帆立刻低頭。

然而那只小怪物卻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般,腦袋一耷,再次昏迷了過去。

賀宇帆:“……”

這什麽情況?

難道這玩意兒還是個妖精?

賀宇帆擰眉。

下一秒,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勾起嘴角。彎腰伸手,将那只安靜下來的小怪物摟到懷裏,便抱着回屋去了。

三日之後。

桓承之再次睜眼時,心中那翻滾到撲滅理智的怒火已經緩和了不少。所以在這時候,他也發現了傷口上塗着的藥膏,脖子上的繩索和身下墊着的軟墊。

這無疑是玉玄的新一輪侮辱罷了。

暗紅色的眸子愈發冰冷,口中也跟着發出了兩聲帶着冰碴的冷笑。

而當他下意識探測了自身情況後,再次湧起的恨意卻直接被驚訝所取代。

他的獸丹回來了。

雖然比以前元嬰大圓滿掉了七八個等級,但就是築基中期的修為,也足夠讓他興奮一下了——

畢竟沒有什麽是比失而複得更讓人高興的,不是嗎?

不過這個喜悅到底還是沒有沖破桓承之的理智,只是一秒的恍神,他就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狀态。

或者說,那縮成一團的小身子,比原本還要繃的更緊了些。

桓承之怎麽也不會相信玉玄會好到還他獸丹的。況且就現在他所知道的來看,也并沒有什麽能在體外讓獸丹掉級,再送還回來的前例。

他甚至不止一次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這獸丹和他絕對的契合和熟悉,他幾乎要懷疑,這是玉玄給他裝的別人的獸丹了。

但這種情況也絕對是不可能的。

畢竟,玉玄那種真小人,從來都不會有什麽良心之說的。

桓承之煩躁的甩了甩他雪白的尾巴,又習慣性擡起爪子扒拉了一下尖長的耳朵。

在動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終于從獸丹恢複的震驚中回過神兒來,意識到了現在最不對勁兒,卻一直被他下意識忽略的問題——

為什麽他不但恢複了原型,似乎還變回了幼年期的樣子?

難道是種族血脈……

“喲,你醒了啊?”

沒有給桓承之好好思考的機會,那個讓人聽着就忍不住心煩的聲音便再度傳了過來。

桓承之深呼吸了兩下,慢慢将四肢在軟墊上放好,後腿微曲脊背拱起。決定玉玄靠近,他就直接撲上去,就算只是刮花對方那張俊臉,也總比現在這種階下囚的憋屈強多了。

至于他脖子上那根繩索?

桓承之表示,他雖然不知道玉玄為什麽會用這種凡物來鎖他,但對于一個築基期的神獸而言,這東西跟沒有也沒什麽區別的。

然而事不如人意。

賀宇帆在推門進屋後,就直接停了步子,朝着屋角軟墊的方向蹲了下去。

他自然不知道那邊兒還在思考哪個距離比較容易得手的桓承之在想什麽,只是盯着這個白毛小怪物看了一會兒,他就主動開口打招呼道:“那個,你好,我叫賀宇帆。你應該是能聽懂我說話的,對嗎?”

桓承之一愣,眼睛也不自覺的眯了些許。

修真之人在入門之後,除了那些大家族要以名字彰顯身份之外,剩下的門派啊,散仙的,都會更喜歡用道號來稱呼自己。

就比如,他跟着玉玄二十多年,也只知道那人道號玉玄真人。至于本名……

原來是叫賀宇帆嗎?

桓承之心情有點複雜。

所以在這時候,他也終于正眼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在他面前晃悠了那麽多年的僞君子。

只是不看還好,在看了這一眼後,心底牟定的感覺卻跟着散了大半——

乍看過去,這人和玉玄長得太像。但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似乎他的眼睛比玉玄大了點兒,而嘴唇又更薄了些許。還有這人周身的氣勢,溫潤的完全感受不到一絲玉玄該有的凜冽。

他到底是誰?

問題在腦中迸出,桓承之也就沒再繼續沉默。對着那雙寫滿期待的黑眸,他冷聲問道:“你道號是什麽?”

“道號?啥東西啊?”賀宇帆一臉迷茫,他覺得自己跟這小怪物好像不是同一頻道的。但本着跟未來的同居人打好關系的原則,他還是盡力解釋道:“我不太懂你在說什麽,如果是你們妖族的專用語的話,我不是妖怪。所以……”

“桓承之。”

生硬的三個字從小怪物嘴裏吐出,讓被打斷話頭的賀宇帆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是對方在回應他的自我介紹。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向來樂觀的他毫不吝啬的給桓承之送了個大大的笑臉。

既然回應了,就說明能交流。能交流的話,他就終于不用一個人悶死在這裏了。

賀宇帆想着,頓時覺得更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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