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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在看到賀宇帆笑的瞬間,桓承之無疑是震驚的。

就算他現在已經覺得這人不是玉玄了,但用着相似度如此高的臉,做出玉玄永遠都做不出的表情,這就有些太過驚悚了。

當然,這不是說玉玄不會笑。

而是在過去的三十年裏,玉玄展現給他的,永遠只有冷笑和狂笑,像這種發自內心的傻笑……

還真是毀了這張近乎完美的俊臉了。

桓承之在心裏說着,但卻像是被這笑容灼了眼似得,主動錯開了視線。

賀宇帆輕咳一聲,收了笑意,轉而一臉認真的解釋道:“我就是有點兒高興,沒別的意思。”

桓承之不置可否,只直切主題道:“你不如直說你想做什麽。或者說,你想要什麽?”

“這個啊……”

賀宇帆表情有點兒尴尬,原本黏在桓承之身上的視線也左右飄忽了起來。

伸手在後腦抓了兩下,他趕在桓承之不耐煩前,還是直說道:“在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活物,所以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陪我聊聊天?當然你要是不願意也無所謂,就是等你傷好了要離開這裏的時候,可不可以帶我一起……”

說到最後,賀宇帆聲音越來越小。要不是因為桓承之聽力不錯,他是絕無可能聽清最後那幾個字的。

當然,沒有如果。

所以桓承之只是在不解之餘,直接發問:“為什麽?”

“因為這裏有點奇怪。”

賀宇帆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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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對方這種萌萌的外表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還是因為獨居三個月的時間,真的把他逼的破罐子破摔了。

總之只是猶豫了一秒,他就直接放下了所有戒心,把憋了這麽久的委屈全都吐出來道:“我只能在這個山頭活動,每次想下山,走着走着就會又回到山頂。就跟鬼打牆一樣,我嘗試過在各個時段下山,但是沒有一次成功的。而且這裏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或動物了,就連飛蟲都沒有一只,我原本都以為我就要這樣憋死在這裏了,可是你進來了,我就覺得,你是不是也能出去?”

這次說的太多有太爽,也致使他沒有剛剛那麽小心緊張了,反而在語調間都多了點兒期待。

桓承之看着,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憤恨,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似得,真不是一般的無力。

這人的語氣表情都不像裝的,而他所形容的“鬼打牆”,也不過就是最簡單的困陣罷了。

能把一個連初級陣法都不懂的普通人當成仇敵,自己還真是急的蒙了眼啊……

想到這,桓承之看向賀宇帆的表情也就緩和了下來,并且還多了點兒無奈的同情。

一個普通人被困在這裏幾個月的時間,該說沒瘋也是個奇跡了嗎?

不過對于賀宇帆的請求……

桓承之說:“帶你出去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現在受傷了。”

“我幫你療傷,就算你痊愈了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裏,什麽時候想走記得帶我一把就行。而且等你把我帶出去之後,咱們也随時可以分道揚镳,我不會死賴着你的,行嗎?”

賀宇帆這應答無疑是太有眼色了。

饒是桓承之疑心尚存,聽到這話也難免舒心了些許,點頭應道:“如此甚好。”

顯然,覺得“甚好”的人也不只桓承之一個。

賀宇帆在聽到他這句應聲後,立刻再次展露了一遍那個傻到家的笑容。

只是這次笑了一半,他就自己僵了下來。應着桓承之疑惑的目光,他輕咳一聲道:“還有一個事兒,這樣說有點失禮,但是為了讓咱們能互相過得安心一點,我想問一句,你有沒有什麽病,比如……狂躁症?”

桓承之不解。

賀宇帆嘴角微抽,認真思考着自己該怎麽形容這怪物前幾天的那個表現。

好在不用他想,桓承之就已經明白了他所在意的問題。思索一秒,他還是含糊道:“我重傷的時候被你抓起來,總歸還是會有些不适的。”

賀宇帆立刻了然。

這解釋确實沒問題,尤其是他當時抓人家的時候,還滿心滿眼都是炖了吃肉的惡意。

放心的舒了口氣,賀宇帆站起身,朝桓承之的方向走了過去。

既然已經把事兒都說開了,那再給盟友拴着狗鏈,就有點兒太沒誠意了。

後者見他動作,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對于這種接近倒也沒怎麽在意。

然而當賀宇帆觸碰到他的瞬間,桓承之原本散盡的疑慮卻瞬間再次轟炸了腦海——

他憑借接觸,下意識探了這人的修為。

結論是,雖然這人像個普通人一樣,絲毫沒有隐藏修為的舉措,但就是這樣,他才能成功的感受到那顆在丹田處閃閃發光的金丹。

一個金丹初期說自己是普通人。

真當他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妖獸了嗎?

怒火頃刻間沖上心頭,那雙好不容易緩和些許的獸瞳也重新染上冷意。

這倒不是因為賀宇帆騙他修為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那人身體裏的靈氣他太熟悉了,熟悉到甚至在不久前,才剛被那玩意兒破了丹田,又穿了心房。

桓承之沉默的盯着那個彎身解繩子的人湊在他面前的脖子,白皙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現。

如果現在自己能準确無誤的一口咬下,哪怕這人是金丹,應該也無力回天了。

畫面太美。

光是想象一下,桓承之就已經忍不住從喉嚨裏憋出了一聲輕哼。

這聲音不大,但總還是足夠讓賀宇帆聽着了。

将那根拴着對方的繩子重新拿回到手上,賀宇帆不解道:“剛剛我是勒到你了嗎?”

桓承之搖頭,眼底叫嚣着的兇殘,也在對方開口的瞬間盡數斂下。

他說:“就是想起來了點事情,沒什麽的。”

賀宇帆點點頭。

聯想了一下剛剛見面時對方的樣子,他也就直接把這話認為了是小怪物在想仇人。

不過他們現在雖說是盟友,但終究也只是第二次見面而已。所以賀宇帆沉默了片刻,還是把安慰和詢問的話都咽回肚子,轉而錯了話題道:“你昏迷了三天了,肚子也餓了吧?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你稍等一下。”

說完,也沒給桓承之拒絕的機會,他就起身離開了小屋。

看着賀宇帆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地上的白毛小怪物眼中又重新拾起了之前的冷意。

看這架勢,玉玄是認不得他了。

至于到底是作惡太多終于走火入魔了,還是只裝個樣子要醞釀下一場陰謀,他都不在乎,也沒能力去在乎。

現在首要的,也唯一該做的,就是悄悄把修為提上去。等有實力跟對方較勁的時候,他總會讓那人也感受一下,什麽叫丹田盡碎神魂皆滅的。

桓承之想着,赤紅色的獸瞳再次被暴起的瘋狂填滿。

只是不管他有多激動有多瘋狂,也終只是抖了抖身子,沒有一點兒要行動的意思。

沖動從來不是複仇的最好方式。

尤其是在雙方實力相差太多,又有太多疑點未破的時候,只有忍得住的人,才能得到最後的成功。

話分兩頭。

再說那邊兒出門去給桓承之找食物的賀宇帆。

對于之前和桓承之的話,他确實是沒有說一個字兒的謊。至于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他也思考了幾個月了,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

上輩子寫小說挖坑太多,讀者怨念導致穿越。

沒錯,就是穿越。

賀宇帆明明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還在奮勇挖坑,結果一覺起來睜眼之後,他柔軟寬大的雙人床就變成了幹硬的木板床,而那間一室一廳的出租屋,也改為了山間小院。

要說沒有一點兒驚恐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當你一百多天每次睜眼,都是面對着這種已經從陌生轉為熟悉的環境時,再大的驚恐也總歸還是會被淡定所取代。

就比如現在——

賀宇帆手裏拿着一根長長的木棍,熟練的從小院裏的果樹上敲下來了兩個拳頭大的紅果子。

抓在手裏打算回屋時,他思考了片刻,還是又揮了揮木棒,将第三個果子也一起拾起,才樂颠颠的回去找他的新朋友了。

在門響的瞬間,桓承之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安靜的等待着對方的動作。

“我感覺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吃個果子緩一緩吧?”賀宇帆徑直走到桓承之面前,将手中的一個紅果子舉到他面前,繼續道:“這東西挺甜的,你能吃嗎?”

回答他的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許久,桓承之才深吸一口氣,瞪着眼睛問他:“你每天都吃這東西?”

“也不是每天。”賀宇帆搖頭:“院子裏有其他水果,還有野菜,搭配着吃比較好,要不然嘴裏味兒太單調了。”

桓承之:“……”

賀宇帆看着面前小怪物那個欲言又止的樣子,下意識以為自己拿的這個果子太寒碜了,于是頓了一秒,就趕忙又解釋道:“我拿的這個有特效的,真的,每次在我覺得自己熬不住,快要寂寞瘋了的時候,吃一口立馬就平靜了。不過我擔心這東西有副作用,也沒敢經常吃,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

桓承之沒給他絮叨完的機會,伸着爪子扒拉了一下,那果子就掉在了他的面前。

低聲道了謝,也不管賀宇帆再次綻開的笑臉,他低頭安靜的啃了起來。

看來玉玄真的是走火入魔到失心瘋了。

清心果這種他眼饞到死,那人也不會讓他接近一步的東西,這次居然會被端着獻到嘴邊兒。這滋味兒……

啧。

桓承之決定還是別多想了,先把握機會吃完仙果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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