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距離競寶大會結束的時間還有兩天半, 可兩人目的已經達成, 在賀宇帆不好奇另外兩天安排的情況下, 桓承之也自然同意了回程的提議。

不過在回去番臨之前, 他們還是稍微繞了下路, 在距離番臨城不算太遠的青石山邊兒停了下來。

“如果我寫的沒問題的話, 老和尚得等競寶大會徹底結束了才會回來。”

兩人順着石階往山頂走着, 賀宇帆一邊四處看着周圍的山色風光, 一邊給桓承之說:“咱們趁他不在,來這邊兒找安竹幫你煉一下丹。我覺得他肯定不會拒絕的。”

桓承之低頭, 不知是在想什麽想的出神兒, 半天也沒去回應賀宇帆的話。

兩人又往上走了一會兒, 還沒等來回應的賀宇帆扭頭,看到對方那副呆愣的表情, 便直接伸手在人眼前擺了兩下道:“你又在想什麽啊?”

“沒。”桓承之條件反射僵了下身子,随即搖頭道:“我就是在想,是不是等我吃完了丹藥之後,我的發情期就過去了?”

賀宇帆一愣, 摸着下巴認真考慮片刻, 他說:“我覺得過不過去不好說,但是你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躁動了。”

“哦。”

桓承之低頭輕輕應了一聲。

殘陽在身後照着, 将他臉上的表情盡數隐在一片陰影之下, 也看不出到底是喜事憂。

賀宇帆盯着他眨了眨眼,正欲轉身繼續爬山,桓承之卻突然上前一步, 一手扯着他胳膊将人固定,在他愣神兒的瞬間,低頭正對着那兩瓣薄唇吻了下去。

賀宇帆被他吓了一跳。

等回過神兒的時候,桓承之那張俊臉已經在眼前越放越大。

也不知是緊張過度還是什麽,心髒蹦跳的幅度大到甚至讓賀宇帆開始覺得,似乎再這麽下去,它就能直接躍出胸腔去了。

好在桓承之雖然氣勢到位,但最後印下來的唇瓣終究還是在觸碰前微微挪了挪地方,落在了他嘴角邊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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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單純的碰觸,又貼着慢慢磨蹭了兩下,桓承之便側過頭,伸手将人摟進了懷中。

耳畔錯亂的呼吸伴随着透過胸膛傳來的心跳越發的明顯,兩人緊貼在一起,卻又沒有一人去說些什麽。

許久,還是賀宇帆先一步開口,聲調中帶着微弱的顫音,他說:“你下次能別這樣突然襲擊了嗎?吓我一跳啊。”

“我知道了。”

桓承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或許也沒下次了。

畢竟發情期這個借口,用到丹藥進肚的時候也就結束了。再想親近一下,就得繼續去思考別的理由才行了啊……

之後的路上兩人都有些沉默,雖說賀宇帆還會偶爾說兩句,最後卻也總是在桓承之的跑神兒中聊兩句就結束了話題。

約摸一炷香後,兩人擡頭便能遠遠看見山頂上的寺廟外牆了。

赤紅的瓦,暖黃的牆,以階梯盡頭的朱紅色大門為中,向兩側鋪展開來,拐角隐于周圍的樹叢之間,也看不出具體有多大就是了。

兩人走到跟前,賀宇帆透過大敞的門向裏看了兩眼,見周圍也沒一個能搭話的人,便擡腳,帶着桓承之一同走了進去。

寺廟不大,和想象中僧侶頗多進門就能聽着佛谒的情況完全不同,兩人順着腳下的石子小路進了主殿,才終于看到了一個端坐于蒲團上的黃衣和尚。

那和尚不是安竹,他對着佛像閉着眼,口中輕誦着賀宇帆聽不懂的梵語。直到一段經文結束,他才慢慢睜眼,又緩緩起身沖兩人微微鞠了一躬道:“二位施主,來小廟是有何事嗎?”

“大師您好。”賀宇帆趕忙點頭道:“我們想找安竹大師,請問您能帶我們去見見他嗎?”

和尚不置可否。

只是擡頭,讓那雙沉澱着一片墨色的鳳眼在賀宇帆臉上掃了幾圈,似乎是這麽看着,就能透過表面看出他心中所想似得。許久,才轉身離去,口中應道:“跟我來吧。”

賀宇帆對他這行為有點兒不解,但還是聽話的跟了上去。

不過下一秒,心底就響起了桓承之恰到好處的解釋。他說:“佛修在看人好壞方面有他們獨到的方法,雖說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剛剛他應該就是用那種方法判斷了一下,覺得你是好人才同意帶路的。”

賀宇帆聽完,忍不住回頭朝他眨眨眼,用目光表達了一下內心的贊嘆。

桓承之聳肩,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

兩人跟着和尚從主殿側後方的門出去,又順着一條周圍種滿了各種綠草的林蔭路走了一會兒。最後在到達一個類似于菜園的地方時,還不等賀宇帆擡眼看看,安竹驚喜的聲音就先一步響了起來——

“賀施主?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見到所想之人,賀宇帆笑眯眯道:“有點兒事兒想拜托你一下。”

安竹連幫忙內容是什麽都沒聽,就立刻點頭表示自己會盡力而為。而那個将他們兩人帶到這裏的和尚,也在點頭示意後離開了菜園。

直到周圍只剩下三人,賀宇帆才示意桓承之将樹幹掏出,遞在了安竹手裏。

後者不解,将東西結果反複看了兩遍,面上疑惑更甚的朝賀宇帆确認道:“賀施主,你給我的這個是……深海冰晶樹?”

賀宇帆點頭。

安竹沉默。

半晌,他将材料遞還到賀宇帆手中,一邊搖頭道:“恕貧僧直言,雖然不知這塊材料你是從何而得,但是如果一定要用深海冰晶樹做引,貧僧可以給你些更好的。你這個實在是……”

“不是做引,是把它當主料。”賀宇帆說:“我需要一個安神丹,但是我和我朋友都不會煉丹。所以……”

賀宇帆話說最後,也不再開口。只是眨眼看着安竹,用眼神兒傳達心中所想。

後者了然:“所以想讓我幫你煉丹是嗎?”

賀宇帆點頭:“但是得用我給你的這個材料,你相信我,它就是長得糟心,效果絕對會遠遠超出你想象的。”

安竹挑眉,顯然對他這種解釋疑多于信。只是又掂了兩下被重新遞來的材料,他還是點頭應道:“試試也可以,不過賀施主你放心,就算失敗了,我也會幫你再煉一個能用的安神丹的。”

“大師放心,一定不會失敗的!”

賀宇帆見他應下,立刻興奮的牟定道。安竹也懶得再去給他解釋什麽了,又看了看材料,他說:“我現在還要去給我的病人弄點兒藥,等他吃完之後我開始幫你煉丹,最快也得要明天早上才能做好。你看……”

“沒關系,你先緊着你的事兒忙,有空的時候幫我們弄一下就感激不盡了。”

賀宇帆說着,又朝桓承之攤了手。

後者心領神會的把那塊偏白的金甲石也掏了出來,賀宇帆将石頭遞給安竹,繼續道:“這個就當是謝禮行嗎?金甲石,我想你或許能用的到。”

安竹聞言低頭看向被強塞進手中的石頭。

他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和昨天賀宇帆買東西時,那攤位老板的表情一模一樣。

或許是覺得這東西實在不值幾個錢,當做是賀宇帆的心意,安竹便猶豫了兩秒,就直接點頭收下了。

現在主要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

“對了,我前些天給你說的那種方法有效嗎?”賀宇帆看似随意的朝安竹道:“我是說你那個病人,他現在怎麽樣了?”

提到這事兒,安竹臉上比之上次,也明顯多了許多輕松之意。

他點了點頭,笑的溫柔:“果然就和賀施主說的一樣,他只是不願與我交流罷了。不過這幾天我跟他講了配方之後,他慢慢也願意和我說句話了。”

雖然這個所謂的說話,不過只是在教他如何幫自己療傷而已。其他別說是聊個天了,那人到現在,也就連名字也沒對他說過。

後面的半句話安竹含在口中沒有道出,不過賀宇帆也不傻,聯想一下小說裏他二號男主的性子,也能猜到那家夥在戒備仍存的時候會說幾個字兒了。

不過即使如此,現在老和尚不在,也算是個很好的機會了。

賀宇帆想着,深吸一口氣,朝安竹繼續問道:“那個,雖然這個請求有些奇怪,但是大師,我可以去見見你的病人嗎?我不會對他做什麽不好的事情的。”

安竹一愣,顯然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個提議。

只是在回神兒之後,卻有些猶豫不決道:“貧僧很放心賀施主的為人,只是我那病人,他現在的情況,他人怕是不易靠近的。”

賀宇帆不解:“怎麽了?”

安竹嘆了口氣:“昨天早上我師兄進去那屋,還沒靠近他五步,就被一只毒蟲咬了一口。好在那毒不烈,不然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賀宇帆聞言嘴角微抽,努力安慰自己也安慰安竹道:“這說不定只是個意外吧?您那病人現在不是還未痊愈?這毒……”

“是他做的。”安竹笑容裏帶上了些許無奈,他又嘆了聲道:“晚上我去給他喂藥的時候,他告訴我他不喜歡陌生人接近,所以除了我之外誰敢踏入那屋一步,具體會發生什麽,他就不敢保證了。”

這還真有點兒麻煩了啊……

賀宇帆皺了皺眉。

只是還沒等他糾結完到底要不要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時,一旁的桓承之卻冷笑一聲道:“怕什麽?我與你同去。”

“你?”賀宇帆略帶不信的撇他一眼,小聲提醒道:“你打得過人家嗎?”

要知道那個二號男主可是在毒蟲堆裏摸爬滾打出來的,就算防禦力和身體素質弱了點兒,攻擊力可絕對是一出手毀一個城的存在啊。

只是沒想到,他好心的提醒并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

桓承之一臉驕傲的揚了揚下巴,只發出了一聲極度不屑的“嘁”來。

下一秒,賀宇帆心底就響起了他霸氣又嘚瑟的聲音。

他說:“打不過他無所謂,打得過蟲子就行。你寫了那麽多血脈考核,不會連我是純血神獸的事兒都忘了吧?”

賀宇帆一愣,認真品味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才忍笑問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人形驅蟲劑?”

桓承之憤怒搖頭,也不再去解釋什麽。

不過有他這一個保證,賀宇帆倒也放下心來了。當即跟安竹說了沒問題後,便再次提出了去看看那個病人的請求。

“你們非要去的話也行吧。”安竹應着,面上明顯還有些猶豫。他擰了擰眉,還是提醒了一句:“不過一旦覺得不對你們就出來,他應該不會做太過的。”

“大師放心,我有分寸的。”

賀宇帆咧嘴笑的一臉淡定。

安竹唇瓣抖了兩下,最後卻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轉身帶兩人朝菜園後面的禪房中走了過去。

不用賀宇帆去提醒什麽,只遠遠能看見禪房的時候,安竹就主動停下步子,指了指遠方那間算不上多大的方形小屋,解釋道:“他就在那裏,你們直接過去就行。我在這兒等着,如果半炷香內你們還沒出來,我會進去尋你們的。”

賀宇帆點頭笑道:“那就謝謝大師了。”

安竹雙手合十應了聲“阿彌陀佛”,就直立在原地閉上了眼睛,那挺直的身子和虔誠的表情,皆透着股佛門中人所獨有的氣質。

賀宇帆沖他鞠了一躬,便帶着桓承之一同向小屋走去。

不出幾息,兩人就停在了那扇有些單薄的木門前面。

賀宇帆深吸口氣,實誠道:“我有點緊張。”

桓承之揉揉他腦袋,卻是單手在胸前掐訣,口中念了句咒法。還不等賀宇帆有所反應,他身體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賀宇帆一驚,趕忙回頭尋找。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喚人,小腿上就傳來了一陣拉扯的感覺。

然後那陣拉扯和束縛的感覺一路從小腿上升到大腿,直到順利沖進他懷裏時,賀宇帆才收手低頭,對上了那個安穩窩在他懷裏白毛小怪物的紅眼。

“你不會是被吓得打回原形了吧?”

賀宇帆眨眨眼,伸手在桓承之牌小怪物黑黢黢的鼻頭點了兩下。

後者被他擾的哼了一聲,收起利爪用軟乎乎的肉墊在那只作亂的手背上拍了兩下以示憤怒,才開口解釋道:“妖界會因為等級之分造成血脈壓制,化形的效果沒有原型明顯,如果我保持這個形态,就算他動用蠱王,也沒法動你分毫的。”

賀宇帆被他這股子自信的言論逗得笑了起來,又胡亂搓了一把桓承之那身軟乎乎的白毛,他咧嘴笑道:“你不是說修真者耳朵都特好使嗎?那我們現在這樣說話,他肯定能聽到對吧?”

“你不就是想讓他聽到嗎?”

桓承之一語拆穿賀宇帆的心思。

後者臉上笑意更甚,不過也沒再耽誤事兒了,只擡手在門上輕扣了兩下,便自覺推開走了進去。

房間和外面所見相同,原本就沒有多大的空間裏只擺了一套桌椅一個立櫃,剩下的就是靠近床邊兒的單人床,還有床頭放着的一把木頭靠椅。

床上躺着一個人,當兩人進門的時候,那人已經強撐着身子,半坐了起來。

烏黑的長發随着動作披散在床上,從寬大的裏衣中露出的是過于消瘦的身子。

他劍眉橫飛入鬓,雖說人面朝着門的方向,那雙長長的眼睛卻緊緊閉在一起。高挺的鼻梁下面薄唇微抿,如果不是因為太過幹瘦,這肯定也是個很帥的人了。

賀宇帆在心裏嘆了口氣,轉身将門帶上,才緩步朝床鋪的方向走去。

他本以為先開口的會是他,沒想到才走沒幾步,床上坐着的那人就先擰了眉,帶着些錯愕與憤怒并存的情緒,用嘶啞的音調問道:“你懷裏抱着什麽?”

“我以為你看不到來着。”賀宇帆開口答非所問。

頓了兩秒,見對方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他才繼續解釋道:“這是我朋友,他是純血脈的神獸,所以會對你的蟲子有所壓制。”

男人聞言一愣,面上表情猙獰一瞬,卻是突然睜開了那雙閉了太久的眼睛。

一對兒只剩下無盡蒼白的鳳眼對向賀宇帆的方向,他咧嘴,露出一個宛如地獄惡鬼般的邪笑:“你有什麽條件可以直說,不過在我聽你說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叫安竹的禿驢賣的我。”

“安竹是真心想治好你的。”

聽到他對安竹的稱呼,賀宇帆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趕在對方開口前,他先一步說:“我不是你的敵人,或者用佛家的話來說,咱們其實還是挺有緣的。”

說着,他一步步朝床邊兒走去,最後在那把明顯是小和尚的“專座”上坐下,在男人明顯不滿的神色中,他緩聲道:“我叫賀宇帆,雖說身上可能有點兒修為,不過其實是個啥都不會的普通人,你不用這麽戒備我的。”

男人不語,只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冷笑。似乎是在嘲諷賀宇帆這個謊言的拙劣。

不過後者倒也不在意,只是又揉了揉懷裏的白毛小怪物,糾結着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道:“其實我想跟你說的話挺多的,我不知道你能信多少,所以咱們先從最簡單的開始。你叫葉無荒,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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