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冰火門位于北海邊兒不遠處的一片群山上, 由于它本身就是四大門派之一, 所以不論是占地面積還是門內弟子數量, 都比一般的門派世家要多的太多了。

“這門派是以劍修為主, 但是一般像他們這種大門派裏面兒, 就算是有個主攻方向, 也同樣會去涉及別的方向的。”桓承之摟着賀宇帆往北海的方向走着, 一邊給他解釋道:“就比如冰火門裏也有學習蔔卦煉丹的, 天機門也會有劍修,不過這些方向的弟子肯定沒有他們主峰弟子能力強就是了。”

賀宇帆點頭。

此時距離他們上次提這話題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葉無荒和安竹一直沒有醒來的跡象, 所以到最後, 也還是按照之前說好的,讓桓承之把人帶去了玉玄的修煉之地。

而因為鑄劍比賽即将開始, 兩人也不得不收拾東西趕往冰火門了。

從番臨城到北海的這段路算不得多近,所以一路上為了防止無趣,桓承之就一直在體貼的尋着話題,和懷中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不過說起來, 你應該也差不多算是個劍修吧?”賀宇帆聽桓承之給他講着門派分布, 有些困乏的打了個哈欠,扯了話題開口問道。

桓承之聞言點頭:“算, 但是跟人類的劍修還是有點兒區別。”

賀宇帆納悶兒:“什麽區別?”

桓承之表情有點兒糾結:“人類的劍修基礎功課就是煅劍, 在煅出本命劍之前,他們會少則幾十上百,多則上千的不斷重複着煅劍的工作, 以提升自己的熟練度,讓自己能用最好的手法來鍛造本命劍。”

賀宇帆了然的點了點頭,拖長音“哦”了一聲後,毫不留情的嘲諷道:“但是因為你的本命劍不用這麽麻煩就能煅出來,所以這就成為你不會煅劍的理由了,對吧?”

“話也不能這麽說啊……”桓承之嘴角微抽,低頭看了眼在自己懷裏笑的打顫的某人,微微揚了揚眉,卻也跟着輕笑了一聲點頭道:“不過也确實是這個原因。我們一族的劍都是父母用子女出生時的殼作為材料,以先輩們的骨頭為型煅出來的。”

賀宇帆眨眼:“所以你是從雞……不,是神蛋裏孵出來的?”

桓承之:“……”

這話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然而不管有多奇怪,心上人開口了,他也只能在沉默後慢慢點頭道:“我們一族都是如此,但因為一個蛋需要孵化百年之久,所以基本每家每代也都是單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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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宇帆繼續了然點頭,半晌,才突然抓到了關鍵點似得問道:“可是按你這麽說,你們家族不是應該很會煅劍才是嗎?那怎麽到了你這兒……”

“天賦不濟,學不會。而且我娘擅長蔔卦之術,小時候我爹教我煅劍的時候,她算了一卦,就告訴我爹不用再教了。”

桓承之說着,又忍不住感嘆道:“我以前還不懂為什麽這樣,現在想了想,我娘還真是神算,肯定是因為她算到我這一代必定絕後,才不讓我繼續浪費時間了。”

賀宇帆無語。

為什麽他感覺,桓承之這話說的特別驕傲?

努力将這種奇怪的想法壓回心底,為了不讓桓承之的形象繼續坍塌下去,賀宇帆趕忙扯了話題道:“對了,我都沒仔細看過你的本命劍呢。那東西能讓別人看嗎?”

“當然不行。”桓承之面色嚴肅道:“本命劍相當于一個劍修的根基,劍在人在劍毀人亡。雖然我不算純的,犯不着亡,但劍出事兒,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的。”

賀宇帆聞言一愣,趕忙打算收回前言,表示自己不看劍了。

只是話還沒出口,指尖就觸上了一個溫熱的東西。下意識低頭看去,是一把泛着紅光的短劍。

桓承之帶着笑意的聲音适時響起,他說:“确實不能給別人看,但你可是我未來的道侶,自然可以随便看,怎麽看都行,你要喜歡的話放你那裏天天讓你看都沒問題。”

賀宇帆抽了抽嘴角,已經沖到嘴邊兒的話打了個轉,又被生生吞回了肚子裏。

他捏了捏手中短劍的劍把。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罵對方一句沒原則。

所以最後憋了半晌,他便低頭看劍,也不跟桓承之繼續廢話下去了。

這柄短劍只比小臂長了一點兒,劍把烏黑,劍刃亮白。暗紅色的劍身上則刻着細密的金色小字,賀宇帆盯着仔細看了半天,發現那文字和他平時熟悉的不大一樣,也看不明白是和什麽意思。

“這是神獸們共用的語言。”桓承之見他研究那字,便開口解釋道:“是一種禁咒,放在劍身上,一道這劍捅着人了,越是關鍵的部位,能封印的修為就越多。”

賀宇帆問:“意思是如果你捅到對方丹田,那人一身修為就都會讓你廢了?”

“根本用不着丹田。”桓承之挑唇一笑:“丹田周圍三寸之地,只要能碰着,哪怕只是一個很小的傷口,都必須讓我親自解咒,否則對手永遠也別想動用靈力了。”

桓承之說的特別驕傲,那語氣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只是內容過度殘暴,聽的賀宇帆都覺得手裏短劍一陣發燙,不是一般的吓人。

又翻來覆去的看着劍研究了一會兒,賀宇帆忍不住感嘆道:“這東西簡直就是個大殺器啊。”

“上等仙品。”桓承之說:“所以你覺得我擁有了它,還犯得着去像人類劍修那般跟塊破石頭死磕嗎?”

賀宇帆撓撓頭。

好像也是這麽個理兒。

但是……

“我覺得咱們還是多少試一下。”賀宇帆說:“我是真的挺想讓你拿到獎勵的。”

“我知道。”

桓承之點頭微笑。

他一直都知道,在對方眼裏,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是他的。

這種想法雖說有點兒貪,但是不得不說,真的是太可愛了……

桓承之想着,眼底的豔紅又暗了不少。

就算賀宇帆自己沒意識到,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剛剛在他提到道侶的時候,對方沒有絲毫要反駁的意思。而在他這短時間打着那個已經被戳穿的發情期的謊話去接近時,對方也沒有一點兒要拒絕的意思。

這樣想來,想等來賀宇帆最終的點頭,估摸也不用拖到下輩子去了。

保持着這種愉快的心情,不過半個時辰,桓承之就在一座山下停住了步子。

賀宇帆從他懷裏下來,仰頭看了看前方高入雲端,怎麽也摸不清峰頂具體在何處的大山。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朝桓承之問道:“你別告訴我那個叫什麽冰火門的,要在這個山山頂搞比賽。”

“這地方叫萬劍峰,是冰火門四主峰之首,據說也是此方世界最高的山。”桓承之同他一起仰望着高山,口中帶滿滿的期待道:“我早些年曾聽過傳聞,說這地方山下草木繁盛,山頂萬年冰封,苦于一直尋不到個時機來開開眼界,沒想到重活一世,反而逮着機會了。”

賀宇帆:“……”

他在這一瞬間,清楚的感覺到了古代運動派,和現代宅男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賀宇帆說:“那個,這地方這麽高,我們爬上去真的不會缺氧嗎?”

桓承之沒聽懂話的意思,有些不解的挑眉看向賀宇帆。

後者擺擺手。

現在他都已經變成“修真者”這種超乎常理的存在了,應該也不會出現因為海拔過高缺氧的問題了吧……

賀宇帆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然後被桓承之按着往身上套了兩層棉衣,又帶了帽子圍脖,幾乎包成球後,才又被人抱了起來。

賀宇帆想說桓承之小題大做,結果話還沒說出口,一陣冷風就随着後者過快的步速撲面而來。那句憋在嘴裏的話別說往外吐了,賀宇帆直接在把它吞進肚的瞬間,将腦袋也埋進了桓承之懷中。

再一想他二人要在這種凍死人的地方待一個多月,賀宇帆頓時就覺得,火種也好滅魔劍也罷,全都自生自滅去吧。

他真的好想回家啊……

不過這種事兒充其量也只是想想。

在桓承之将他放回到地上的時候,賀宇帆還是認命的搓了搓臉頰,打了個哆嗦,跟着周圍三五成群的幾波人,一同朝遠方那扇上面挂了塊兒寫有“劍”字牌匾的純白色大門走去。

就像桓承之說的那樣,萬劍峰頂真的和山下的那片盎然綠意截然不同——

腳下的漢白玉石板鋪在一層厚重的積雪之上,就連那扇巨大的白色方門上,也累了不少的冰雪。

賀宇帆抖了抖身子,主動伸手去牽住了桓承之的手。

後者一愣,随即也了然的笑了,指尖一動将那只修長的手反扣在掌中,然後慢慢發力,将自己的靈氣從掌中渡去了賀宇帆體內。

不一會兒,後者便暖和了不少,擡頭毫不吝啬的給人露了個大大的傻笑。

桓承之回他一個微笑,又看了看那邊兒大門後不遠處的一座小樓,他揚了揚下巴,朝賀宇帆道:“那邊兒應該是登記收費的地方,可能會需要檢測一下靈力,所以一會兒我去登記,你乖乖等我就好,行嗎?”

賀宇帆眨眨眼。

其實在這種冰天雪地的情況下,他還是不太願意放開手裏這麽個火源的。不過為了大局着想,他還是點頭道:“這個比賽參賽還需要掏錢?”

“不然你以為冰火門無償回饋大衆?”桓承之嗤笑一聲:“本來就是為了賺錢才舉辦的比賽,怎麽可能無門檻啊。”

“也是。”

賀宇帆撇嘴:“那你快一點兒,這地方好冷。”

桓承之點頭。

這兩句話的功夫,兩人也走到了小樓邊兒上。

進門的地方是一個小型結界,把靈力注入一旁的石塊才能通過一人。兩人研究了一下這東西,最後賀宇帆還是絕望的擺了擺手,示意桓承之自己進門,他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桓承之雖說不太願意,但這時候交賀宇帆去渡靈力也不太現實,掙紮一瞬,他又從乾坤袋裏摸了幾個火屬性法寶遞給對方,留了句“馬上就回”後,便快速進了小樓。

等人身影消失在了原地,賀宇帆才抱着那堆法器蹲下了身子。

這東西雖說沒有桓承之的體溫有效,但保證他在這裏不會凍得發抖還是可以做到的。

要說不好的話,可能就是這寒風還是有點兒太強,吹的臉疼。

賀宇帆想着,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看着呼吸在眼前化作一片白霧,又忍不住讓原本就縮成一團的身體擠的更緊了一些。

不一會兒,打在臉上的風突然停了不少,而眼前的地面上,也多了一道遮擋了光線的影子。

賀宇帆立刻高興的擡頭。

卻在看到身前人影的瞬間,又免不了失望了不少。

那是一個身穿青色道袍的男人。

就外表來看,約摸二十五六的樣子。一頭長及腰背的黑發被青色的細帶束在腦後,濃眉下一雙溜圓的大眼,配上高挺的鼻梁和那張略顯寬厚的嘴,讓整個人上下都不免透着股正派大俠的氣場。

在看到賀宇帆面容的瞬間,男人猛的一怔。下一秒,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他趕忙低頭道:“這位道友您好,在下是冰火門弟子風慕良,也是今日負責接待各位大師的人。剛剛我見道友一人在這蹲了許久,所以就想問問,道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當然如果有所打擾還請見諒,我……”

“你說你叫風慕良?”

賀宇帆突然開口,答非所問道。

男人被他這突然一問鬧得一愣,只是停了一秒,卻還是很有一個稱職接待職業素養的點頭道:“沒錯,道友您……”

“我叫賀宇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道友道友的稱呼聽着蠻奇怪的。”賀宇帆起身,嘴角一咧,露出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後,擡手抱拳道:“我覺得你挺合我眼緣的,就當拓寬一下交際面,咱們交個朋友好嗎?”

風慕良:“……”

他神色複雜的看着眼前這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又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碧藍色的蒼穹。

師父說最近他怕是有劫。

難道……

是桃花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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