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風慕良有點緊張, 還有點兒激動的無措。
他五歲拜入師門, 而今百年已去。
在着百年之中, 他除了潛心修道, 就是不停煅劍除魔, 匡扶正義。
想當初, 師弟成親的時候, 他在修煉。師妹結道侶的時候, 他在煅劍。就連被門內師兄弟戲稱“冰火門最找不到伴侶”的二人之一,他的小師叔結道侶的時候, 他也還在除魔……
風慕良回首往事, 不禁一陣心酸。
不過當他擡頭重新看向賀宇帆那張近乎完美的臉時, 心中又不免多了一片安慰。
看看他的桃花劫,明顯比那些道侶要強多了。就算他現在已經被稱為“冰火門最找不到道侶”的獨一人, 也改變不了他未來的無限光明。
風慕良想着,心底的緊張和無措也慢慢轉為了一種名為幸福的情緒。
他微微點頭,略帶羞澀道;“那個,我……”
“這裏面真是人太多了, 墨跡了半天才給我弄好。我之前就跟你說這破比賽一百年弄一次, 肯定人多,沒想到這……”
一道極具磁性的聲音從一旁響起, 強行打斷了風慕良的話。
後者扭頭看過去, 只見一身着白衣個頭高挑的男子也在挑眉打量着他。
兩人視線交錯的瞬間,風慕良戒備的皺起了眉,而桓承之則是敵意大起的直接揚眉, 朝賀宇帆道;“這人誰啊?”
“他是我新交的朋友,叫風慕良。”
賀宇帆咧嘴樂呵的介紹道,一邊抱着那堆法器兩步跑到桓承之身邊,順帶指了指人,給風慕良介紹道:“他叫桓承之,是……”
“是他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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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承之搶答。
賀宇帆:“……”
他扭頭看向桓承之。
後者面色坦然理都不理他。
只是對向風慕良的那雙眼裏,卻寫滿了驕傲和勢在必得。
風慕良沉默。
他覺得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好像塌陷了。
美夢還沒來得及開始,就碎成了渣滓。這感覺真的……
不是一般的痛心。
深吸一口氣,再看向賀宇帆的目光裏,也多了絲夢想破滅的心痛。
後者被他盯的心裏發毛,嘴角抽了兩下,最後忍不住擡起胳膊撞了撞旁邊兒一動不動的桓承之。
後者揚眉,總算是收回視線,接收了一下他的目光。然後用更加嘚瑟的語調反問道:“怎麽,我說的不對?”
賀宇帆笑而不語。
桓承之嘁了一聲,伸手攬過他肩膀,又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才繼續道:“反正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絕對是。”
賀宇帆低頭捂臉。
好像還确實是這回事兒。
然而在二人對面的風慕良,此時卻覺得他那顆已經碎裂的心,被萬劍峰頂的狂風一吹,現在連渣都不剩了。
雖然從這兩人的對話和态度來看,他們現在應該還沒确定道侶關系。但是……
這确不确定真的有區別嗎?
風慕良只覺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他需要冷靜一下了。
在神情恍惚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賀宇帆道的別。只是在回神兒之後,風慕良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回了萬劍峰頂的鑄劍臺上。
那人的笑臉和澄澈到不該出現在修真界的雙眼在腦中不停閃過。
風慕良深吸一口氣,擡頭再次看向天空。
賀宇帆是嗎……
就算當不了道侶,當個朋友應該也不錯吧?
放下那邊兒糾結不已的風慕良不提,再說這邊兒還在原地的賀宇帆二人。
等人走了,桓承之才慣例指了指懷中人臉上被他親過的地方,口中敷衍的解釋道:“發情期。”
賀宇帆:“……”
他深吸一口氣,懶得去跟對方計較這個已經被兩人默認為通行證一般的理由了,只頓了頓,便看着風慕良離開的方向道:“剛剛那個人就是滅魔劍。”
“我知道。”
桓承之點頭,語氣裏沒有一絲驚訝:“但是就算他是滅魔劍,也不能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
賀宇帆嘴角一抽:“我覺得你真的想太多了,前幾天你還說念魂對我有非分之想,但人家明明滿心滿眼只有唐青婉一個人。”
“那次是個失誤,這次絕對沒錯。”桓承之聽到這個例子之後,面上嚴肅的表情瞬間一塌,卻又立刻正了回去道:“反正看風慕良這樣子應該還沒重生,你現在跟他接觸再多,等他重生之後估計也記不得了。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別浪費時間,咱們好好參加比賽就行了。”
賀宇帆挑眉,對這個提議不置可否。
桓承之也不在多說,只是瞪着眼死死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不表态,對方就能一直這樣委屈又不滿的永遠盯下去了。
兩人僵持半晌,最後賀宇帆擡手按住了桓承之的俊臉,口中下結論道:“不管他重生之後記不記得,這兩天先刷着好感度再說。不然等風慕良真的堕魔開始屠殺修真者的時候,你确定你有能力在滅魔劍下自保成功嗎?”
桓承之聞言,當即便挑眉露出副極為不屑的表情,口中還跟着發出了一聲輕“呵”。
只是在他點頭說能前,被心上人歧視過後所剩無幾的理智還是在關鍵時刻發動了一下,等他重新回憶了一遍《滅魔》中的描述後,臉上勢在必得的表情也少了大半。
沉默半晌,桓承之撇嘴:“就算打不過,我也能跟他同歸于盡。”
“但是我不想讓你同歸于盡,所以老老實實別鬧事兒,讓我先把他勸住再說吧。”
賀宇帆用不容拒絕的語氣下了結論。
桓承之雖說仍然有點兒不滿,但糾結半晌,最後也還是順從的越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将一直拿在手裏的一塊玉牌遞到了賀宇帆手中。
不知是不是環境的問題,在玉牌落入掌中的時候,賀宇帆就發現,這東西就像是被冰雪凍住了一般,帶着股刺骨的寒意。
低頭看過去,十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長方形白玉。
玉身細膩柔滑通體潔白,如果只是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說,質地還算不錯。而正對着他的那面兒上,用朱砂刻着“肆壹玖”三個大字。
賀宇帆心情略微複雜的盯着這三個血染一般的數字看了一會兒,便将玉牌還回到桓承之那邊兒道:“這數字還挺吉利,是咱們的編號嗎?”
桓承之點頭。
“是煅劍爐的編號。”他說:“從今天開始,往後的四十九天裏,只要有這個玉牌,咱們就可以使用那個煅劍爐和門派裏這個編號的客房。材料可以自備也可以在附近山上自取,想煅多少把劍也都無所謂,反正四十九天後,随便挑一把來參加比賽就行了。”
賀宇帆聽着,點頭的同時忍不住道:“我怎麽覺得,按你這麽說的話,就算是我們掏了報名費,好像冰火門也虧大發了啊?”
畢竟他倆都沒什麽靈石存貨,既然報名費是他們出的起的話,那應該也沒多貴才是。
賀宇帆覺得自己思考的完全沒毛病。
然而桓承之卻嘁了一聲,搖頭笑道:“一個爐子一百個上品靈石,這個價格,別說是四十九天了,就讓我在這兒煉兩個月,冰火門也是穩賺不賠。”
“這麽貴?”賀宇帆驚,随即臉上又多了些難以言喻的糾結,他看向桓承之道:“你不會是去搶劫了吧?”
“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沒品?”桓承之撇嘴:“只不過是前兩日在山裏尋着玉玄藏起來的乾坤袋了。不得不說,這老不死的還真有錢。”
他這一解釋,賀宇帆也放下了心來。
兩人又說了幾句,最後見天色尚早,便決定先去鑄劍臺看看情況。
此時這為期四十九天的比賽已經開始了大半天了,所以兩人跟着周圍用靈氣做成的路标,一路走上鑄劍臺時,一排排十米一隔的煅劍爐邊兒上,已經站滿了人了。
爐子一共有十幾排多,列數又是一望無邊。要想從這裏找到一個編號也實在是有些困難。
好在桓承之手裏那塊玉牌也帶走指路的功效,注入靈氣之後,桓承之就像是有了譜似得向前走了起來。賀宇帆跟在他身後,不多時,兩人便到達了煅劍爐的位置。
和想象中高端大氣又有修真界該有檔次的金銀爐子不同,眼前這個灰磚壘起的肚煅劍爐,看起來倒更像是普通人世界裏鐵匠用的爐子。
趁着還沒點火的功夫,賀宇帆在爐子周圍仔細繞着看了一圈,最後搖頭皺眉道:“我怎麽感覺這個配置,一點兒都不值一百個上品靈石啊?”
“因為主要貴的不是爐子,是爐子裏的火,還有山上的材料。”桓承之說:“我包裏正好帶了些材料,你要有興趣的話,今天可以教你學學煅劍。等明天的時候,咱們再去周圍山上看看,說不定會找着你說的材料的。”
賀宇帆聞言立刻點頭。
只是在點頭的同時,又忍不住将眉頭擰的更緊了些。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他們找到好材料确實應該算不上難。
但是以桓承之的煅劍天賦來看……
他們真的不是打算在這兒連續浪費四十九天的上等材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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