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29

“你看起來不一樣了，”坐在桌子對面的詹姆斯看着他說。

盧克聳聳肩，低頭繼續吃自己的沙拉，他才不要因為身上的粉紅大花圖案襯衣和白色鉛筆褲而難為情呢。誰要是覺得他這身穿得花裏胡哨，那是他們的問題，盧克才不在乎。他受夠了因為自己的本性而尴尬。這身衣服他穿着感覺挺好，這就行了。

“哥們兒……”詹姆斯謹慎地說。“是那男人逼你這麽穿還是怎麽的？”

盧克眨眨眼。“什麽？”

意識到詹姆斯确實是很認真的，盧克咯咯笑了起來。當初他把自己跟羅曼交往的事告訴詹姆斯時，他知道對方其實很不看好，然而盧克沒想到程度竟然這麽深。将近一個月了，他倆這是第一次相約外出。

“嘿，沒跟你說笑，”詹姆斯說。“我很擔心你，二貨。你先是跟那個綁架監禁了你好幾個月的男人上床，現在你又為了迎合他而改變自己。”

“我才沒有為了他而改變自己，”盧克歪嘴笑笑說。“這就是我。這就是本來的我。他唯一讓我改變了的……是他讓我意識到，本來的我并沒有什麽不對。我再也沒必要把自己的本性隐藏起來了。”

詹姆斯皺起那對淡色的眉毛，藍綠色的眼睛充滿疑惑。“但你以前怎麽一點兒都沒說過？我覺得我會對你說三道四不成？”

盧克迎上他的視線。“我可是清清楚楚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有多讨厭弗雷德的那股子騷氣和娘氣。”

詹姆斯臉紅了。“我讨厭弗雷德是因為他不是瑞恩，不是因為……我一直拿他跟瑞恩比來比去，所以他身上的一切特質都惹我煩——”

“你喜歡猛男系的就喜歡好咯，”盧克輕笑一聲道。“要是拿這事擠兌的你，那我也太虛僞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露出玩味的表情，然後詹姆斯又一本正經道：“我真不在乎那些，你知道的，對吧？要是我說了什麽讓你覺得我是那種人，我道歉。”他賤賤地笑了笑。“你就算穿裙子我也照樣愛你，露西。”

盧克翻了個白眼，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腳。“我不喜歡穿女裝。我只是喜歡漂亮的東西，而且我也打定主意不去在意某些心胸狹隘的人覺得這樣子很怪或者很女氣。再說了，性別刻板印象這種東西很蠢的。穿什麽，只要我自己開心就好。”

“你看起來是很開心啊。”

盧克微微一笑，回想着過去幾個月裏發生的一切。“因為我真的很開心。”

詹姆斯關切地打量着他。“你跟那人是認真的，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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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克迎上朋友的視線。“我從沒像這樣認真過。”

“聽起來略有點瘋狂，”詹姆斯嘆氣道。“你也意識得到，對吧？他可是當初綁架你囚禁你，強行對你下手的男人。”

盧克皺起眉。“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沒有強行對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沒錯，羅曼絕非聖人，但他也絕不是什麽強奸犯。所以麻煩你別老提這事兒了，成不？”

詹姆斯緊緊閉上嘴。“我只是不太看好這段關系能長久。他會害你心碎的。”

盧克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每一個談戀愛的人，不都是冒着會心碎的風險嗎？要是我們都活在對心碎的恐懼裏，那我們就永遠沒有機會得到快樂了。”

“是啊，但是那個男人是——”

“那個男人，”盧克打斷他的話，語氣有點不耐煩了，“帶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快樂。請你尊重這一點，拜托。”

“抱歉，”詹姆斯說着，不自在地皺皺臉。“你看上去确實超開心的樣子，我只是不想看你傷心。”

“我自己也不想傷心啊，”盧克平靜道。“聽着，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但是我覺得你沒理由去擔心這個。羅曼——他……”盧克說不下去了，回想起在羅曼臂彎裏入睡，想着醒來的時候兩人糾纏在一起，簡直快要分不清哪裏是你哪裏是我了。盧克溫柔地笑了。“他在乎我。這一點我知道。”

詹姆斯的表情還是疑慮重重。“那他親口跟你說了嗎？說他愛你？”

盧克短促地笑一聲。“那字眼兒我自己都還沒說呢。就是說——那個并不重要——我的意思是，重要肯定還是重要的，只不過——”他自己打斷話頭，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表達內心的想法，不禁有些氣餒。“他不是那種整天把內心感受挂在嘴邊的人，我也覺得說不說也不是那麽重要。我覺得，你從一個人身上感受到的，比花言巧語說出來的更重要。而且我感覺……”他感到胸腔裏的那股暖意正蔓延到臉上。“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被寵上天了，好像自己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對我來說，這比任何甜言蜜語都強。”

“這樣，”詹姆斯說道，臉上的表情總算變得平和了。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那好吧。只要他讓你那麽開心，那就是最重要的。可你都不怕嗎？一點兒都不？”

盧克也對他微笑。“我怕死了好吧。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原因。我怕的是把他給吓跑了。你知道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是什麽。”

詹姆斯的額頭皺起一條線。“找個好男人一起共建家庭，你還這樣想啊？”

“我不想要好男人了，”盧克說完嗤笑一聲。“自從遇上羅曼，其他所有男人我就看都看不上了。我只想要他。”時時刻刻都想。“但問題是，這個夢想的其他部分我還沒有放棄。我還是想要孩子的，想要屬于我自己的家庭。可是跟他在一起後，還抱着這些夢想不放，那不僅僅是傻——還很危險。他畢竟是他。每當他出門的時候，只要一沒了他的消息，我整個人就焦慮得不行。等有了孩子以後，這種焦慮只會加重，前提是羅曼同意要孩子的話。”

“等等，”詹姆斯瞪大眼睛說。“孩子？你的思維是不是有點太跳了？我和瑞恩都還沒提過孩子的事，我跟他可打小時候就形影不離的！”

“我當然不是說現在就要，”盧克大笑一聲道。“說實話吧，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讓其他人加入到我倆的關系中來。我想要他只屬于我一個人。”盧克臉紅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獨占欲可以強到這種程度，說來真有點丢臉。“但你是知道我的，吉姆。到了未來的某個時候，我會很想養幾個他的孩子。”光是想想那些深色頭發藍眼睛的小娃娃們，他都會露出癡癡的微笑。盧克嘆氣道：“我不該這樣去想。這樣想只是親手給自己準備一份失望而已。”

詹姆斯露出關切的表情。“我覺得你應該問問他。最好是現在就先試試水，看他有沒有那樣的可能性。這樣一來，就算他一口回絕，至少你也可以确定那種可能是不存在的了。是挺糟心的，沒錯，但把事情挑明實話實說，向來都是上上策。”詹姆斯略顯沉重地笑了笑。“不把你心裏想要的告訴他，或者不告訴他你真正想要的，這樣長年累月下去可不是辦法，相信我。”

“你不覺得那樣會像在逼他嗎？我可不想太咄咄逼人了。”

詹姆斯嗤笑一聲。“就你這樣子，完全就是‘咄咄逼人’的反義詞好嗎？”

盧克差點也跟着笑了。詹姆斯是沒見過他跟羅曼在一起時的樣子，沒見過盧克在羅曼身邊時那不知餍足、索求無度的樣子。幸好，羅曼似乎就喜歡他這樣，但肯定還是有底線的，對吧？剛開始談戀愛就提孩子，搞不好就會觸碰到。

“我會考慮考慮的，”盧克皺眉道。詹姆斯的建議有道理，但他無法想象羅曼會給出肯定的答案。

“嘿，下巴擡起來，”詹姆斯撞了撞兩人的膝蓋。“我可不想因為惹了他家小男友不高興，被你的俄羅斯大佬追殺。”

盧克吭哧一笑。“別說些有的沒的了，”他說道，臉卻有點紅了。他知道，要是看到自己有不高興的話，羅曼真的會放在心上，這樣一想，他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暖融融的。

也許羅曼會說不，不過，也許那也不要緊。

這對他來說就足夠了。不止是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