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陛下, 三皇子到了。”元財弓着腰走進禦書房, 低頭輕聲道。最近陛下心情不太好, 他時刻小心伺候着, 生怕一個不小心,惹惱了皇帝。
“叫他進來。”皇帝翻着手裏的折子,頭也不擡的說道。元財趕緊出去宣三皇子進來。
三皇子匆匆走進禦書房,看着皇帝神情急切的道:“父皇,您要送永和公主去漠北和親?”
“是,年後永和便會去漠北。”皇帝收攏折子,随手扔在三皇子腳邊, 語氣中充滿了憤怒:“你好好看看,你最近做的混賬事!”
漠北使者來朝求親,皇帝本意是從大臣女中挑一位送去漠北,三皇子萬萬想不到最後要去的竟是永和公主,永和公主的母妃林妃和蘇貴妃是表姐妹,因此三皇子與永和的感情也十分深厚,大清早知道了這個消息,三皇子就來禦書房找皇帝, 不曾想沒開口先被罵了一頓。
他心煩又害怕, 彎腰拾起腳邊的折子翻看起來,上面都是彈劾他的話, 某日打罵了宮女,某日和朝中大臣私下聚會,以及吃穿用度奢靡的小事情, 這種瑣碎的生活細節,也配呈上禦案。
“父皇,這都是污蔑,何況都是些芝麻小事。”三皇子覺得皇帝太小題大做了,他還記得今日來禦書房的目的,蘇貴妃和林妃在他面前哭啼了很久,叫他務必勸皇帝收回成命。
“父皇,永和才剛剛及笄,還是在元都再養幾年吧,和親的人選,還需商榷為好。”三皇子上前說道。他不曾留意的是,他每說一個字,皇帝的眉頭就皺的越深。
元財候在禦書房門外懸着心,聽見皇帝一聲暴怒的“放肆”時,更是吓得直接跪下。
“你好得很啊!竟指摘起朕來了,這折子參得對,太對了!你就是小事不檢點不知錯,一步步壞了本心。”皇帝本來是想拿這些折子鞭策三皇子,提醒他注意言行,并沒有将折子上的事情往心裏去,現在卻覺得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三皇子的确在他的偏愛下越發張狂。
三皇子很少見皇帝這麽生氣,回過神來才覺得自己剛才表現的确欠妥,“父皇,兒臣錯了。”
但是皇帝已經不想再聽他說話,他不敢相信自己有心培養的接班人如此剛愎自滿,也生怕再說下去自己被氣昏,“下去,跪在祖宗牌位前好好想想。”
送永和公主去漠北,他這為人父的能不心疼嗎?和親人選一直拖着沒确定,這次是漠北王寫信,點名要永和公主嫁去做世子妃。
大理寺的天牢中,田勇躺在稻草上睡覺。
“這新來的很厲害,韓都衛都拿他沒辦法。”
“哼,我倒不信,還有韓都衛審不了的犯人,且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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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進來這些天,幾波人輪番伺候軟硬皆施,愣是沒有撬開田勇的嘴,他固執的把自己當成個啞巴,什麽都不肯說,不提審他的時候就呼呼酣睡。
“什麽人啊。”幾個獄卒竊竊私語。
韓祁從審訊室裏出來,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到處走走散散心,思考一下怎麽對付田勇合适。
他牽着馬拐出大理寺的門,邊走邊想,等回過神來時,發現他已經閑逛到“春和堂”門口。就是李琳琅新開的那家藥堂,最近她會經常來看看,不知道今天在不在。
韓祁牽着馬發呆,就看見春和堂的門口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用明媚的大眼睛看着他,對他招手道:“你怎麽來了?進來坐一會吧。”
是李琳琅,李琳琅在屋子裏看見了發呆的韓祁,走出來把他領了進來。
夢雲倒了茶給韓祁,李琳琅捧着一個研缽磨藥材,她挽起袖子露出藕節似的胳膊,鼻尖上也冒出了細汗,“這是店裏賣的中藥粉,需要很用力才能将藥研磨成粉,你要不試一試?”李琳琅覺得今天韓祁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主動和他說道。
“不要了吧。”韓祁嘴上有些嫌棄,身體卻很誠實的接過李琳琅手裏的研缽,慢慢研磨起來。
“是不是很有趣。”李琳琅用手帕擦着臉上的薄汗,因為出了力氣所以臉頰是粉紅的,“有時候做些沒有大意義的事情,反而能輕松些。”
韓祁對上李琳琅的視線,很細微的微笑了一下,一改平時話多的毛病,低頭很認真的研磨藥粉。
當然,他絕對不會叫李琳琅知道,他是怕看李琳琅看久了,他會臉紅,因為現在臉蛋紅撲撲的李琳琅特別可愛,可愛到他想掐一掐,戳一戳,再揉一揉。
韓祁力氣大,很快研磨好第一缽,第二缽,第三缽……
“時間不早了,藥堂要關門了,今天就到這裏吧。”李琳琅趕緊阻止他,生怕他從此醉心研磨藥粉,搶了藥堂夥計的活兒。
走出藥堂,天已經黑了,坊間的燈光都亮了起來,風吹着兩人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很好聞。李琳琅就要上馬車了,回頭看韓祁繃着臉沒有說話,心情好像還是不太美妙的樣子。李琳琅忽然改變了主意,大權臣的心理健康問題不容忽視,他一個沖動暴走可就糟了。
“韓祁。”李琳琅笑眯眯的看着他,歪着頭,“難得今日有空,咱們在坊間逛一逛吧,好不好?”
韓祁屏住呼吸,瞬間覺得周圍開滿了玫瑰花,用食指撓了撓頭,“好啊。”
李琳琅先帶着韓祁去隔壁的小飯館用了晚膳,随後沿着街道慢慢的散步。
臨近除夕,夜晚的華熙坊不舍宵禁,街面上人群熙攘,不僅街邊的鋪子還在營業,路面也有許多攤販擺攤做生意。
韓祁看到有賣糖畫的,他買了一個何仙姑拿在手裏遞給李琳琅,“送給你,是你請客吃飯的謝禮。”
李琳琅抿着嘴笑,眼眸亮晶晶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怎麽不是,你比我小三歲,在我面前你就是小孩,是妹妹。”韓祁把糖畫塞到李琳琅手中,“拿着。”
妹妹?我是妹妹?李琳琅笑看手裏的何仙姑,張嘴吃了一口,還不錯,蠻甜的。
作為一個活了十八年的鋼鐵直男,韓祁并不會哄女孩,他覺得送禮物女孩應該都會喜歡,所以他用他那點可憐的俸祿,在這條熱鬧的街上陸續買了糖果、糕點,小帕子小玩偶,阿羅都快拿不下了。
聽說有那麽一種人,壓力很大的時候喜歡用買買買來舒緩,李琳琅越想越覺得韓祁就是這樣的人,這樣下去不行啊,費錢。
前面有賣藝的人在表演,周圍有很多吶喊叫好的百姓,李琳琅怕被人擠到,只好避開人走,韓祁見狀,很自然的伸出手,“牽着我。”
“好。”李琳琅牽住韓祁的袖子,指頭碰到了他的手腕,“我的手是不是很涼。”
“對啊。”韓祁将李琳琅護在身後,邊走邊說,“我的手很暖。”
李琳琅看着他,“哦。”
韓祁覺得很失落。
走到河邊,人稍微少了些,有在賣孔明燈的,還有人在放。
李琳琅看着越飛越遠的燈,對今天不太開心的韓祁道:“田勇是不是很不好審?”
她松開了韓祁的袖子,韓祁嘆了口氣,看着面前的河水,“他死活不肯開口。”
“會有辦法的,只要你找到他的弱點,他就一定會開口。”李琳琅擡頭看着韓祁,“每一個人都有弱點。”
韓祁微笑,“那就祝我早日尋到田勇的弱點。”
此刻在烏衣巷李府中,田翁坐在屋子裏燒着紙錢,“阿如,勇兒被抓了。”他布滿燒傷的手宛如枯木,顫抖,僵硬。
“阿如。”田翁呼喚着亡妻的名字,“你原諒我吧。”
夜漸漸深了,待李琳琅和韓祁玩盡興,回到清風院已經很晚了。洗漱以後李琳琅在床上翻看今夜買的小玩意,從裏面挑出來一對鴛鴦荷包。
“韓祁,這是戀人之間才送的東西。”李琳琅将那對荷包取出來,“留着送給你心上人吧。”
韓祁怔怔的看着她,喉頭動了動,澀澀的說,“就是送給你的,我的心上人……她。”韓祁說着說着耳朵已經發紅。
李琳琅把其餘的東西收好,恍然大悟,“你是不是還沒有跟人家表白?”
“是還沒有表白。”韓祁無奈的将幾乎要說出口的話咽下,“如果有人同你表白,你會怎麽答?那個人,還算不錯。”他很厚臉皮的加了句,“模樣也好看。”
“當然是拒絕啦。”李琳琅認真的想了想,“再好看又什麽用,我還是比較喜歡聽話的,再說,我的夢想是做女首富,到時候府邸的小郎君想養幾個,就養幾個。”
這話猶如寒冬中的一盆冷水,将韓祁裏外澆了個透心涼。她還是想養郎君,她還喜歡聽話的,那反對她養郎君就等于不聽話,不聽話她就不喜歡?
韓大權臣躺在床上睡不着,他覺得還是上次拿回家的話本太少了,裏面的小郎君太善良了,不夠有教育和警示作用。
明天,他要拿更多的話本回家,搜集不了那麽多,就花銀子叫別人現寫!
作者有話說: 專欄有本種田文《錦鯉娘子》的預收,可能會在《傾城》之後開,喜歡細水長流小确幸,溫馨向,治愈系,放松系種田文的小天使,可以收藏一下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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