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求他

我知道跟他走進那個包廂便意味着什麽。

我心裏有點慌,環顧四周,衣香鬓影,觥籌交錯,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氣氛再正常不過。

這跟我想象的不一樣……我以為秦煜會從我一踏進如意樓開始就監視我,會因為我跟這個老男人眉來眼去生氣,會在這人的手搭在我腰間時,驀然出現,将我帶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但什麽都沒有。

或許他分明看見我了,卻什麽也不在乎。

我心口一涼。

最後這場賭,我竟然輸了。

“美女?”男人噴着酒氣的嘴巴幾乎湊到我耳朵上,“呵……愣着幹什麽?走啊!”

他打了個嗝,渾濁惡心的味道。

我幾乎要當場吐出來,一個勁兒掙脫他的手,不停後悔剛才幹嘛要招惹他。

“喂,你到底走是不走!”男人有些生氣。

“我不走。”我用力推他,“你放開我!我……我要回家了!”

他嘴裏開始罵罵咧咧:“他媽的!到了這如意樓,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想既當表子又立牌坊?”

“覺得我不能給?”他立即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沓現鈔扔在我臉上,“小妖精,全給你!今晚你必須陪我!”

男人一只手緊緊圈住我,另一只手在我身上亂摸。他膀大腰圓,我根本抵抗不過。

而且能來如意樓消費的,都是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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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喊救命也沒用。只要鬧不出人命,那些保镖也不會輕易得罪人。

男人把我抵在牆上,我吓的魂兒都快沒了,尖叫着使出渾身力氣打他。

就在這混亂中我給他臉上狠狠來了一耳光。

他一愣,摸着自己半邊臉,接着面露兇光。我靠在牆邊瑟瑟發抖,眼看着他擡起手,握成拳……

一瞬間我緊閉雙眼。

但是拳頭沒有落下來,反而有個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嚴老板這是幹什麽?”

我心頭一顫。

睜開眼睛看到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就在這男人身後,他緊緊捏住這男人的手腕,揚起的嘴角依然帶着不屑的嘲諷。

秦煜把這嚴老板一松,他踉跄了幾步差點一頭撞在牆上。

秦煜擋在我身前。

我怕極了,而那一刻又有無盡安慰。他高大的身軀仿佛一個誰都無法侵入的避風港,裏面只住着我。

“嚴老板,”秦煜聲線冰冷,卻又帶着笑意,“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什麽事?”男人朝牆角吐了幾口唾沫。

大概酒精上頭,他步子不穩,兩眼通紅,那一臉橫肉更顯彪悍。

“呵……這小表子先勾引我,又不跟我……呵,這如意樓還有這規矩嗎?他媽的耍老子呢!”

秦煜側了側頭,餘光正好瞥向我。

“原來是這樣。”他态度還是很客氣,“那确實是我們的不是。我沒管好人,當然該罰。嚴老板這一單我免了,您先回包廂,随後我讓人送上好酒,再挑幾個順眼的送進去。如何?”

“不成!”

“來這裏都是找樂子的,嚴老板這是何苦?”

“老子要定這個小妖精了!讓她脫光了去屋裏等我!”

我看到秦煜身側的手緊緊一握。

可他臉上還是風平浪靜。

“嚴老板。”他一把将我從身後拉出來,握着我手腕,“我看就這麽辦吧!這丫頭得罪了您,我帶回去好好調教!”

“跟我走。”他低聲對我說。

我怯怯跟在他身後,剛走沒幾步,後面傳來那個嚴老板的公鴨嗓:“秦煜!你他媽什麽意思?”

“你他媽以為你是誰?”他在後面指指畫畫,“就你老子秦國琛見了我,也他媽的不敢這麽跟我說話!”

“他媽的……”

他話音未落,我只覺得眼前好像有一道黑色閃電。緊接着“乒”的一聲,玻璃器皿破裂的聲響,嚴老板一聲慘叫:“哎喲!”

我心髒提到嗓子眼,怔怔看着眼前這一切。

回過神來才發現秦煜手上握着一個碎了一半的花瓶,碎了的那端還沾有血漬。

他冷冷看着倒在地上、被他打破了頭的嚴老板,陰鸷的眼眸閃過一絲寒光,嘴角那抹微笑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幾個保镖都瞪大了眼睛,但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這裏鴉雀無聲。

我仿佛能聽到汩汩鮮血從嚴老板頭頂冒出來的聲音。

秦煜把剩下那半花瓶一扔,蹲在嚴老板面前。

端詳幾秒鐘,他一個巴掌揮過去,“一口一個‘他媽的’,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嚴老板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子,裏面盛滿驚恐。他捂着頭,手指被血浸成鮮紅色。他指着秦煜想說什麽,但嗓子眼裏只能冒出沙啞的“啊啊”聲。

秦煜站起身,瞥他一眼,對身後吩咐:“擡出去,好好‘伺候’嚴老板!”

然後他淩厲的目光甩向我:“你跟我來!”

從那個走廊到他的私人包間只有一層樓。

短短幾百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

我只覺得手腳發冷,渾身發軟,頭皮發麻。

站定在他面前,他用陰冷的眼光審視我。

尼古丁的味道迅速充斥整個房間。

他不說話,似乎在跟我打一場沉默的持久戰。我深吸一口氣,舔舔幹燥的嘴唇,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

“我,我就知道你會來……”

秦煜皺眉,灌了一大口酒,表情十分不悅。

“秦煜……”我鼓起勇氣,“秦煜,我今天是來找你的。我……我求你了,給我點錢吧!”

我哆哆嗦嗦從手包裏拿出手機,翻出催款短信。

“醫院已經第三次催着繳費了。”我低下頭,“爸爸如果再不手術,有生命危險,他……”

“啪!”

秦煜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落。

我大氣不敢喘,緊緊盯着他,不肯放過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然而他的神情是,從僵硬冷漠變的更為僵硬冷漠。

“秦煜……”我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片刻他掐滅煙蒂,擡眼看我。

眼神尖銳而戲谑。

冷冽的聲音劃過耳邊:“首先你要明白,我剛剛救下你,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一怔。

他繞過桌子走到我跟前,大拇指和食指挑起我下巴。

“我只是讨厭別人未經允許,動我用過的東西!”

“還有,秦國琛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他說這話時冷漠的可怕,秦國琛在他心中連個路人都不如。

“秦非,”他冷冷笑道,“想要錢,有很多辦法可以弄到!但是別打我的主意。”

“什麽?”

他手指指向門口:“不是特別會勾引男人嗎?外面那些,随便哪個,身家都是幾億、幾十億!”

我看着他,恍惚聽見心房破裂的巨響。

他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目光像刀子割在我皮膚上。

“我妹妹身段好模樣好,任憑哪個男人看了能不動心?”

“去啊!”他說,“去挨個陪一遍,他們随便給你點小費就足夠那老家夥的手術費了!要是運氣好,碰上個冤大頭,不嫌你是破鞋把你撿回家,那你就更賺了!”

我緊咬着嘴唇。

那一刻的疼痛更甚于他第一次對我的占有。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根毒刺,紮進我骨髓裏,把我毀的徹底決絕。

對這種男人我還抱什麽希望呢?

我不再躲避他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輕輕笑出來。

“這麽說你真希望我……當你這裏的小姐?”

“小姐哪比的上你!”他輕哼,“剛才那姓嚴的說你什麽來着?小表子!”

“秦煜……”

他看我一眼回過身去。

背影高大冷峻,根本不是我以為的避風港。

我笑出聲,眼淚卻嘩嘩的往外淌。我開始脫衣服,一件一件扔在他腳邊。

他低頭看了一眼,又轉過臉來看着我,皺皺眉。

我脫的只剩了內衣。

那時候我才知道人被逼到了死角,确實會腦子不清楚,精神失控。

我沖上去先甩給他兩個耳光,然後歇斯底裏的叫喊:“好!既然你這麽希望我被別的男人上,那我現在就出去!”

他有些吃驚,眸色沉下來,怒吼道:“你瘋了嗎秦非?”

“我沒瘋!”我咬牙切齒,“你喜歡看我跟別人做,我現在就去!呵……哥你說的對,他們随便給我點小費,錢的問題就解決了……”

“所以我幹嘛還要在你跟前自取其辱!”

吼完這些話我有種缺氧的感覺。

仿佛一瞬間被掏空,只剩了一具軀殼。

我跌跌撞撞往門口走。他那雕花木門包着金邊,沉的很。

我拉開一個小縫,門又彈了回去,我哭着喊着,狠狠拍門,我不明白為什麽連這扇門都欺負我……

卻在這時一股力量從外面撞進來。

我猝不及防,被門重重撞擊額頭,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地上傾斜。

接下來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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