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愧疚

“怎麽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才覺得胳膊上好像是有點針刺的疼痛。

不厲害,如果沈思安不提醒我根本就不會發現,我手肘內側多了一個小紅點!

“這是什麽?”我叫起來。

沈思安皺着眉頭,神情凝重:“好像……被針紮過!”

“啊?”

“走!”他拉起我,“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多虧他認路,我竟不知道不遠處就有個地鐵口。

“這裏有地鐵你不早說!”我一邊責怪他,一邊也納悶怎麽胳膊上多了這麽一個針眼。

那個叫彭峥的人,到底什麽來歷?

他把我綁了去難道只為紮我一針?

我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訴秦煜呢……

在醫院裏沈思安顯得比我還緊張,各項血液化驗統統帶我做一遍。

我對他笑笑:“你不用陪着我,我自己能行的。再說我覺得這只是個小紅點,不疼不癢的,也沒腫起來,應該沒什麽事。”

他低下頭,喃喃說一句,“你不了解彭峥。”

“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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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安沉默片刻,牽牽嘴角,“哦,沒什麽。檢查一下也沒壞處,莫名其妙多個針眼,萬一被注射了什麽不明液體怎麽辦?還是多留個心眼好!”

這話給我驚出一身冷汗。

不明液體?莫非那個彭峥,是變态?

“行了,都做完了。”沈思安把所有化驗單都整理一遍,疊的整整齊齊,“差不多一周後會有結果。”

“嗯。”我看着他。這場莫名其妙的綁架,到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

“謝謝你,思安。”

“不客氣。”他為我披上外套,“我送你回家。”

卻在這時我感覺眼前一片陰霾。

我的心怦怦跳起來,即使不看他我也能感覺到那種懾人的氣魄,就發散在我四周,像他的黑風衣一樣,把我裹的嚴嚴實實。

“真巧啊!”磁性冷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擡眼看他,還沒來得及解釋。秦煜一把推開沈思安,扯下他的外套丢在地上。

然後把他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我。

“你……”沈思安有點氣惱,可話到嘴邊,又沒敢發作。

秦煜冷冷盯住他片刻。

“以後離我妹妹遠點。”他勾唇,鼻子裏發出輕蔑的哼的一聲,“不男不女的東西!”

“你說什麽!”

沈思安惱了,臉漲的通紅,沖上來就要跟秦煜動手。可他還沒靠近他,就被他擡手一擋,接着一腳踢倒在地。

沈思安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秦煜還不打算放過他。我尖叫一聲,飛奔過去護在沈思安跟前,狠狠瞪着秦煜:“幹什麽你?你太過分了!”

醫院裏人來人往,很多人都停下腳步,好奇的圍觀。

我急着查看沈思安的傷勢,也沒注意秦煜是什麽時候走的。只是一擡頭,隐約看見人群裏一個黑色背影,像風一樣掠過。

“沒事吧。”我有些抱歉的對沈思安說,“你……要不也去檢查一下?”

他勉強笑笑,從地上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着。

“思安……”

“我沒事,不用檢查。”他看着我,“這點小傷還不至于。”

“真對不起。”我聲音很低,“你就當他是個神經病吧,他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事實上,我真的懷疑秦煜就是個神經病!

沈思安笑了笑,一言不發,轉身就離開了。我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爬滿愧疚。

正巧在醫院裏,我打算先去探望爸爸,可到了護士站,護士長卻跟我說秦國琛已經轉病房了。

“什麽?”我一愣,“我……我沒辦過這個手續啊!”

“哦,是你哥哥辦的。”護士長看看我,“他今天來,給你爸轉了最好的特護病房,交齊了剩下的醫療費,還預留了一些。”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有,”她笑道,“秦總還給老先生請了兩個24小時護工,再加上護士輪流看護,你以後就不必在這裏守夜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答應着,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

不知道什麽滋味,酸甜苦辣混在一起,

那晚我回家,睡了出事以來最安穩的一覺。一開始我還以為秦煜突然間大發慈悲,是想用最嚴厲的手段折磨我。

可那個晚上他根本就沒進我房間門。

我知道他就在書房,我幾次不放心的打開門,都能看見書房門縫裏發出的亮光,偶爾還有他打電話的聲音。

我站在書房門口,從縫隙透出來的光有種特別的溫暖,暖的就像我和他小時候,放學後照在身上的夕陽。

第二天清晨,我下樓的時候他已經坐在餐桌旁了。

他還是冷着一張臉。

這讓整個屋裏的氣氛都是冰冷的。

劉嫂把早餐端給我,又對我使了個眼色,那意思大概是讓我小心應對。

我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秦煜又讓所有傭人都離開,偌大的客廳裏只剩我們兩個。

他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你跟沈思安的婚約還算數嗎?”

我偷偷瞄他,他臉上神色平淡無常,大口嚼一塊牛油果三明治。

可我大腦卻一瞬間飛速旋轉。

他這麽問的目的是什麽?他還介意昨天在醫院裏碰見我跟沈思安一起?他一會兒要是發起瘋來我該怎麽應對?要把昨天被彭峥綁架的事告訴他嗎……

“啞巴了?”三個字像三顆炸彈,轟的一聲落在耳朵裏。

我手一抖,筷子也拿不穩,煎蛋掉在地上。

秦煜看看我,似笑非笑哼了一聲。

我一時間感到胸腔有股火噌噌往外冒。

我看住他,深吸一口氣,竭力維持聲音的平穩:“算數。這是當時爸爸訂下的。沈家又沒提出退婚,那這個婚約當然算數。”

臨了我補充一句:“我這次回國,本來就是要跟沈思安完婚的。”

秦煜嚼着三明治的嘴巴突然停住。

他坐在那仿佛成了一尊冰雕,我連呼吸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涼意。

許久他瞥我一眼,冷笑道:“你跟沈思安不是沒見過幾面嗎?這都敢結婚?”

“有些事情确實不能用常理解釋,”我回嘴,“我跟你還是兄妹呢,不也上床了?”

他眼神猛的陰沉,像黑夜裏行走的猛獸。

我有些心酸。原來秦煜就是秦煜,他一直沒有變,昨天是我會錯了意。

感動是假的,溫暖是假的,只有他的冷血無情才是真的。

“好,很好!”他笑起來。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走過去打開電視。他故意把聲音調的很大,好讓我聽的清楚。

我怔怔盯着屏幕,呼吸幾乎靜止。這是一則財經新聞,但估計在金融界屬于爆炸性的消息,不然也不會這樣滾動播放。

主持人說,一向在股市上為翹楚的沈氏制藥,突然在股市上被人惡意追擊,一早開盤股價暴跌,現在已趨近跌停狀态。

我看向秦煜,他眼睛射出尖銳的光,嘴角上揚。

“是你?”我沖到他面前,“你到底想幹什麽啊秦煜!”

他對我的咆哮視若無睹。“我說過,我讨厭別人未經允許動我的東西。”他冷冷看着我,“雖然是我用過的東西!”

“你明知道我跟他是有婚約的……”

“那個婚約我同意了嗎?”

“誰他媽要你同意!”我歇斯底裏的大喊,眼淚再也收不住,嘩嘩往外淌。

我揪着他的領子,他握住我的手腕,我們看着彼此的眼睛。

最終還是我敗下陣來。

我抽泣着求他:“秦煜,你別這樣……沈思安昨天只是陪我去了一趟醫院,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但你能不能放過沈家?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連累他們一家!”

“你心裏愧疚了?”

我不語。

他的手指劃過我心口,在那裏重重點了兩下:“當年你媽害死我媽,把我趕出秦家,又派人殺我……那時候,你有沒有愧疚過?”

“我……”

我想說我不知道。

大人之間的事,為什麽要連累我?

當初我年紀小,他被趕出秦家的時候我像具屍體一樣活着,我媽找人殺他這件事我壓根兒就不知道。

我愧疚什麽?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怕他,我也想他。

我恨他,我也愛他。

秦煜大手猛的掐住我下巴,“說啊!你對我有過愧疚嗎?有沒有!”

我被他掐的快要窒息,覺得世間萬物都開始變的模糊。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拯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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