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江湖 [VIP]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我小聲說，“國外四年大學，我只是用來逃避……學習也沒怎麽用心。”

“那你會幹什麽呢？”

“我？”我想了想，輕笑道，“調酒算嗎？”

卓青青也笑起來，轉身去擺弄她新買的咖啡機。

“我從小就會調酒。”我自言自語，“不光會調，我更會制作。小時候一沒事幹了，我就跑去釀酒廠的實驗室……”

“這個我記得。”青青回過頭來沖我笑，“不過秦非，我看你幹脆別調酒也別制酒了，跟我一起做咖啡吧！這個比酒有意思多了。”

我搖了搖頭，“我還是喜歡酒。”

她看了我一會兒，目光裏別有深意。“你才不是喜歡酒，你是想喝醉！”

“秦非，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澆愁……愁更愁！”

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心緒又有些亂。

外面的雨停了，太陽從雲朵後面露出臉，碧空如洗，萬裏無雲。我懶懶的靠在窗邊，像只貪戀陽光的貓。

店門風鈴響起，又是卓辰那張讨好的臉。

卓青青還像上次一樣，往吧臺後面一躲，別過頭去不理他。

我笑起來：“卓辰哥哥，真是托青青的福，不然我哪能看到你這幅嘴臉！”

卓辰做了個為難而誇張的表情，雙手合十看着我。“要是真可憐你哥哥我，就去幫我好好勸勸她！”

“喏！”他手一攤，手心裏一只精致的小盒子，“賠罪禮我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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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去接，只聽卓青青重重咳嗽一聲。

她從吧臺後面跑出來，滿臉怒氣，一把抓過那只小盒子扔進垃圾桶。

卓辰臉色變的難看。

我拽拽她，低聲說：“青青……你這樣有點過分了。卓辰哥哥一番好意……”

“什麽好意？”青青瞪我，“不知道哪個女人那裏挑剩下來的東西，就拿來送我？我才不稀罕！這玩意兒在我眼中，連垃圾都不如！”

“青青！”

我看到卓辰眼睛裏明顯有一層怒意，但他強忍着沒有發作。

畢竟是一個整天在如意樓裏坐鎮的人，混跡于那種環境，他手下哪個對他不是追着捧着？別說在如意樓，就連整個港城，敢跟他這麽大呼小叫的人也只有卓青青。

他在外人面前是修羅是閻王，可到了卓青青這裏就成了軟腳蝦。還不是因為他愛她！

“行了，別鬧了。”我推她，“卓辰哥哥對你夠好的了，別不知好歹。我先走了，你倆好好聊。別吵架，聽見沒？”

“你回來！”

卓青青一把将我攔住。

她向來溫順，今天卻一反常态，美麗的大眼睛裏淚光盈盈。

“你知道什麽，秦非！”她聲音哽咽，“是我要跟他鬧嗎？你問問他，那天晚上在如意樓裏，他……”

“我告訴過你我跟那個女人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卓辰打斷她，“我解釋過多少遍，你怎麽就非要認定我跟她有關系呢？再說了，如意樓是什麽地方？那種地方是你能去的嗎！”

“那是我家的生意，我為什麽不能去！怪不得你一直攔着我不讓我去，嘴上說是為我好，實際上是為了不讓我妨礙你在那裏逍遙快活！”

“青青，你……”

卓辰緊緊抿着嘴唇，臉色漲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可他還是舍不得跟她頂嘴。

從他倆這一來一往中我差不多聽明白了，某天晚上卓青青心血來潮，去如意樓找卓辰，結果不碰巧，卓辰懷裏正是溫香軟玉，被她撞見了。

作為一個旁觀者，我當然知道卓辰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作為卓青青來說，這簡直是比天塌下來還嚴重的事。

“青青……”他扳過她肩膀，耐心的解釋給她聽，“那天有一筆生意要談，我是在跟客戶談事情。但有些事，沒法在辦公室裏談。”

“和那種女人逢場作戲，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可能不會理解，不過你要知道，這就是我的生存環境。”

卓青青一點也不退讓：“你的生存環境就是要有煙有酒有女人，是嗎？”

“那很抱歉，我理解不了！你們男人都一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秦煜從前也是把秦非捧在手裏的，結果現在轉眼就要娶別人！你整天跟秦煜稱兄道弟……你們兩個都一樣，沒有一個好東西！”

“青青！”卓辰一聲怒吼，緊接着又往我這邊看了看。

我覺得心口一疼，痛楚通過心房蔓延四肢百骸。卓青青低呼一聲，跑過來挽着我胳膊，一個勁兒跟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口不擇言了，秦非……我不是有意的。”

我勉強笑笑，慢慢推開她的手。我不怪她，她就是這種直來直去的單純個性，我只怪我自己沒出息，聽到秦煜的名字，心裏竟然還會痛。

我往門口走，卓辰問我去哪，要不要送我。

我說：“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此刻對我來說，獨處才是最好的選擇。安安靜靜的，好好舔傷口。

沒想到一出咖啡店的門就被某人攔下了。

一股力氣猛地握住我手腕，一路往大路上跑。

我跑的氣喘籲籲，停下來終于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彭峥？”我頭疼，“怎麽又是你！”

“哎！”彭峥嬉皮笑臉，“別走。”

“你讓開！”兩次被綁，我對他已經有了十足的戒心，“現在光天化日的，你想對我做什麽？你要是再不走，我立即報警！”

“秦非。”他收斂笑容站在我跟前，看我一會兒，突然深深鞠了一躬。

“幹什麽你！”

“我想跟你道歉。”

“不需要。”我扭頭就走。

“秦非，我是真心的。”他追上來，自顧自的解釋，“我知道，我那兩次的手段确實很下三濫……但我真的沒有想害你的意思。”

“我們彭氏也是制酒的。這一行……你應該了解，制酒到了一定水準，再想有新的突破就很難。我也想把家族生意擴大，我也想占有更多的市場份額，而不是總被秦煜壓着一頭！所以我很需要那張配方，所以我就……”

“哎對了，秦非！”他忽然一拽我，做了個很奇怪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那張配方嗎？”

我被他說的一頭霧水。

“彭峥，”我看着他，“到現在為止，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配方，不知道密碼，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個神經病！”

“秦非……”

“你別碰我！”我尖叫，狠狠瞪着他，“你再敢過來一步，我就喊人！這裏是大街上，到處都有警察的巡邏車，你要是不怕，我就把全港城警察都喊來！不信你試試看！”

“別別，你別激動……”他張開手，做投降狀。

我死死盯着他，一步步後退。彭峥距離我有兩三米的距離，臉上帶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忽然他臉色一變，伸出手猛的指向我身後。

我只顧着盯他，完全沒在意身後是怎樣的。當我回過頭時，只見一輛摩托車閃着前燈，風馳電掣朝我沖過來！

我大腦瞬間短路了，僵在原地一動都不會動。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推開，我好似抛物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重重的跌落在馬路中間的綠化帶上。

那輛摩托車呼嘯着跑的無影無蹤。

我半天才站起來，胳膊和腿上都破了一層皮，火燒火燎的疼。不遠處的草坪上也躺了一個人，身子動了動，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彭峥比我傷的還嚴重。他把我推開的時候，用手臂護住我的頭，又抱着我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

所以我沒怎麽傷到，而他從頭到腳，一身狼狽。

“你……你沒事吧？”雖然對他這人印象不佳，可他剛剛舍身相救，倒讓我有些意外。

彭峥拍着身上的土，咧嘴沖我笑：“一點小傷，不礙事。”

“剛才謝謝你……”我聲音小的像蚊子。

他這次卻沒有嬉皮笑臉，反而神色凝重，“秦非，那輛車是沖你來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但我不明白為什麽。

“你得罪過什麽人？”他問。“騎車那個人你認出來沒有？”

我搖搖頭，“他一身黑色又戴着頭盔，速度那麽快，我什麽都看不清。”

彭峥靜默許久，仰頭四周看看，露出胸有成竹的樣子。“你看！”

他指着電線杆，“這上面有高清監控，只要把監控錄像調出來，就知道是誰想害你了。”

那幾天我留宿在卓家，每天都跟卓青青在一起。

然而秦煜并沒有找我。

有時看到卓辰回家，我內心還是有點小期待。我知道他每天都能跟秦煜碰面，我很想從他嘴裏得到哪怕一句話：秦煜今天跟我提起你……

但從來沒有。

卓青青很高興我和她住在一起，我們又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擠在一個被窩裏說一整晚悄悄話，或者玩女孩子之間常玩的芭比換裝游戲。

那天她把我當成芭比娃娃，按着我在梳妝臺前，非要給我化妝。她一邊忙一邊跟我說：“我幫你調查白心雅了。”

我的心猛然一提。

“放心。”她看看我，“我們卓家想調查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白心雅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在調查她。”

“你都查出什麽了？”我問她。

“她不是本地人，她家在雲州。”

雲州？我一怔，秦煜離家四年，去的地方好像就是這個雲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