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十年（17）

“這個項目雲小姐來負責嗎？”

公司的人聽到這個消息, 都表示驚訝。

雲卿是董事長的女兒, 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雖然是富二代進公司，但沒人對她讨厭得起來。

她不喜歡搶功，一有什麽項目就跑得遠遠的, 說是小組長，到其實很多時候, 完成自己工作時候, 還會幫別人打打下手。

進公司幾年, 第一次主動接任務。

“嗯。”雲卿神色看上去有些激動，眼睛閃閃發光。“我想試一試, 可以嗎？”

“當然可以。”幾個員工道：“我們肯定全力支持你。”

“謝謝。”

雲卿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是一只偷腥的貓。

下午，她買好鮮花跑去醫院, 探望已經順利生産的項目原負責人, 向她解釋清楚之後, 就馬上回來投入工作中。

員工已經把項目所有資料都整理好送了過來, 小山一樣堆在桌上。

雲卿拿出十二分精神，認真地這些資料全部啃了一遍, 最後偷偷翻開對面負責人的資料。

段南川。

上一世他們是在一年之後才見面的, 當時他名下的IT公司發展得比現在更好。

雲卿從大學畢業開始，就一直暗中在找人。

可是她知道的方法不多，除了在城市最熱鬧的論壇發個尋人貼, 問問老同學，根本找不到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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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要等到和上一世相同的時間，才可以遇見。

可沒想到現在卻提前一年。

雲卿偷笑，像是占了什麽大便宜。

她翻開那家IT公司仔細看着。

這家公司注冊用的是錢明志的名字，段南川根本就沒出現在資料裏，而且公司名字和上一世也不同。

難怪之前找不到。

第二次會議的時間雙方一拍即合，選在了雲家的公司。

雲卿正緊張地準備着，何露突然發消息過來：

“怎麽樣？你們見了嗎？見了嗎？有沒有說起之前的事？快抓住機會啊！”

看上去比她還要着急。

雲卿剛見到段南川那天，回來就和何露說了，要不是因為手上還有工作，早就跑過來湊熱鬧了。

“還沒，馬上就要進去了。”

何露：“抓好機會啊，先上了再說！”

雲卿：“萬一他有女朋友呢？”

何露發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篤定道：“什麽女朋友？就他那種一棍子下去都打不出屁的人，怎麽可能有女朋友？”

“段南川才不是那樣。”

雲卿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回：“我要出發了，等回來再該跟你們說。”

剛收起手機，一個員工走進來。

“雲卿，他們已經到了。”

“好，好。”

雲卿緊張地拉着衣服，朝鏡子裏看了一眼。

今天她化了淡妝，就連衣服也是前兩天李心美幫她選的最新款小短裙，蓬松的大波浪長發及腰，整個人嬌小可人。

或許是想到待會兒又要見到段南川，臉頰上翻着淡淡的紅霞。

“我看起來怎麽樣？”

員工驚訝地愣了一下。“挺好的啊，待會兒要死守最低價，雲總說了，讓利不能高于8%。”

雲卿皺起眉。

“那他們就賺不了錢了。”

員工：“……但是，我們可以節省很多資金。”

“分明就是欺負新公司。”

雲卿還記得之前雲錦山的叮囑，他選段南川的公司，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覺得好壓價。

員工看到她一臉不開心，不想談價格的樣子，頓時有些擔心，感覺待會兒的會議上肯定會陷入一場價格拉鋸戰。

她必須嚴格把關，不能讓雲卿一心軟，就同意了對方的高要求。

但沒想到，事情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這邊一報價，段南川那邊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談項目就像是買東西，雲錦山要求讓利不能超過8%，唯一有商量的餘地，雲卿這邊最開始的報價是7%。

這個價格，對方公司是不賺錢的。

雲卿直接胳膊肘往外拐。

“你不再考慮考慮嗎？”

員工沒能拽住她。

對面的段南川果真思索片刻。“我們可以接受這個讓利，不過也有一個要求，等樓盤建好之後，所有由我們制作的廣告和程序上，都加上我們公司的商标。”

雲錦山打造的這個樓盤前期投入很多，等建成之後也會投入很多廣告和宣傳。

要是再加上段南川公司的LOGO，雖然只是小小一個商标，但給他們帶來的流量是巨大的。

雲卿和員工對視了一眼。

“這個我們還需要再商量商量。”

“我給你們時間。”段南川站起身，視線落在雲卿身上。“我可以參觀一下你們公司嗎？”

“可以，可以。”

雲卿立即站起來，語氣控制不住的熱切。“我帶你去。”

雲錦山的公司近幾年做得很大，占據了好幾層樓，好幾次被評為優秀企業。

有這樣的前輩在，跟着段南川過來的幾個員工也紛紛起身，興致勃勃地準備參觀參觀，吸取經驗。

剛站起來，段南川回頭吩咐道：

“之前交給你們的程序任務還沒有完成吧？回去繼續寫，我一個人參觀就行。”

說完，撇下他們和雲卿走了。

助理笑容僵在臉上，灰頭土臉地回去繼續寫程序。

誰讓段南川能力強，同樣的任務，他們做三天，段南川一天就寫完了，剩下的時間都在休息。

段南川跟着雲卿下樓，在各個部門走動着。

他冷着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卿本來有些高興能獨處，可是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段南川一直拉着嘴角，似乎不太高興，頓時有些失落。

一直到進了電梯內，才道：“其實公司內部沒什麽特別的，你要是不喜歡，我們現在就可以結束。”

“沒有不喜歡。”段南川嘴唇動了動，聲音很低。

“哦。”

雲卿低頭看着腳尖。

段南川突然緩緩嘆了一口氣。

“我是怕吓到你。”

沙啞的嗓音裏夾雜着數不清的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雲卿擡頭看去。

還沒看到對方的臉，眼睛卻被一只手蓋住了。

段南川灼熱的掌心貼在她的眼睛上，那溫度幾乎要将她灼傷。

黑暗中，傳來男人沙啞壓抑的聲音。

“先別看我，會忍不住的。”

男人臉上帶着極致的狂喜，那是雲卿從未見過的喜悅。

知道現在，才終于放肆地打量着她的樣子。

視線在她臉上一寸一寸游弋，愛不釋手。

強烈的情感讓他手指顫抖，甚至不敢讓雲卿看到，擔心會把人吓跑。

看了一會兒，段南川才微微彎腰，湊在她耳邊。

“好久不見，雲卿。”

灼熱的氣流噴灑在耳朵上，瞬間讓她身體酥軟了大半，渾身熱烘烘的。

因為雙眼被遮住，黑暗将這些感覺無限放大，刺激着她的神經，仿佛渾身每一個細胞都被舒适的熱水沖刷着。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不會。”段南川的視線落在她水潤的紅唇上，目光灼熱，壓抑多年的情愫沸騰起來。“卿卿，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雲卿感覺自己的臉已經快燒起來了，手指揪着裙擺，像是個情窦初開的小女生。

磕磕絆絆道：“你……你喜歡就好。”

段南川愛極了她現在的模樣，聲音更低。

“特別喜歡。”

一直到參觀結束，雲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人送出去的，回到辦公室，臉還是紅的。

段南川上車，一只手壓在心髒的位置，用力抵着。

劇烈的甜蜜裹挾着疼痛，讓他痛苦又歡愉。

過了一會兒，他才拿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

“準備一下，再安排下一次會議吧。”

正在奮戰編碼的助理驚道：“段經理，這個項目不用這麽這麽多會。”

等敲定之後，基本上就不用見面了。

他們是比較務實的公司，從不三天兩頭開會。

而且是IT公司，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段南川眉心一皺：“那就多想點內容。”

雲錦山聽了報告之後，沒多想就笑着同意了。

再廣告上加一個小商标，對他們來說并沒有任何損失，而且還能讓利，節約了成本。

本來他是想要壓一壓這家公司，現在卻對公司的負責人有些欣賞了。

過兩天回到B市，還想找機會見見面，順便問問合作進度，沒想到，一向不喜歡應酬的雲卿，這次竟然投入了十二分精力，對這個項目格外上心。

從最開始的牽線，到最後敲定合作細節，簽訂合約，都全程跟進。

最後一天簽好合約，所有人終于放松下來。

今天會議開得有些晚，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幾個員工商量着出去慶祝。

見段南川和他的助理正在收拾東西，詢問道：“我們想要一起出去聚聚，慶祝合約簽訂，是私人聚會，你們要參加嗎？”

雲卿背對着他們整理東西。

豎直耳朵。

段南川的助理禮貌地笑了笑：“抱歉，段經理從來不參加聚會和應酬。”

這是公司的規矩，人人都清楚。

雲卿頓時有些失望，偷偷回頭，剛看過去，卻見段南川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看了她兩秒。

對幾個員工道：“我參加。”

“段經理？”助理疑惑地看來。

雲卿感覺段南川的視線十分灼熱，輕輕咳嗽了一聲，佯裝淡定。

“那、那走吧。”

說完，拿起椅子上的小皮包，動作僵硬地走了出去。

因為兩邊負責人不約而同的要求，這個項目的會議十分密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幾個人慢慢熟悉起來，聚會上也不會尴尬。

在KTV裏唱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誰先提出的，不知不覺就開始玩真心話大冒險，用一個空酒瓶在桌上轉。

轉到誰，誰就必須選一個完成。

不少人都喝了酒，有些上頭，一會兒做俯卧撐，一會兒跑出去向陌生人要電話號碼。

雲卿有些怕這個，躲在角落裏看他們玩。

游戲正酣，桌上的空酒瓶轉動幾圈，最後對準了段南川的方向，穩穩地停住了。

幾人都玩瘋了，七嘴八舌地出起主意。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大冒險就把衣服脫了！脫衣服！”

“不是，真心話吧，段經理有沒有喜歡的人？”

“給喜歡的人打個電話。”

聽見這話，助理在旁邊吓得臉都白了。

感嘆這家公司的員工，真是年少不知命珍貴。

在他們公司，除了總經理錢明志，就沒人敢和段經理這麽說話的人。

光是那張冰冷的臉，就足以讓所有人害怕。

連忙打圓場。

“段經理，他們都喝醉了，別在意。”說着，朝對面幾個人催促：“快！下一輪！下一輪！”

正喊着，卻見段南川拿出手機，按亮屏幕，開始撥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過了幾秒。

叮咚——

叮咚——

一陣手機鈴聲隐約響起。

聲音太近了，而且這個時間響得剛剛好。

所有人眼中露出疑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坐在沙發末端的雲卿剛剛從包裏把手機拿出來。

手機正亮着，提示有人打電話進來。

全場所有人瞬間安靜。

寂靜無聲。

該死的巧合讓所有人想入非非。

雲卿心髒跳得飛快，連忙捂着手機。

偷偷往段南川的方向瞧。

畢業之後，她擔心段南川會回來找自己，就一直沒有換號碼。

可是，都過去這麽久了，段南川怎麽還記得？

而且明明是讓他打給喜歡人，怎麽會打給她……

雲卿看着手機上的數字，感覺渾身都在冒泡泡，臉頰紅得厲害。

正猶豫着，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挂斷了。

她立即松了一口氣，把手機重新塞進書包裏。

此地無銀地解釋：“應該是……打錯了。”

慌張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升起一種奇怪的氣氛，視線不斷在雲卿和段南川之間打轉。

這也太巧了吧？

段南川的助理目瞪口呆。

他眼睛多尖啊！

一眼就認出來，那就是他頂頭上司，段南川的號碼！

多年鍛煉出來的眼力勁兒，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兩人之間有貓膩，感覺自己像是窺觑到了段經理的秘密，緊張得一身身直冒冷汗。

見氣氛有些冷，雲卿輕輕咳嗽一聲，站起來。

“你們繼續，我去一趟衛生間。”

她才剛走，挂斷電話的段南川也跟着起身，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雲卿一進衛生間，就見自己臉頰通紅，眼睛裏還帶着水光，恨不得高興得跳起來。

還好KTV包廂裏光線暗，別人看不到。

她洗了洗手，站在鏡子前。

過了會兒，又忍不住咧嘴傻笑起來。

一直到臉上的溫度降下去，才終于拿起東西回去。

走出衛生間，卻見段南川正站在外面。

背靠着牆，修長的身形像是雜志裏走出來的模特，西裝外套的紐扣被解開了，領帶還殘留着扯過的痕跡。

襯衫最上面的紐扣散着，露出凸起的喉結和一小段鎖骨。

光線的明暗交界剛好落在他臉上，光影間，手指上的香煙催化出旖旎醉人的氣息。

煙霧缭繞，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線條柔和下來。

路過的不少人頻頻朝這邊看。

“你什麽時候開始吸煙了？”雲卿忍不住問。

段南川迅速回神，将剛點燃沒多久的香煙暗滅，擡手煽了一下，驅趕那些煙霧。

雲卿連忙擺了擺手。

“你不用管我。”

段南川卻道：“吸煙對身體不好。”

說完，看到她驚訝的表情，又補了一句：“二手煙。”

“你現在的樣子，說這句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雲卿指了指他手上已經按滅的香煙。

“以後我戒。”

雲卿一愣，被這句話激得目光有些飄忽，又有些飄飄然。

“戒煙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現在你在，就能戒了。”段南川淡淡道。

這煙本來就是用來麻痹神經，壓制住他心裏的情緒。

現在雲卿回來，這些都不需要了。

雲卿感覺自己臉上好不容易降下的溫度，又有回升的趨勢。

“那個……那我就先……”

話說到一半，段南川突然上前一步。

修長的腿瞬間将兩人間的距離拉到最短。

雲卿倏地睜大眼睛。

後退。

後退。

後背貼在了牆上。

“段南川？”

男人垂下眼眸，光線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一雙眸子卻幽深異常。

他看了雲卿一會兒，微微彎腰，雙手環住她的腰，收緊，又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将人牢牢抱進懷裏。

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仿佛漂了太久，終于塵埃落定。

雲卿渾身僵住了，思緒瞬間停轉。

“你、你不去衛生間嗎？”

段南川閉着眼睛，嗓音沙啞，極致的性感和溫柔交織在一起。

“別動，讓我抱一下，到現在，我還以為我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