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晉江文學城獨家

容初迷迷糊糊再醒來時, 發現自己躺在卧室裏。

她盯着天花板反應了好幾秒, 腦中一個激靈, 趕緊看牆上的挂鐘——

她的航班十分鐘前已經起飛了。

容初心道糟糕,立刻撐床起身。起得太着急,她又不小心一腦袋磕在床頭上, 咚地一聲悶響。

立刻有人推門進來。

宴岑進來看見她,神色一緩, “你醒了?”

他走到床邊, 撿起掉在地上的毯子往容初身上蓋。

“感覺好點兒了嗎?”

容初嘩啦掀開剛蓋好的毯子, “我要去機場,已經遲了……”

宴岑一把按住她的腿, “不行。”

“醫生說你現在很虛弱,必須休息。”

容初擡眸驚訝看男人。

他居然把醫生都叫來了?

“什麽叫不行?”她推搡男人壓着自己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這次的工作有多重要?”

宴岑沒有一點松手的意思,“那你知不知道,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多糟?”

他黑眸沉沉, “容初, 醫生說你得了厭食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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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表情僵了一瞬, 卻不顯意外,反而劃過一絲不自然。

其實她心裏已經猜到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但這段時間以來, 事業上的節節攀升讓她無暇顧及,或者說選擇性地對身體的問題視而不見,只在心裏寬慰自己, 等再簽一個代言,再拍一個封面就停下來。

但再一個後面永遠有下一個,每一個機會都很關鍵寶貴,不可錯失……

容初垂睫避開宴岑的視線,“我的身體我清楚,不要你管。”

說着她掙開他的手,奮力起身。

還沒站穩,眼前全白——

“容初!”宴岑立刻扶住她,一把将人打橫抱起來,重新放回到床上。

容初無力地縮在床頭緩了好一會兒,耳朵裏嗡鳴聲才消失,眼前重歸清晰,跳進視野的是男人擔憂又無奈的眼神。

“容初,你必須立刻開始治療,否則可能會有危險。”宴岑言辭堅定,語氣确實柔和的,“我沒有誇大其詞,你知道你現在身體有多虛弱麽?醫生剛才甚至都測不出你的血壓!”

“他說你連食道都很脆弱,所以才連一小塊面包都吃不下去。”說着男人又垂睫看了眼她完全骨感的大腿,再擡眸時深邃的眼中滿是心疼。

“這段時間你體重掉得這麽厲害,是一直在節食,還催吐,對麽?”

容初抿唇不語。

她1.78米的身高,體重一般在56kg左右,已經很瘦了。前段時間壓力大增至58kg,本來就有點着急,再加上那段時間網上老有人說她變胖了,她就更焦慮。

容初不是不知道節食的壞處,但看着體重上的數字立竿見影地往下掉,她每吃一口東西都會有濃烈的罪惡感。

剛開始是控制自己不吃,強迫自己吃了就吐掉。後來體重一路狂跌到47kg時,她是想吃也吃不進去了……

宴岑看着她發白的臉色,又開口道:“你這次的拍攝,我已經聯系雜志社取消了。”

容初一震,“什麽!”

男人只繼續道:“你需要安心治療,這段時間的所有工作都暫停,等你——”

他還沒說,面門上就挨了一枕頭。

“誰讓你這麽做的!”容初沖男人厲聲,“你知不知道這個封面對我有多重要?你憑什麽随意插手我的工作!”

宴岑抓上枕頭的指骨微微用力。他平靜地拿開枕臉上的枕頭,額前背過去的發絲被帶下來一縷。

“醫生說了,你需要立刻開始治療。”他完全無視她的怒火和質問,黑眸幽深又執拗。

“你不能去工作。”

容初:“…………”

容初唇瓣顫了下,貓眼微挑,“如果,我一定要去呢?”

晏岑對上女人挑釁般的目光,黑眸微緊。

兩人之間的對視和氣氛也随之緊張。

四目相對若幹秒,還是他先松動了視線,微不可察地嘆出一口氣,“榕榕,不要任性了,嗯?”

“還有什麽能比身體更重要?”

他向她柔和靠了一步,哄鬧脾氣的孩子一樣的語氣:“你先安心治療,好嗎?等狀态好一點再繼續工作。我保證,你的那些代言和封面,一個都不會少。”

容初只定定看着他不說話,沒有血色的唇片抿緊成線。

宴岑以為她不信,繼續加重籌碼:“等你好了,除了你現有的資源,Lare旗下的任何品牌,只要你開口,都可以簽合同。”

他早就說過的,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能給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宴岑便暗示得更明顯:“容初,我不想看你這麽辛苦。”

容初不說話,神色晦暗,似是更加不悅。

宴岑舔了下唇片,言辭稍頓。

有些話,他早都想說了。

記得以前她也是嬌氣矜貴的,有脾氣會反叛,但絕不會像現在這麽……努力又獨立。

三年不見,他不知道她怎麽就變得這麽有事業心了。

宴岑籲出口氣,索性不吐不快:“好,抛開你我的關系不說,只憑你的家庭背景,很多事情,不是輕而易舉的麽?”

宴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有人一出生,便有天梯直達雲端。這也沒什麽不公平一說——這條優越的雲梯,不也是自家前人,甚至祖輩世人一代一代修高的麽。

如果沒有梯子捷達,那就從自己開始修啊。

可要有已經有了扶搖直上的資本,為什麽還要在泥濘中辛苦攀爬?

“容初,你認真對待工作是好事,但有些東西既然輕取易得,你又何必這樣辛苦,甚至連身體都不顧——”

“何必這樣辛苦?”沉默半晌的容初突然打斷男人。她冷眼看他,唇角微勾的弧度顯出嘲諷,“這不是你教會我的道理麽。”

宴岑不解,“我?”

“是,我是可以憑借家庭背景受到優待,可三年前我們家裏人逼我聯姻時我就明白,想要享受家族帶來的富貴和優待,是有代價的。”

“沒錯,我也可以借着你的關系拿到最頂尖的資源,輕而易舉地站到至高點——”容初頓住,別有意味地看男人。

“可當初你的保镖将我圍在甲板上讓我無路可退時,我也終于明白,我不能把所有的指望都寄托在別人身上!”

宴岑完全征住。

“是,有些東西對你來說就是探囊取物,根本都不值得你動下手指——可我就想要自己辛苦去拿!”容初偏頭,眼中劃過堅定又易碎的情緒。

“因為我不想再被逼時只會用出走的方式反抗,不想在無處可退時只有跳下去那一條路。我要我現在所有的,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這就是我的底氣!”

宴岑黑眸一震,長睫跟被燙到一樣窸窣顫動。

他怎麽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就在剛才他還在腹诽:讓自己的女人這麽辛苦,簡直是他的過失甚至污點。

其實他心底還是享受她以前在他身邊,依靠他戀慕他的時光。

可現在聽容初的意思,她好像覺得那樣的日子才是自己的污點!

有那麽一瞬間,宴岑覺得自己并不認識她。

他愛她,但好像并不明白她要什麽。

就像當初,他以為她要的是富貴無憂的生活,所以他奮力搶占權勢的最中心——可最後他發現不是的,她要的是他的真心。

再見她時,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一顆心捧上去,可她現在要的又不是這個了……

“宴岑,你剛才不是問我工作難道比命還重要麽?”容初深深吸了口氣,“好,那我告訴你,是的!有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比命還重要!”

“我不要,也不允許任何人來幹涉!”

宴岑垂眸默幾秒,倏地掀起長眼看她,“所以,你還是要去拍攝?”

容初冷然看男人,“沒錯。”

“可是我說了,拍攝已經取消了。”宴岑起身。

他斂睫睨她時,容初立刻感受到了男人氣場的變化——帶着不容置疑的上位者氣勢,完全不似那般耐心柔和。

就連語氣都變得強硬:“你現在不能去工作。就算你要去,你也拿不到任何資源。”

他磁音更低地補充,“你現有的資源,和想争取的資源,也都拿不到。”

容初驚呆了,“你想封殺我?!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宴岑偏開視線,淡淡道:“你覺得是就是吧。”

容初哽了兩秒,猛地拿起床頭上的水杯扔出去,“我剛才說的話你是不是根本就沒聽見!”

水花飛濺出一道細長的弧度,盡數澆在男人的身上。水杯哐當砸在他腳下,又無力地滾到床下。

男人擡手淡淡抹去下巴上的水滴,開口平靜總結:“你剛才說,你的工作給了你底氣和安全感,而你覺得這份底氣和安全感,比你的健康還重要。”

不等容初繼續發作,宴岑又盯着她一字一句:“可是容初,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你還重要。”

他喉結重重一沉。

“你不愛惜你自己,那我來愛。”

容初目瞪口呆。她睜大眼睛看着男人,前胸起伏地越來越快。

“你——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她抓起剩下那只枕頭扔出去,重重砸在宴岑的胸膛上。接着,容初就跟找到發洩的出口一般,将能及範圍內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兒往外抛。

——那就都發瘋吧!

“我不要你愛我!我不要!”

“你憑什麽封殺我!憑什麽管我!!”

“我不要你管我!你走開,走啊啊啊!”

宴岑頂着朝自己飛過來臺燈,手機,抽紙盒還有各種化妝品往前走,迎向她爆發的排斥靠近她,一把把人抱進懷裏。

“我不走。”他輕撫她身後的長發,像在給受傷又暴躁的小動物順毛,包容至極。

“我會一直陪着你治療。榕榕,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容初拒絕男人一切的安撫,她使勁掙紮着想離開他的懷抱。

“我不要!”

“你放開我!”

宴岑卻抱她更緊,結實的胳膊纏上她更為纖細的腰肢,把人完全箍在自己的懷裏。

男女力量本就懸殊,容初現在有虛弱到肌無力,根本脫不開男人。

她轉而掄起兩條纖瘦的胳膊,對着他寬闊的後背又錘又打,“我不要你陪!你管我能不能好!”

她打得越兇他就摟得越緊。

沒打幾下,容初就又脫了勁,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叫喊卻更為失控,簡直歇斯底裏:

“就算我好了,我也不會感謝你!”

“宴岑,我讨厭死你了!”

“我恨你!”

……

宴岑抱緊懷裏纖瘦脆弱的身體,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把下巴輕輕擱在她發抖的腦袋頂上,摩挲發絲發出細膩的絲絲沙沙。

他一手扣上她後腦,強硬地讓她貼上自己的胸膛。

很快,胸前有溫熱的濕濡慢慢蔓開。

等到懷中的人喊到力竭,逐漸平靜,男人才緩聲開口。他磁音磁沉沙啞:“好。你不感謝我也好,讨厭我也好。”

“榕榕,只要你能好起來,恨我也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我要!雙更!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白華若葉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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