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專心習字的八阿哥

六月中旬,楊铮離京。

小顧、小謝并其他六人留了下來,楊铮只帶了二人出京。真真不免擔心。

楊铮道:“我還得去濟南舅舅家一趟。你當我只帶這幾個人出來?其他人我都留在濟南了,小沈小周回頭我也留下來,随你調用。”

真真方笑了,“哥哥要小心。”一路送他出了東直門。

八阿哥要上朝,沒趕上送他,等出了宮已經是過了午時。匆匆回了八貝勒府,見真真果然回來了,笑道:“我還怕你跟着你哥哥走了。”

真真斜睨他一眼,“我真要走,石青他們是攔不住的。況且,我二哥說他把我賣給你了,以後就是你養我了。八阿哥的便宜,我還是想占一占的。”

八阿哥就笑,“聽說,你很愛占人便宜?”

“你怎麽知道?哼,定是你十四弟說的,小氣!我不過要了他四哥幾樣東西,也值得到處說去?”

“還用他說?”八阿哥捏她小鼻子,“我跟四哥是鄰居,以後你叫我怎麽去見他?沒的叫他笑話我府裏竟甚麽都沒有。”

“你本來就不及他有錢,”真真拍開他手,一撇嘴,“我可聽說了,孝懿皇後留了不少好東西給他。”

八阿哥臉一沉,過了一會兒,才道:“以後見了四哥,你可別提孝懿皇後。”

“我是笨蛋麽?”真真十分不忿,氣乎乎的扭頭就走。

八阿哥哈哈一笑,趕上兩步,一把抱起她,“這就惱了?”

真真拿腳踢他,“呸!呸!”

八阿哥親送她回小院,真真拉住他,“你給我題個字。”

“題什麽字?”八阿哥作勢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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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院子,總得有個名字罷?我想好了,就是‘晴川歷歷漢陽樹’的那個晴川。你有空就寫給我。”

“你真要?不如請四哥寫好了。”八阿哥竟微微有些臉紅。

真真笑他,“你是覺着自己的字兒不好看,是罷?也不用害羞,好好練練,我不嫌棄你。”

過了幾日,八阿哥再來看她,卻見真真拿了金星龍尾硯,正經八百的在書房裏面練字。

見他進來,真真仰臉看他,卻把個金絲楠竹的筆杆子放在嘴裏咬。

八阿哥看一眼她,“我瞧瞧,你練的甚麽帖子?”過去拿了字帖,原來是一本瘦金的法帖。十分意外:“你怎麽竟練這個字體?”他們家父子兄弟,全是習的董其昌的字體,圓潤優美,因是康熙喜愛,所以皇子們都習的董其昌。這女孩兒練字,一般多習衛夫人簪花小楷,飄逸秀麗;或是清逸挺拔的柳體,宋徽宗的瘦金體雖說好看,但太清矍孤傲了,反而不大合适女兒家。

真真不禁白他一眼,“我覺着很好看呢。”

然後八阿哥手一抖,指着桌上她拿來習字的紙,“你你——你竟拿澄心堂紙來習字!”

“這是澄心堂的紙?”真真倒詫異了,“我說這紙寫起字兒來怎麽那麽——唔,總之是特別的有手感,原來這個就是澄心堂紙。”

“這紙哪裏來的?”

“四貝勒府送過來的。”真真不甚在意。

八阿哥一怔,繼而大笑,“四哥要是知道你只拿這紙來練字兒,準得懊惱。”

“我沒有不尊重這麽優質的字紙啊。”真真搖頭,“練字也是要講究意境的,筆墨紙硯都是優美的東西,再有沉靜的心境,那麽寫字兒的人也能夠盡情發揮,寫出優美的字來。”說着,将湖州紫毫毛筆放在一個鑄成金龜模樣的筆架上,喚小丫頭打水洗手。

“你來了,我心亂了,這字兒就不寫了。”

八阿哥聽她這一番話,倒真有所感觸。第二日下了朝,照例去給惠妃、良貴人請安之後,回了乾西頭所,焚香淨手,命随身小太監竹心磨了墨,鋪了玉蘭箋,竟也心平氣和的練起字兒來。

他這麽一勤快不要緊,把來看他的十三阿哥給吓壞了,直問:“八哥,你這是受了甚麽刺激了?”

八阿哥恨恨的将筆一丢,“十三弟你這說的甚麽話?”

十三阿哥賠笑,“弟弟是瞧八哥竟定心練字兒,怕不是汗阿瑪今兒又責備八哥了?”

“你就見不得八哥好?”八阿哥白他一眼,竹心過來收了筆墨紙硯,伺候着洗了手。“我知道你字兒寫的好,也別整天取笑哥哥了。”十三阿哥的字是四阿哥手把手教出來的,他自己也是個勤奮的孩子,着實下了苦力氣練習,所以他的字兒也是康熙誇獎過的。就連十四阿哥這樣驕傲的孩子,也被他四哥逼着,同十三阿哥一道,好生練了幾年字,因此這兩個弟弟,竟都比他們八哥的字兒寫的好。

八阿哥本來的認識是“字兒寫的好不好跟辦差好壞神馬的木有關聯”,但一來自家皇父是個愛面子、喜歡兒子們一手好騎射加一手好字體的君上,所以如四阿哥這樣寫字寫的漂亮的,總會在汗阿瑪跟前多得幾句贊賞。又加上前幾日被真真取笑他的字兒不好看,所以一來二去,竟真的發了願心,要好好習字。

十三阿哥雖不知道有真真取笑八阿哥這一回事,但他是個曉得兄友弟恭的,就想着八哥這次終于開竅,心裏也歡喜,笑道:“四哥要是知道八哥肯花力氣習字,定是心裏高興的。八哥,我前日得了一個好法帖,回頭叫竹心過去取來。”

八阿哥也沒跟他客氣,“竹心,過去兆祥所去找秦順兒要帖子去。”

十三阿哥就噗噗的笑。八阿哥也不理他,等十三阿哥笑完了,卻将鼻子一抽,“八哥今日焚的甚麽香?好清淡,又雅致。哪裏尋來的好香?”

“是良主子前日做的九花玉露香丸,我也沒得幾丸,今兒才送了一些給真真。”

十三阿哥就有些躊躇。良貴人是八哥的親額娘,雖說就愛調香,但産量實在是不高,給她自己兒子是天經地義,八哥送給真真那也是理所當然,自己再要,似乎有些對不住八哥,好容易才得了他親額娘這一點物事。

于是神情就有些猶豫。

“敏主子近日身子可好些?前幾日我聽良主子說,敏主子病的卻是重了些。”八阿哥沉吟,“汗阿瑪雖不曾去看敏主子,但賞賜一樣流水似的送了去延禧宮,敏主子不過是鳳體違和,定會好起來的,你也別太心焦了。”

自己親手尋了九花玉露香丸出來,拿個螺钿漆雕盒子裝了六丸,“敏主子一向很愛這個,你且拿去孝敬罷。”

十三阿哥眼圈都紅了,低低的道:“八哥——”

“我們兄弟,你還不好意思開口?”八阿哥溫和的笑了,“你有空也多去瞧瞧敏主子,她見了你,比甚麽靈丹妙藥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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